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怪异的景象,似乎也没有令来客感到丝毫意外,他的脸孔挡在斗笠之后看不见表情,然而他的动作很稳,持续着“门”的动作,直到隐匿在其后的情景全部显露在眼底为之。
“真是无聊的障眼法。”无限嘲弄的评价了一句,来客举步进了别有洞天的房间。隔了一层沙幔说话,声音免不了带了些许沉闷,但依旧无法否认其给听觉带来的愉悦感受。从声音猜测,他……应该是十足漂亮的少年。
背后的“门扉”没有力量支撑之后,悄然的再次合拢。无论是方才在外间看见,还是如今站在室内,都难以想象在那个位置竟然会有一个机关精巧的入口。
环顾一圈,来客多少还是有些感慨此间的陈设,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奢华。从房顶垂下的宫灯,到地面铺设的织花地毯,每一样都足以晃花人的眼镜,粗粗一算,这间并不算大的屋子造价已不下千金之数。
“上次见面的地方选在青夷的荒原之中,便是连杯水也没有。”一边说着,一边像是为了补充前次的遗憾一般,来客在雕花椅上落座并为自己倾杯倒了一盏酒。殷红的酒液衬着骨瓷的润白,··旖旎而风尘的味道,倒是和这屋子十分相配。
先看看柔媚的色泽,再品了一品独特的酒香,原来真是千金难买的桃花醉。
“做为一个据点,这些东西是不是太过奢侈了?”如此问着,他还是一仰脖,将杯中的桃花醉一饮而尽。
“这不是想着你前些日子辛苦,为了犒劳你才专程准备的。”来客是斗笠垂纱,此间主人却是背着身子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只有一头黑漆也似的长发蜿蜒而下,发丝之间别着数枚蓝宝石镶嵌的蜻蜓,其余也就没有别的装饰了。
“犒劳就免了。”美酒难得,来客却也不是这么简单就会被收买。”在青夷一战中,你让我杀人又埋尸体。按照你的说法,那样就可以挑起汐蓝与焰赤的争斗,不死不休。结果呢,双方就连伤亡数字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句对话下来,这两人的身份也被揭露,赫然就是动用手段打破汐蓝焰赤交战的那一男一女。
女子手臂微微使力,令自己在榻上半坐而起,依旧还是没有转过脸来,只有长发荡漾出一道动人的波光。同伴的抱怨明显而浓烈,她想装作没听见也不太可能。为了日后计划顺利进行,关于此事她怎么也免不了要解释几句。
“按照我的说法,那一帐最终还是打起来了。”没有自傲的意思,黄莺婉转的声线轻轻诉说着已然发生的事实。
谁也不能否认,如果不是焰赤侦查小队十人的莫名失踪,最后两国以平和结束胶着状态也不是不可能。一介女子,轻易挑起了一场战争,时候说起来还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摸样。
来客放下酒杯,重重扣在桌面上,细腻而脆弱的骨瓷哪里受得了,立刻裂出几道缝隙,碎成再也合不拢的几片。
清脆的声响,并不刺耳,但是这个动作还是昭示了对方的怒气正盛。女子幽幽一叹,十足的惹人怜爱。“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算中开始,至于结尾又哪里是我能控制的?”
“好个能力有限,将滟昊泠与烈熠这两个当世帝王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这还真是能力有限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这话,已经难听的有些刺耳了。女子竟像是浑然不觉,“滟昊泠的心思深沉,做法倒是不难猜。他太无情,也太冷酷,只要是铁了心要让风族为错误陪葬,行事之际就不会有丝毫手软。在滟昊泠的心中,从来不存在无辜一说。”
评价完滟昊泠,到了烈熠,女子却陷入了难得的犹豫。她不是不敢说,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反倒是烈熠这人,太……矛盾。”思索良久,才总算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形容的词汇。
“在最初的暗杀事件中,烈熠不仅站在滟昊泠的背后支持其行动,甚至有几次还是烈熠自己亲自动手。”要是有外人在场,定会感慨这女子的情报,居然精准到这样的地步。“死在烈熠手中的风族大长老风古昔,据闻还是他幼年时的老师。”
“于是你就判断在对待青夷的态度上,烈熠可以如滟昊泠一样冷酷到底?”明白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尽管不服气,还是不得不说这番推论实乃人之常情。
要说怨恨,不仅是滟昊泠和滟湄漪,包括烈熠,甚至是烈炽,这之中哪一个没有深刻的理由去恨风族?就是风族的风御畅,就是他一则传遍天下的占星,硬生生的搅乱了四个人的一生。无论如何痛苦挣扎,直到今时今日,也未曾从这个劫数中解脱出来。
“不错。”她是这么推断了,因为若是她唤作烈熠,一定会怎么做。如果不能亲眼看见青夷化作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心中的恨意又如何平复。
“暗杀风族长老,营救风族百姓——烈熠的行动处处透出自相矛盾。”正是这份矛盾,令她再如何擅于洞悉人心,也照样觉得他的行动无迹可寻。“为何会这样?这难道就是烈熠的大义?”
第七卷 第三十一章——夹缝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