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尖的燕归愁得了允可,自然是相当高兴,连忙策马赶到最前方,为众人带路。
一间小小的茶棚,依傍在路旁,既不显眼,也不突兀,总之很是协调。桌椅板凳之类都是用山上的木头拼接而成,连清漆都没有刷制,露出木头原本的纹理。尽管简陋,却别有一番不同的野趣。
甫一进来,燕归愁就熟门熟路的喊了茶水和吃食。既为了避免打扰到滟淏泠和烈燚,又是出于某种私心,很自觉的坐到了旁的桌子,哪知眉妩根本不领情,自己又重新做了一桌。结果,一同到来的四人却占了三张桌椅。好在这会铺子里也没什么其他客人,老板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说什么。
粗泥烧成的茶碗,被一只相当好看的手缓缓端起,递到唇边,就了一口。慢慢品尝,缓缓回味,“燕兄果然没有夸大,这儿的茶很不错。”
似乎他与类似的情景很相配,滟淏泠不由想起了初次见面,那间有些残破的无名酒肆已经拿在他手里的酒坛。燚的身上,有种疏远而宁静的气质,使他很容易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切,形成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致。
滟淏泠有些挪不开视线,直到他饮完一口茶,将空了一半的茶碗重新放回。没有过多考虑什么,不过是出于习惯,端起了他的那盏茶,品尝。“的确不错。”
烈燚也没有介意他的动作,既然第一次饮酒他们就用了同一只酒坛,现在再来在意那些也没什么多大的意义。“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按照滟淏泠原本的计划,往东前来汐族边境是为了燕归愁,如今此人已经收入麾下,那么也算完成了任务。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信马由缰的继续走下去,他们的身份不允许这般的恣意妄为。无论如何想要就此并辔天下,那也不过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
永远无法随心所欲。
他不能。他亦不能。
略略一沉吟,“你呢?可有想去的地方?”
事实上,滟淏泠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就算表面不说,何去何从的决定依然还是在心底翻腾。如果不是燚,在找到燕归愁之后,他会毫不犹豫折返皇都。只是现在,回去已经变得不是那么简单。至少——
他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他是淏泠,却不单单只是淏泠。他还是汐族的国君,滟淏泠。
当初怎么偏偏就隐瞒了这件事呢?滟淏泠后悔不迭。本能的想要将回归时刻挪后,同时又忽略不了一身的责任,滟淏泠左右为难。怎么想都是万般头痛,实在决定不了了,干脆将选择的难题推到燚的身上。
假如他有想去的地方,便遂了他的心意。倘若他没有什么主意,那么就回去吧,事到临头了再去想要如何解释。
第十八章 沧浪渔村 (1583字)
“沧浪县。”烈燚轻轻说出了一个地名。语气有些飘渺,与平日截然不同。带有一丝丝的向往,又有一丝丝的怅惘,很是矛盾。
新添了茶水的粗泥杯子已经被滟淏泠放在他的手边,烈燚顺手端在了手里,下意识的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理,视线已经飘忽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沧浪县,一个并不有名的地方。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游人浪子,一般都不会将落脚的地方选在那里。说是县,不如说是一个村,渔村。靠近海边的小小村落,生活着一群几乎与世隔绝的淳朴渔民。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水产,这里除了在地图上有一个小小的标注以外,几乎被彻底遗忘。
汐蓝国境内风景秀美的地方多得是,然而烈燚偏偏选了这一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普通人或许没有去那里的理由,但是烈燚却有,同样,滟淏泠也有——
沧浪县,是他们兄弟出生的地方。
或许,也只有在这样一个远离世俗责难的地方,那个背负了预言,将要毁天灭地的孩子,才有安然出生的可能。
“你想去……沧浪县?”这个地名从滟淏泠的嘴里吐出来,包含了浓重的厌恶,连带着的,他看烈燚的眼神都有所不同。锐利的目光像刀锋一般掠过他的脸,没有放过任何一点变化的打算,仿佛打定主意已定要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寻找出某些端倪。
烈燚端起茶就了一口,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有何问题?还是说,这里不能去?”
“哪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神色恢复如常的滟淏泠有些尴尬,他刚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居然会以为燚想去沧浪的缘由,是知道了自己的出生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