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以前还不觉得,此时滟淏泠只觉得烈燚的手指异常冰冷,如同用寒冰雕琢。缓缓低下头,本意是想要亲吻那几根已经冷透的手指。他不高兴也没关系,他只想借此给他带去一点温度。
在烈燚反应过来之前,滟淏泠已经俯下脸孔。同时,也是在烈燚还没明白他的作为之时,滟淏泠又自己停止了动作——
一点血红,已经干涸的痕迹沾在烈燚的指腹上。
并不清晰,却足够刺目。
滟淏泠认出了,那是血迹。
顺着他的目光,烈燚也发现了那一点并不明显的痕迹。当时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没有清水可供洗涤,血液多少还是留了下来。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随后找个地方洗干净也就是了,偏偏好巧不巧的被他看见。
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怎么回事?”力道有一瞬的失控,直到将烈燚的手掌攥的青白。反应过来的滟淏泠有些后悔,却懊恼的发现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丁点疼痛。如果在意,以他的功力,要挣脱只是轻而易举,而不是这般继续让他握着。
“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血迹?”迟迟等不到回答,滟淏泠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想起了什么,脸色暗沉下去,竟然比起烈燚的苍白还要难看几分。“你又呕血了?”
烈燚不觉有些无奈,没想到对方随便一开口也能猜中事实。“你也清楚,那不过是老毛病。”既然是痼疾,便会有发作的时候,没什么好奇怪。
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
想不到致使他发病的理由,滟淏泠只能归结在劳累之上。昨晚他本就未曾安然入睡,今日又是从一早折腾到现在。“听话,赶紧沐浴一番,然后早些歇息。”半是强迫的将他拉到木桶边,“现在不是讲那些规矩的时候,身体最重要。”
烈燚哑然,为了他那“听话”二字。不过他一片好心,倒是不忍再继续拂他的意。而他着实也想好好沐浴一番,这的确不失为一个解乏的好法子。
抬手到了衣领处,烈燚正要解开领扣,却见滟淏泠还在原地,一点要离开的打算也没有。着实不方便说什么,烈燚只得眼神示意,然而对方装作没有看见。
见他清俊的脸上滑过一抹尴尬,滟淏泠禁不住起来促狭之心。先前的恼怒来的快去的更快,已经被他抛诸脑后。“燚,再不洗,水可真的要凉了。还是说,我在这里,你多有不便?”
明知故问——想着要在他面前宽衣,烈燚总觉得不适。然而到底不适在哪里,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更别提将理由告知于他。摇摇头,其实又有什么好担心,他们不仅都是男人,而且还是兄弟至亲。倘若再坚持下去,倒显得他过于矫情了。
心下稍定,烈燚便动手,从衣领开始逐渐解开衣扣,一颗接着一颗……
滟淏泠挪不开视线,即使他清楚这般直勾勾盯着他人宽衣沐浴,是相当失礼的行为,然而他就是挪不开视线。名为“自制力”的情绪,像是彻底从他体内消失了一般,令他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行动。
从烈燚解开第一颗衣扣开始,直至他浸入水中,整个过程中滟淏泠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让那些所谓的礼节都见鬼去罢,既然无法控制自己,难得的机会索性便让他看个够。
滟淏泠到底还是弄错了一件事——看够?他永远不会有看够的一天。无论是眼前这张烈燚所幻化出来的虚幻容颜,还是他真实的与自己相似的容貌,他都无法看够。只要他在眼前,便能轻而易举的攫取了他的视线。
事实上,烈燚大半的身子都没在水下,能看见的部分着实不多,滟淏泠依然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流连。
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脖颈,他的锁骨……最后,停在他眼角的泪痣上。
水汽氤氲,使得这颗痣随时要落下一般,惹得滟淏泠没有由来的心底一阵抽痛。
终于收回眼神,滟淏泠有自知之明,明白如若再看下去,必然会做出某些无法挽回的事来。
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干净的布巾,走到他的身后,滟淏泠的语调中有些遮掩不住的沙哑。“水凉了,再泡下去反倒不好,起来罢。”
水温如何,自然用不着他来提醒。烈燚只想等着他离开之后,自己也好起身。哪知他不仅没走,相反还取了布巾来,显然是要帮他擦水。滟淏泠身份尊贵,在他身上,用不了“伺候”二字,不过就算只是帮忙,烈燚也有些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