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低头认错。
“皇上是否下定决心要出兵镇压了?”这本身就是桌寒青的主张,如今再次提出,单纯的谏言明显变了味道,多了几许讽刺。若说退让,桌寒青是不会在滟昊冷面前退让半分的,在满朝文武都撇步后退之时,也只有他还稳稳的立于原地—不为别的,只为着世间唯一对他而言重要之人。
“卓元帅素有羽械军军魂之称,为何会问出这么可笑的问题?此时出兵各地,岂不是要分散兵力?”叛乱四起,要是每一处都派出一支军队,哪怕将羽械军彻底拆零,也是不够用的。
兵力分散,谁都知道是兵家大忌。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堵得桌寒青反驳不得。造成今日局面的是谁犯下的错?性情耿直的老元帅无法做到皇帝的厚脸皮,恨恨的瞪着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与其执着于这些成不了大气的叛乱,不如想想怎么巩固边防。”城府深沉,从来都是将心绪与想法深深埋藏的滟昊冷,难道没有卖关子,爽快的说出了他的定夺。似乎近日来所做的,所等得,所盼的都是这一刻,全然都是为了说出这一句话。
迫不及待。
桌寒青在霎时明白了什么,又在瞬间打消了太过荒谬的念头。强制收敛不快,本来臣子对君王低头时时间最天经地义的事,也只有到了桌寒青这里才会便得异常艰难。“情皇上赐教。”
“如今正是汐蓝动乱之际,难保敌人不会乘虚而入。”内有与外患,这两个词语从来就是联系在一起。接下来的事态的演变并不难猜,想来这也不是桌寒青不耻下问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但是滟昊冷的解释就是这般,到此为止。
放任局势动荡,是否就是为了给宿敌焰赤制造空隙—大逆不道的疑问在桌寒青唇齿之间辗转几轮,最终到底还是被他吞了回去。旁人没有看穿,老元帅的心却如明镜。因此也明白揭穿此事引发的后果,竟是天翻地覆。
无以维护滟昊冷的名声,不断提醒自己的唯有他的身份,只要他还是汐蓝的君主一天,自己就不能不辅佐在册。
这也是公主将他雪藏数年的愿望。
壤外必先安内,这是桌寒青一贯的主张。尤其是汐蓝的版图在从未有过的扩张之后,国内局势的安定就成了最先需要维护的事物。这个道理滟昊冷不会不懂,置之不理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桌寒青本意当然是希望不断延迟与敌国的交锋,至少也要等局势平息下来。但是亲眼见了滟昊冷的态度,他也明白谁也不可能令皇上改变主意。
桌寒青神色间闪过的矛盾挣扎全数落在滟昊冷的眼中,除了觉得这位老将极端可笑以外,滟昊冷没有丝毫要替他解惑的打算。
没猜准如何?猜准了又如何?
既然他滟昊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最终的答案当然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〆
第九章 朴实无华
曾几何时,也曾这般站在点将台之上,看着底下壮阔的,数以万计的军队。由于人数太多,属于个人的表情早已模糊不堪。无论是兴奋的,忐忑的,期待的,恐惧的 每一张脸都被吞没在人海之中,波澜不禁。
都说点将台之上最易生起豪情万丈,最冷凝的血液也会被所见所感点燃,不受控制的炙热焚烧。为何自己浑身上下还是冷的?不是漠然的冰冷,而是空荡荡的虚妄,胸腔中什么也没用,自然
烈熠眼中的士兵皆是一抹有一抹模糊的影子,然而在士兵眼中,却再也没有什么比他的身形更加高大。不再是那一身白衣丁玲,焰赤皇室才能使用的最正统的艳红,着火一般灼烫了观者的视线。狂热的崇拜在心中点燃,又在人与人之间悄然传递
主帅风姿如此,何愁此战不胜?
烈熠虽是第一次亲自怪帅出征,但是他父亲烈炽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成了每一个军人心中仰慕的神话。伏虎无犬子,况且朝堂之上这位新皇是如此贤明。
在无数期盼的希冀的目光之中,烈熠也明白该开口说些什么,最好是那些慷慨激昂的陈词。鼓动士兵沙场杀敌的之下,也是主帅必不可少的才能之一。
可惜,做不到的事便是做不到。
正如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一点,能够成为这个天下之主的人,从来不是他烈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