全军已然集结完毕,仰望着他们的皇帝登上点将台。一步一步。只有今日的步伐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狠狠的踏在胸口。沉闷,但是不知为何,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豪情。
他们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战士,而不是躲在女人怀里的富贵公子。害怕死亡也好,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也罢,或许每个人的心间还是隐隐期待着征战沙场的豪迈。
何况,这是决定七界霸主的旷世之战!
每一个人,都会名垂千秋!
此战至今,焰赤牧野军从离开故土之时的近百万人,在一路的厮杀争夺之后,剩下仅余眼下的二十余万。可以说,每一场战斗,都留下了无数同伴的尸体。活下的这些人,他们的生命都是建立在袍泽兄弟的死亡之上。
便是最后的燕支决战,短短的时日,更是折损了牧野军近二十七万兵马。没有人再去辨别风中飘散的是什么味道,再浓烈的血腥味也不会令他们作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日后怕是连做噩梦也不会了。
最令牧野军痛心的损失,是第七日作战时,为了诱敌深入,担任诱饵只会的景卉将军阵亡。原本中高级将领人数就紧缺的牧野军,在蒙受了这样的损失之后,军队的调遣之上更是捉襟见肘。
不过同样的,汐蓝一方局面也并不占优。兵力尚余二十二万,将领方面,元帅燕归愁为了解救眉妩,重伤,目前生死不明。逃出重围的眉妩,也无力再战。羽檄军高级将领方便,也只剩硕果仅存的老袁帅卓寒青。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用来形容这一场燕支决战,大概最是合适。双方之间,无论谁赢得最后的战争,无疑,都是一场惨胜。
烈熠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下面的将士。他看的那样认真,那样缓慢,全然不理会渐渐升高的日头,仿佛要将每一个人的模样都记清似的。将士们与他的目光相触,心头便是禁不住的狂跳起来,既有豪情万丈,更有如许哀愁。皇帝的目光是那样悲悯,悲悯的背后,还有他们不甚明了的······歉意。
剩下的二十万人,他还是要将他们带往那个叫做沙场的地方。今日之后,又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与滟昊泠分别时,以为已经死了感情,如今还是沸腾起来。心头绞痛。或许死去的只是他个人的悲欢,但是属于帝王的那一部分,与责任缠绕在一起,还远远没有到终结的一刻。
看了士兵们满是风霜的脸,看了他们裹着纱布的伤,但是最令烈熠难受的还是那一身铠甲——百战碎铁衣,是否说的就是如此的情景?二十万的兵力,说少也算不得很少,放在实力积弱的国家内,这大概就是其举国的兵力。
然而烈熠清楚,同样的二十万人,其战斗力如何还能与离开焰赤时相较?
“今日,朕不安排任何战术。”缓慢的开口,融入空气,飘渺悠远。曾经与滟昊泠在靜铁关上探讨过各种战术,彼此攻防之间,早已看透了刀光剑影。如今再去思考那些诡谲的手段,也是无用的。
“全军冲锋!”
第十一卷 第十八章——刀剑相向
厮杀似乎已经超脱了将领的控制,混乱至此的战况之下,所有军令都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姑且不论那些命令能否传达到士兵的耳中,即使听见了命令,只怕也无人能够将之完成,这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就像是两军的统帅都商量好了一般,今日一战,双方都没有安排任何战术。甚至都没有预留用以伏击的兵力,一上来就将所有人马投入战场,不遗余力。没有战术的调配,双方所拼的就是每名单兵的作战能力。
狭路相逢,端看何者更为勇猛。
从最初的两军冲锋开始,到眼下绞杀在一起的战狂,中间过去的时间极为短暂。就连双方的远程武器还未来得及发挥作用,就已经分不清敌我。一旦两军交融在一起之后,为了不误伤同伴,弓箭之类的武器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这样的战局,最终造成的死伤无疑会相当惨重。烈熠一方,完全是迫不得已。而放在滟昊泠身上,则是谁也无法真正明白他是否会痛心。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滟昊泠看了身侧的禁军统领一眼,完全不像是身在大战之中,反而带有几分懒散。倒也听不出什么怒气,随口一问似的。
洛川一惊,慌忙恭谨回答,“末将奉太后之命,护卫皇上安全。”滟昊泠越是不动声色,往往下面的人就越是害怕。洛川在北冥城中也算是侍奉了十数年,早已不止一次的领略了皇帝的喜怒无常。
“护卫?”滟昊泠勾唇冷笑,也不知是在笑洛川的不自量力,还是笑**的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