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句话为止,没有任何马脚,医者若是不经过诊治就胡乱开具药方,那才是违背情理。会引起烈熠怀疑的是风紫的检查方式,假如不用极为特别的手段,没有能够看出他用了易容术。
他的易容相当特别,与一般的手艺不同,并没有使用任何可以追查的材料,而是用了法力。为了骗过滟昊泠,他已经完美的掩饰了整个过程留下的痕迹。
“平常的医者当然发现不了什么端倪,但毕竟我不是真正的医者,而是预言师。”风紫继续。因为有锐利的剑锋威胁着最脆弱的部位,他说每一个字都显得十分艰难。“真正的预言师,天生就对法力十分敏感。你掩盖的再好,不过既然用过了,就不能完全消除。”
除非,除非恢复本来的容颜。
烈熠还剑入鞘。风紫的解释无懈可击,他选择暂时相信。还有更加主要的理由,风紫夜访的目的是为了消除他的担忧,这一点应该不假。看得出这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话题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他没有道理自寻死路。
没有了威胁,风紫的胆子就变大了。胆子大了,自然话就跟着变多。“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应该给自己的易容设置了一项保证——当你无法控制自己时,譬如陷入昏迷,体内所剩余的一切力量都将以维护易容为优先。”
烈熠没有否认,只是若有所思。风紫能看透这一点,至少说明他所说的大半都是实话。自己的易容也一直维持着,没有被旁人,被滟昊泠看见真容。
对方不说话,风紫也勉强不得。这人不是他那个笨徒弟,人家不想说话,他也只好放弃。前后想想,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即使不是真正的医者,但是既然接下来救治烈熠的任务,多少还是有些医者父母心,既然多说几句就能消除病人的提拔,他又何必吝言?
该做的已经做完,风紫选择不辞而别。转头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但就是管不住嘴巴。
“那个……最后这句话,你如果听不进去,就当我是在放屁好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听进去。”缺乏实际意义的转折语,本已表现出告辞之意的,忽然又想留下来,为了不让前后行为的衔接变得突兀,他不得不在中间加上这么一句。
然而,自己都觉得这话十分别扭。以至于根本弄不清楚,到底是希望对方将这句话听进去,还是听不进去?
“你留下最后一份功力,这个做法并没有错。人嘛,总要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风紫决定还是把话说的好听一些,烈熠所做所谓遵循的原则早已分不清对错,他也总不好随意刺激对方的底线。“不过一般人留下余地,都是为了保命。”
偷觑了烈熠的脸色,风紫无奈的发现什么也看不出。他暗示的已经足够明白,只是没想到这一位装傻的本事,竟然比他还要更娴熟几分。
深吸一口气,风紫也完全豁出去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索性一次性讲个清楚。就当他是做好事,此事完毕之后,他已经仁至义尽。将来再想起,总不至于觉得对不起良心。
“今后,你还是多想想怎么保护自己的心脉。明明身体状况已经糟的不能再糟,自己还不多留神。费那么多功夫在毫无意义的易容上面,真不知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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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继续跟着我。”倾夜回头,看了九歌一眼。
说句老实话,他真无法领悟另一位的审美观念。艳红、明黄、雀蓝……总之是什么颜色鲜艳就穿什么,更要命的一点是,无论披在九歌身上的是什么颜色,都是一径的适合,只会衬得他而如冠玉,没有丝毫的俗气。
这不,今天这一位干脆穿了一身绿衫。不是沉寂的湖绿,也不是内敛的墨绿,而是那种真真正正的翠绿,翠的有些晃眼。同时,也衬得他露在衣衫外的手腕与脖颈,更加白,白的略微透明。
平日里倾夜当然可以视而不见,可是当这一团绿云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在背后,赶不走挥不掉,他还真无法继续无视下去。
听见对方的声音,九歌便如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鲜事物般,脚下步履曼妙,已经移步到了倾夜前方。倾身上前,只差毫厘就贴在了对方的脸上。九歌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眨了眨眼眸,翦水一般的眸光中充满了戏谑。“哟,石头也会主动开口,我还以为你只和你主人说话呢。”
倾夜完全不受挑衅,或者换一种说法更准确,他压根没有听清九歌的话。对于倾夜来说,他早已将自身的一切都奉给了烈熠,这份心意,是任何尘世的纷繁琐碎都无法介入的。当日在新月的相思楼,九歌曾以神兽禁忌阻挡倾夜的涉足,他都不为所动。相较而言,一点戏谑自然不算什么。
“我只是去采药,你帮不上忙,也不用跟去。”倾夜再重复一遍,想来那九歌也是好玩贪耍的典型,比起空无一物的荒郊野岭,当然是繁华熙攘的街镇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九歌白眼一翻,“谁说我要去帮忙,我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滟昊泠让我跟着你,除了你身边以外,我哪里也去了不。”
九歌抬起手臂,勾肩搭背的姿势引起了倾夜的反感。奈何这一位就如同黏上的牛皮糖,一时之间竟也甩不掉。九歌哪里管别人是不是难受,他只顾诉苦。“大家都是同族,互相包容一下如何?你也明白,主命难为罢。”
“熠从不会命令我做任何事。”话题正不受控制的偏离,倾夜晓得,可是也无能为力,他什么都能够不管不顾,唯有任何伤害烈熠声誉的言论,只要是落入他的耳中,就会不禁为之辩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