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的发丝蜿蜒在地面上,滟昊泠都有些奇怪,自己在如此时刻,竟然还有心情探究一番。不过平日里看惯了他的束发,倒怎么也没想到,一旦放开了,会有如此之长。
滟昊泠与他之间,撑开了一定的距离,真正接触在一起的只有手指与发丝,之间如同细碎的亲吻般,描绘着长发弯曲的形状。
滟昊泠认真到了细致的程度,仿佛天下间就这么一件事情值得他付出精力一般。烈熠却是动也不动,除了间或眨一下眼眸,只是静静躺着注视他的一切行动,呼吸都清浅的低不可闻。
“你不推开我?”如此的疑问,滟昊泠弄不准是否该问。既然拿捏不准,索性也就问了。也不管翻涌出的是怎样的过往,颈侧重复交叠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不过,过了今夜——
应该不会痛了罢?
烈熠维持了先前的笑,不过比起来,眉眼弯起的幅度略微大了一点,并不明显,可滟昊泠还是发觉了。
“你希望我推开你?”烈熠就像是随口一问,他的心思太过清楚,早已谈不上那个秘密。
“就算不推开,你还是有其他的拒绝的办法。”半真半假,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委屈的成分更多一些。“比如说,你可以刺我一剑。以你的身手,我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两人不曾真正交过手,然而烈熠曾经快如惊鸿的一剑,还是深刻的铭记在滟昊泠的记忆之中,永远无法忘记。
被提醒了什么,烈熠伸手探入怀中,顷刻之间手掌中已经多了那抦软剑。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滟昊泠还是没能看清他将其藏在了身体的什么地方。
空名软剑,神兵利器,就这么被随手扔到了一边,毫不怜惜。
烈熠眉峰掀动,带点儿挑衅的瞥了他一眼,“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滟昊泠愣怔。烈熠解剑并不能证明什么,就算没有佩剑,他依然身怀可怕的力量,仅仅是离火就足以在瞬息之间将敌人化为灰烬。只是他如此做了,的确是说明了什么。滟昊泠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太乐观了,此刻竟忍不住朝着好的方面想象。
船只行在沁骨冰冷的水上,早已在船板上凝下了一层薄霜。丝丝寒气透过衣衫传递到烈熠的肌肤之上,不以为意,只是抬头仰望着滟昊泠。眸子还是一片的清冷,与清明,他不是不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并没有惊慌失措。
滟昊泠俯在上方,可以维持了若有似无的距离,只是这距离还不如没有。失控的热力早已将那距离忽略,漫漫洒洒的笼罩在烈熠的身上。背脊的冰凉,胸口的滚烫,无疑是冰火两重天般的折磨,卷入的是一场万劫不复。
逃也逃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逃了罢。
距离已经太近,而烈熠的容颜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滟昊泠细细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从双眸到双唇,从发际到发尾,最后找不到可以停驻的地方,只得留在他眼角的泪痣上。烈熠神容淡然,然而越是这样,滟昊泠越是觉得他的忧伤,那颗痣,泫然欲泣,随时都要跌落一般。
这个时候的滟昊泠还不知道,他无意中凝视的,是真实的烈熠。即使容貌变改,这也是他磨灭不掉的印记。
“我知道,你并不甘心。”那一日亲身感知了烈熠对他的心思,灼热到不可抑制。他们本质太过相似,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那般容易容忍。滟昊泠并不知晓是什么是什么让烈熠改了主意,或许他的心思依旧没变,眼下不过是暂时的妥协。
滟昊泠的一条手臂绕过了他的腰肢,渐渐收紧。“不过,就算你再不甘心,也来不及了。”
他的骄傲,他的矜持,以及……他的欺瞒,在今夜,注定了被撕的粉碎。
“喂!死了没有啊?没死就出来开个门!”扯着嗓子大吼的九歌,简直浪费了那一副清越动听的声线。单单是吼还不算,不忘抬脚狠狠在门上踹了两脚。
饶是门内的忍耐心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一再的闹腾。“哐啷”一声拉开门扉,满脸不悦的盯着门口的九歌。
“呦,我还以为你真是冰雕的呢?”九歌双手插在怀中,上上下下将倾夜打量了好几遍。脸上露出的那一丝神色,居然是……兴趣盎然。“原来,你也有生气的时候啊。”
倾夜眉头微微一皱,只觉得对方那个姿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明明穿了一身耀眼的红衫,偏偏要做出痞子的动作来。而那个流氓气十足的姿势也不难猜到出处,八成是从燕归愁那里偷学来的。
见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九歌反倒是越来越开怀,最后干脆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