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熠默然,这个时候只有默然才是最好的应对。否则无论给出肯定还否定的答案,都是必然的错误。更加不会去谈论那所谓的过失是什么,在目的达到之前,烈熠绝不行让气氛变得太僵。
半晌之后,闵艳秋终于抬头。不复先前的愁苦,他此刻的风度神色,才当得起烈炽的挚友。“皇上的来意老夫已经明白,就是还不知道老夫可以为这个计划提供什么帮助?”
无奸不商。
烈熠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这四个字。若说商人都有奸诈的一面,能够成为天下首富的闵艳秋就是当之无愧的个中翘楚。狡诈,或者敏锐,在这个时候具有同样的意义。
就在片刻之前还是心殇若死的表情,转眼之间神态就恢复正常,如同直接换了一个人。而且闵艳秋装傻的本事也分毫不差,听了白凤蝶的讲述,他焉能不知烈熠所求为何物,如今依然要逼着对方亲口说出来。
“金钱,物资,土地,工匠……但凡是建造一个城镇所需要的一切条件,闵庄主都要给予支持。”烈熠语调平和的提出近乎不可能的条件,随后便含笑看着对方,似乎是笃定了他不会不答应。
莫说此举大出闵艳秋的预料,包括白凤蝶在内,都禁不住侧目。她想到了闲云山庄会为烈熠的计划提供援助,诸如大笔的资金之类,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烈熠到此来要求的竟是所有一切。
难道,在这之前,他没有为那个所谓的城镇做出一星半点的准备?
闵艳秋的脸色不是难看,而是深思,静静的品味着对方的这一句狮子大开口。越是品味,他越是心惊——不用怀疑了,烈熠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第七卷 第二十六章——狮子开口
一手端着茶盏,平稳不惊,一手执着瓷盖,轻巧的撇去漂浮在上面的浮沫。此时的烈熠,简直就是一位轻袍缓带的华贵公子,自有一幅令观者折服的气度。“在闵庄主给出答复之前,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当初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令风极一时的天下首富不得不隐居幕后不问世事。”
这个问题,可以算得上是当世十大谜题之一了。的确,闵艳秋正值事业蒸蒸日上之际蓦然隐退,实在有太多说不过去的理由。
许多人都想弄明白背后的理由,只可惜没人有那个胆子。商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或许十分低下,然而一旦冠上了首富的名号,意义就已经截然不同。富可敌国四个字,不是随便说说的玩笑。
震惊,恼怒,钦佩,欣慰……无数种神色在闵艳秋的脸上掠过,其中,甚至还带有几缕杀气。最终,他的神色只是归于平静,面无表情的平静。
“原来皇上已经知道了。”
停顿了一会儿,闵艳秋还是不忍心头的疑问。“可是你父皇告知的?”
烈熠但笑不语。
从对方的笑容中,闵艳秋立时明白真相。“当然不是。他不是喜欢做这些无聊事的人,况且此时他大概都不愿提起我,又怎会说出当年的约定。”到了末尾,闵艳秋的语调之中已经带上了几丝哽咽。
原来,再多伪装的平静,到底也盖不住心中深切的遗憾。
当年令一双挚友形同陌路的理由,烈熠多少还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却永远不代表了解,在这实践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同孤岛一般的活着,只怕谁也不曾真正了解过谁。正如,谁也不曾真正走入过谁的生命。
生命在短暂的重叠之后,依然还是孑然一身。
旁人的欢乐、痛苦、坚定与迷茫,都是一场过眼云烟,从来都与自己拉不上任何关系。
闵艳秋的视线从烈熠微笑的唇角转向他淡然的眼眸,在那一刻,闵艳秋禁不住长叹一声,“不错,我与你父皇之间曾有约定,为了最终来临的大战,闲云山庄秘密储备了一笔军费。为了不令各方视线注意到军费的存在,闲云山庄才选择淡出幕后,而我也开始不问世事。”
至于这笔军费的来源,一部分是焰赤帝国的国库,当年烈炽动用一定手段挪出大笔资金;而另一部分,自然就是闲云山庄原本的财富。两者加在一起之后,已经成为一个相当庞大的数据,否则闵艳秋也不会采取如此谨慎的看守方式。
烈熠起身,以他的身份原本无需如此。烈炽与闵艳秋之间是托付,也是任命,能够代为管理如此庞大一笔资产,闵艳秋不仅是烈炽的挚友,大概他还是他最信任的不下。子承父业,烈熠既然已是当今皇上,他就算想要向臣子表明谢意,也实在无需起身。
然而,烈熠还是站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