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明显略带有敷衍之一的做法,眉妩极端的不赞同—这哪里是草率,简直可以称得上不负责任。辛苦劝说一番之后,哪只燕归愁白眼一翻,回了一句,真要说不负责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眉妩先是不解,直到十多日过去,北冥城方面仍然没有任何回音。起先以为情报传递在半途出了什么纰漏。后来几经确认已可以肯定这道消息已到了滟昊冷的手中,没有回音,是因为那人根本没打算要给什么回音。
燕归愁挂着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不过他怎么解释,眉妩还是疑惑不解。自古以来,叛乱就是君王的心头大患,非要斩草除根挫骨扬灰才能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滟昊冷的作法反常至此,难道他真不在乎?
在乎与否燕归愁真的不打算再管,要管也管不了。在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他是推脱不得,但是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再去吃力不讨好的那是傻子
在汐蓝的朝中,又有多少官员的想法与燕归愁如出一辙。甚至,他们明哲保身的意图更加明显,如今的朝议几乎都演变成滟昊冷的一人的独角戏,没有那个不怕死的敢在皇上面前提议任何事物。
直到有一日,眉妩的担忧终于成真,并且以一种谁也无视不了的形态摆在众人的面前。
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受到石壕村叛乱的影响,或者说,受到汐蓝务实态度的纵容,广阔的汐蓝版图上,揭竿起义的事件频频发生。最先开始,大概也是出自于某些正义的理由,然而在不断的演变与扩展之后,流血,暴乱,乃至于死人,新鬼烦怨旧鬼哭,哀鸿遍野的惨状终究还是不得不摆上了滟昊冷的案牍之上。
一叠厚厚的奏折,不必翻看内容,单是这个数目就具有压死人的重量。
滟昊冷从中随意抽出一本,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揭开封面—这就是奏折,无论是报喜还是报忧,都是一般的豪华。织锦攒花的缎面,华丽到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只有其中的字迹,才代表了真正想要上报的内容。
想必是渝抄过的版本,字里行间都维持着一模一样的距离,就想用尺子丈量过一般。然而,工整之外到底还是欠缺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并非是书写奏折的官员不谨慎,而是心中的慌乱下意思反应到纸上,笔锋的开磕之间少了一份镇静。
滟昊冷并不正眼去看,斜长的眸光中随意一瞥,唇角就渐渐朝着一边勾起,那表情并不明显,又是在暗暗不定的光线中,离得较近的几位官员不得不认为自己看错——
皇上在笑。
在最该勃然大怒的档口,他们的皇帝竟露出了笑容。
“众卿的逍遥日子过久了。”一张口,就是任谁也听不懂的开场白。
可不是么,七界之间纷争不断彼此争夺,帝国之尊的汐蓝却一直置身事外。就算有侵略就有争夺,也是汐蓝针对别国,几时又有别国主动找上门来送死的?就连如今这一场席卷天下的大战,几乎也是滟昊冷一人在劳心劳力,朝臣们从来都插不上一言半语,更加谈不上耗费心神。
太过长久的安逸日子,令官员们的一身锐气被彻底消磨干净,知之维持现有的安乐与富贵。
还是那只说,两之间夹着的奏折也是刚刚才看完内容,谁也没有想到滟昊冷的下一个动作,绸面的奏折已经兜头兜脸的砸了过来,擦过原本主人的面颊,留下一道再难愈合的伤痕。
官员当场呆愣,只能感到温热的液体流淌过脸颊,不多久就湿润了官府的领子,映出暗褐的一大朵花。太过惊骇之下,他竟然也忘了要抬手擦上一擦,仿佛根本闻不到飘进鼻端的浅浅的腥气。
滟昊冷从不会自己动手殉节官员,至少在众人的记忆中是如此。以他的阴晴不定就足以震慑朝堂,又何须真正动手?是以这一场突发的变故,吓到的不仅是直接被迅捷的那一人,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皇座。
“这样潦草的奏折都敢呈给朕看,看来平日是朕太随和了。”优柔到威胁的措辞,伴随而来的是手掌一扫,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统统砸了下去。距离太近的几位官员来不及躲闪,也不敢躲闪,纷纷受到波及,虽然不至于伤到脸颊,但滟昊冷的怒气又岂是那般容易承受的,到底还是受不了轻不重的伤。
字迹潦草?从来不晓得皇上也会在乎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
人不至于在一夕之间转性,那么就只能是借题发挥了。
整体看上去并不明显,然而细细分辨还是能够看出满殿的人都下意思的后退了小半步,再退又能退到哪里,总不能就此罢朝佛袖而去?全是自我安慰罢了,好歹算是远离了皇座些许。
“奏折朕也不看了,情形不就是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众卿有时间写这些谁都知道的事,不如想想对策。”既然不值得大惊小怪,也就算是默认了先前的一通脾气只是由于心情恶劣。
默认,最终也不等于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