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本夫人对王爷真是感激涕零,若没有王爷出手,本夫人还不知要受气到何时?连带少爷小姐都无出头之日,来人,带她走,还有,别让她自杀了哈!小心看顾,也别让那此乞丐为抢几个馒头奋不顾身的搞她,弄死她就不好交差了,你们一个个精神着点,死不了就带回来,还得帮她把这些皮屑刮掉呢!唉!真让人操心……”
“是,夫人。”众凶神恶煞的仆妇恶狠狠的将尖叫怒骂不停的罗素雪押走了。
夫人拿帕子抹着喜极而泣的眼泪感叹:“看来,本夫人也蛮变态的,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啦。”
……
漂泼大雨呼呼啦啦的下了一阵,雨势渐歇,太阳开始慢慢从厚厚的云层里钻出来,瞬间铺洒万丈光芒。雨后空气清新,青石板路被雨水冲涮地格外干净鲜亮。
熙京城西法场。
先前大雨,待行刑法场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可雨一停,期待已久的百姓就迫不及待地如潮水般涌向法场,一时之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法场中心有一个约百十余平方米的处决台,上面有几根柱子,几个彪须大汉拿着钢刀伫立在处决台上。
被剥光全身衣裤,赤身裸体的陶氏捆缚妥当,长跪于一架平板囚车上,被押着先行于城法场示众一个时辰,她的长发梳成受刑女犯人标准款式的大圆髻盘在头上,双手反剪于腰际背后,两脚脚踝铐上脚镣,防止她抵抗或逃脱。
陶氏娇美的脸上此时死灰一片,惊骇的涕泪泗流,羞耻心和恐惧感让她白皙丰腴的肉体颤抖不停,想到等会要被零割碎剐,她多想现在就死掉,免受千刀万剐,可这会连咬舌自尽都是不能的,她被点了穴道。她几次想抬头,可眼角扫到黑压压的人群,她的勇气便立刻消失了,只能深深的垂着头。
行刑官恭敬的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妇陶氏作恶多端,与其女罗素雪和阮氏一族勾结谋逆,并残杀梁国两位皇子,企图栽赃嫁祸害凤王妃……寸磔于西市。”
“杀了这妖妇,杀了罗素雪。”
“这对母女可恶至极,猪狗不如。”
法场底下的人群大声嚷嚷着,他们早就义愤填膺,现在车遇国几十万大军陈兵边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与梁国开战,百姓对于这种为了一己之私而引起两国战火的罪人深恶痛绝,不停的向陶氏的方和吐唾沫,磨拳擦掌恨不得亲手杀了陶氏母女。
萧冠泓俊面含霜,一身黑色锦衣,不紧不慢的行到法场中央,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逼人的自信与贵气。
他在法场上负手而立,迷人的凤眸带着睥睨天下的冷漠,对周边的鼓噪声充耳不闻,黑色绣金披风在他身后随风飞扬,披风上绣着威风凛凛的四爪金龙,并没有多余的修饰,可尊贵不凡与生俱来,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王爷!”法场上的众官员向他行礼。
他薄而性感的唇角倔强的紧紧抿着,微微颌首,示意众人免礼。然后被官员恭敬地迎到一旁坐定。
陶氏已经被挂起来,双脚离地,高出人群一头,双脚腕,手腕反绑于主杆后面。侧后方还站着一个手持法刀高大健硕的刽子手。
萧冠泓瞥见罗世子在身边,略一沉吟,低沉地道:“世子先请回吧,你与她总算是夫妻一场,不必观刑。”
罗世子的脸上早没有被欺骗的愤怒了,只余平静,此时沉默稍许,也低声地道:“王爷不必误会,区区一个贱妾,当不得如此严重,我是曾经宠爱过她,为此和拙荆闹的鸡飞狗跳,冷落夫人多年,不想事实竟是如此不堪,此次被她母女害的险些祸及满门,幸得王爷爱护罗府,不然现在罗府那能摘得清,父亲和我对王爷皆是满怀愧疚,感激涕零。”
罗世子转头看了一眼在法场上的陶氏,恨恨地道:“这贱人不值得同情,纯属咎由自取!我恨她虚情假意骗我多年,本想亲眼看着她被零刀割死,但王爷有怜悯之心,我也不想让她再污眼了,这便家去。”
从头至尾,萧冠泓眼帘微垂,不置一词。
须臾,行刑官看了看众人,再看看天日,高声道:“时辰已到,即刻行刑!”话落,掷下令牌,人群安静下来。
陶氏一听,想到自己必死无疑,真想一晕了事,可刽子手为了让她在受刑的过程中从始至终都保持清醒,先前就给她灌了药,防止她在挨剐的时候因过分疼痛而昏厥。
刽子手精神抖擞的转过身,手中的刀飞快的一动。第一刀就切掉了陶氏左胸脯的乳头肉,正好铜钱大小一块肉,割下来插在刀尖上往天上一抛。这一亏叫割祭天肉。所谓祭天肉,就是拿这第一块肉祭老天爷,祈祷老天爷保佑让刽子手顺利完成凌迟刑,不要出什么岔子。
“啊!……”陶氏惨号连连,刑场方圆十里皆可听见。
第二刀就是要将陶氏头上的肉皮割开,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避免她与刽子手四目相对,防止她在极其痛苦时放射出异常阴冷、恐惧的目光而使刽子手心慌意乱,影响行刑。
正在刽手要割下第二刀时,远远传来一声清啸,这声清啸尖锐高亢,震得人双耳剧痛,胸中气血翻滚。紧接着,一条青色人影几个纵跃落在远处的屋顶上。
萧冠泓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对着微怔住的刽子手一扬手指,刽子手立刻划下第二刀。
“啊啊啊……”陶氏的惨叫声更凄厉了,声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萧冠泓望着远处的青色人影,嘴角微微一挑,漆黑的凤眸内闪着诡谲难辨的光芒。
“摄政王,还请手下留情,适可而止。”那道青色的人影终于忍不住了。他内息充沛,声音清越悠扬,本还算动听的声音,听在萧冠泓却觉得如魔音入耳,他的眼睛立刻就赤红一片,看那道青色的身影都觉得是漫天腥红的血雾——就是这个人!他至死都不会忘记,这声音,正是那天掳了昊儿的黑衣人!
这人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他引走,使若樱得不到他的援手,被奸人陷害。其实阴谋诡计他不怕,就算有人陷害若樱,只要有他在场,他也绝计不会让若樱受半点委屈。罗素雪和陶氏他恨是恨,却远不如恨这个人来得厉害。这个人是使他们夫妻分离的罪魁祸首,他此时找不到若樱,那种煎熬揪心的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犹如生活在地狱中,又怎能允许仇人好过呢!
他对那道青色人影的声音恍若未闻,兀自慷懒地坐在椅子上,安然自得的低头抚袖,其认真的程度仿佛那袖袍上有金子似的。袖上当然没有金子,只是有一朵指甲大小的粉红樱花——那是若樱未免在昊儿面前丢脸,勤学女红后的成果。若樱懒怠的狠,只在他衣服的袖口处绣朵樱花,就表示尽到妻子的责任了。
刽子手尽职尽责割着陶氏,将割下的肉片一片一片丢到一旁的蒌子里,陶氏声声凄厉的惨号声如厉鬼,刑场上的人群静默无声,一会儿看看英明伟大的摄政王,一会儿又瞧瞧远处的屋顶,俱都有些发懵。
屋顶上青色的人影身形忽然一动,几个起落就飘然落在法场上,落地之后,人们还没看清他长啥样,他的手就一挥,一道闪电般的利光便向浑身痉挛的陶氏射去。“摄政王,好歹给她一个痛快,只是个妇道人家,何苦这么折磨她?”
“哧!做你的春秋大梦!”在他动手的瞬间,萧冠泓就起身了,他右手的手指一动,同样是一道利芒向陶氏射去,迅度快如无以伦比,竟然是想后发至人打落青衣人的暗器。与此同时,他的长腿猛地一踹身旁的椅子,那椅子便挟着尖锐的呼啸声向青影人砸去。
叮叮的轻响声,萧冠泓后发的银针果然将青衣人飞燕镖打了下来。青衣人也躲开那把椅子。椅子落在法场上顿时砸的四分五裂。底下的人群一齐发出了惊叫声。
冷冽等侍卫腾身便要攻向青衣人,萧冠泓一把将黑色的披风扯了下来,随手向他们一抛,犀利冰冷的眼神盯着青衣人,冷冷地道:“不必,本王亲自招待他,本王也要他在有生之年尝够有心无力的滋味,十倍百倍的还他,然后让他痛苦的活着。”
青衣人体形修长,姿态飘然潇洒,却长了一张大众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丢人堆里马上能湮没。百姓不知道,萧冠泓却知他戴着人皮面具,他冷哼一声:“哼!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生得有太丑,怕吓着人吗?”
青衣人却是怔怔地望着地上躺着的飞燕镖,错愕的眼神毫不加以掩饰。心里却震惊不已,这个摄政王年纪不大,功夫却好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不信邪的又发了一枚暗器,这次却是射向刽子手,可萧冠泓又是用银针成功的打落了他的暗器。
青衣人不再动作,眼神扫过痛苦哀嚎的陶氏,深吸一口气,对着萧冠泓道:“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某上次并未对楚世孙做出什么伤害,若某真是做了什么,王爷现在也是追悔莫及,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
“大言不惭,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萧冠泓斜睨着青衣人,整个人站得标枪一般笔直,宛若玉树临风:“别以为这么说本王便会感激你,你若是伤害了本王的孩儿,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喘气吗?海星门便是你最好的下场!这世上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处!本王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的九族全都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海星门惹怒了摄政王,带来了灭门之祸,被全副武装的湘王卫尽数捣毁,这已经是武林公开的秘密了。里面的杀手没有一人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一个武林帮派名声再轰动,里面的杀手功夫再高,能力再强,一旦惹上了朝廷,同样叫你灰飞湮灭,成为历史。
青衣人对海星门的事知之甚详,其实就算没有海星门,他也是不愿意和萧冠泓这个强悍的人为敌的,萧冠泓不但睿智聪明,且喜欢睚眦必报,惹他跟捅了马蜂窝没什么两样。只是,唉!往事不堪回首,同样也不用再提,悔之晚矣!青衣人心里发出深沉的叹息。
看着陶氏浑身的肉一片片的被割下,鲜血淋漓的模样让人惊骇万分,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萧冠泓没有夸大其辞,有他在场横加阻拦,自己竟然想让陶氏死的轻松一些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活剐。此时,他真的尝到了萧冠泓所说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不忍再看陶氏的惨样,眼神痛苦中带着祈求望着萧冠泓道:“王爷你究竟意欲未何?陶氏就算死有余辜,可她为人也未到丧尽天良的地步,只要王爷肯给她一个痛快,某愿意答应王爷的任何条件。”
萧冠泓冷晒,陶氏敢把主意打到昊儿身上,虽然志在拖住他,并没有让人伤害昊儿,但她去是在害若樱,这样的人,要他如何给她一个痛快?他的眸色冰冷无情,对青衣人痛苦的眼神视而不见,更对陶氏的惨叫听若未闻,回答的干脆俐落:“任何条件都行吗?好,别说本王没给你机会,那你就自废武功,自断经脉吧!”
这话出乎青衣人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片刻,犹豫地道:“换个别的条件行吗?”
萧冠泓本意就是要刁难人,闻言,挑高的眼角微瞥青衣人,带着森森冷意,语气寒如淬冰:“过两天,罗素雪同样会被凌迟处死,和今天陶氏的情形一模一样,欢迎你来观刑,那天本王抽不出空儿来,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和胆量,你劫法场也未尝不可。”
青衣人暴躁了,别的什么他都可以答应,唯有这一身武功不能失,萧冠泓压根就是想折磨他,思及此,他微含恼意的道:“王爷,你一径张冠李戴,指鹿为马,硬说某是陶氏的奸夫也就罢了,为何非要将罗素雪栽在某头上?某承认和陶氏早年有些许旧情,但后来早早便断了,罗素雪断不可能是某的骨血,而王爷你大可不必用她来威胁某!”
萧冠泓望着他的神情傲然而冷酷,冰冷狠戾的眼神令人寒入骨髓,他一把将侍卫奉过的那个香袋儿和信函向青衣人狠狠砸去,嘲意甚浓的声音中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先看看这些,她是不是你的骨血有何重要?你可以向天下人去证明她不是你的骨肉,只要有人相信。”
青衣人向空中一伸手,抓过香袋儿和信函,这两样东西他不看都晓得,香袋儿上还绣着一只雨燕,是陶氏旧年绣给他的,信函亦是陶氏写给他的,洋洋洒洒,缠缠绵绵的将两人之间的往事用笔复述了一遍,以图打动他的心,说服他前来帮一个小忙。
他再次深深的叹息,有一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绝望感。
萧冠泓却不管他是何种心境,手往腰间一按,唰地抽出银光闪闪的软件,用剑斜指着他,睥睨天下的尊贵气质尽显:“跟你恁多费话,看你在本王剑下能撑多久。”话落,他快若闪电的仗剑跃向青衣人。
……
一座孤山,平地拔千仞,伫立在开阔的峰林谷地之中。
远看群峰叠翠,白云缭绕,云气氤氲盘结;近观峰峦嵯峨,怪石嶙峋,千仞峭壁。世人谁也不知道,江湖上名声轰动的天下第一楼浮云楼就在此山之上。
一红衣墨发的男子负手在后,龙行虎步的沿着曲曲折折宫殿一样的长廊疾行,他面容虽普通,一双眼睛却生得尤其动人,水汪汪的几乎要滴出水儿来,眸子似两粒黑珍珠般动人。
经过高低曲折的花墙时,一条青色的人影倏地从天降落,带着血雨腥风,然后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噗通”一声掉落在他的面前。
红衣男子止住前行的步伐,垂眸默默地俯视着地上的人半晌,许之轻启唇:“虽然本楼主欺师灭祖的行径值得世人敬仰,但你也不必对我行五体投拜之礼吧?”
青衣人影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伏在上,本已奄奄一息,闻言振作精神,气愤的捶地,大声咆哮道:“你这个不肖徒儿,还不快扶为师起来。”
红衣男子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伸出着洒金墨靴的脚将他拨的翻了个身,成了面朝上,闲话家常地道:“本楼主早叛出师门许多年了,你谁的师傅啊你?”
地上的人但凡是有一点力气,都要咬死这不肖徒儿,怪只怪他全身伤痕累累,委实没有半分力气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去法场救人不成反被虐的青衣人。他本以为自己的功夫即使不是天下第五,也罕逢敌手,足以纵横江湖了。却未料到萧冠泓那厮忒变态,居然在打斗的过程中诱他误伤在陶氏身上,以至于陶氏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声扰的他心神大乱,根本不能专心对敌。
高手过招,岂能有一丝一毫的分心?他就这么一丁点疏忽,被萧冠泓抓住大好良机,一顿剑光暴涨,将他刺的跟个花皮猪一样,幸亏他轻功了得,逃得快,不然老命早已休矣。
他垂头丧气的躺在地上,勉强伸出一只手遮住照射到脸上的阳光,犹不服气地喃喃道:“娘的,就说今犯太岁,流年不利,被个后生小辈欺负到如此境地,真他娘的叫人泄气。”
红衣男子姿态优雅的蹲下身来,反复端详着他身上的伤势,嘴里啧啧有声:“啧,可怜见地,你说你真有出息,一大把年纪了天天装嫩,整日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留恋烟花之地,不思长进,这下好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难上了,你别说你认识我啊,一柄软剑也打不过。”
青人衣躺地上装死,不接话。
红衣男子起身一挥手,暗处走来一仆人:“将这老家伙扛走,别让他挂了。”
见仆人训练有术的将人抬走了,红衣男子不改初衷向前行去,修长的背影,衣袂随风舞动,红衣潋滟,墨发倾泄,整个人看起来风姿动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万千风华。
“楼主!”守在门口的侍女恭敬地低声施礼。
红衣男子微敛目,淡淡地道:“姑娘今日如何了?”
精致的雕花房门突然被打开,屋子里面的人伸出纤纤玉手分开垂挂的水晶珠帘,羞郝地看了他一眼,退后一步,巧笑嫣然地道:“楼主,你来了。”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声音娇软动听,花一般年纪,虽生得如娇花临水,却又不失武林女儿的飒爽英姿,可能是屋子里太过温暖,她脸上一直晕红着,看起来娇艳可人。
“嗯!”红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修长如玉的手指勾开一串水晶珠帘进了屋子。甫一进屋,一股浓浓的药香夹杂着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屋子陈设华丽富贵,白玉石铺就的地面,紫檀家具,山水花鸟的屏风,窗户上垂挂着落地的锦帘,房中有一张镶金嵌玉的雕花大床,上面铺着软软的绣花锦被,薄薄的红纱床幔低垂,有一人影静静的卧在床塌的阴影里,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红衣男子停滞不前,驻足原地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的人影,深遂幽远的眸光似透过纱幔。站在这里,他能看到床上人的如云墨发铺散了半塌,那青丝如水,透着淡淡的花香,柔滑若丝,甚至能想像那人浓密的羽睫在眼睑处泻下一排阴影。
先前开门的女子袅袅婷婷的缓步上前,伸手想撩开床幔。红衣男子扬手制止:“她今天还未醒来吗?可有什么不适?”
正文 184 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少女一袭水红色的宫装,袖长掩手,闻言,一双嫩白的纤手伸至半途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转头对着红衣男子温婉地一笑,轻启朱唇:“还没,她现在醒的愈发晚了,其实这也是好事,证明华那的药渐渐起到作用了,压制了那毒性,不至于让她太过痛苦。”
红衣男子微敛眉,眸子里闪过几丝懊恼,似有些裹足不前,沉吟片刻,终是提步走到雕花床榻前,对着那少女挥了挥手,低声道:“你们出去吧,让华那来,本楼主有话要问他。”
少女垂下螓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弥,犹豫半晌,方迟疑着道:“她差不多就要醒了,到时势必会很痛,我还是留下来守着她吧。”见红衣男子微偏头,不解的看着自己,她咬了咬红艳欲滴的唇瓣,鼓起了勇气道:“楼主是男子,终有不便,弄影是女子……”
“出去吧。”男子声音轻的似一阵风,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弄影沉默的应下,带着侍女姗姗往外走,临到门口大胆回首,眼角的余光看到楼主小心翼翼地撩起一方纱幔挂上小银钩。她紧抿着红唇转回头,挺直了脊背向前走。
如花锦绣堆就的床塌上一女子静静安睡,她仰面而卧,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头如云的青丝向扇面一般撒开,铺散在樱花绣枕上面,黛眉如画,双目紧闭,精致绝美的面容如雪般苍白,如花的辰瓣更是淡白无血色。那是是一种不健健康的白,红衣男子想起初见她时,她粉面白中透红,丹唇艳口,润泽如蜜,浑然天成的美丽动人心魄,如空谷幽兰凌空绝世,瞬间颠倒了众生。
床上美丽而娇弱的女子黛眉微颦,长长的羽睫轻颤,似有醒来的迹象。
男子忽尔一惊,急忙撩衣坐上床沿,关切地俯身。那双蝴蝶翅膀般长长的羽睫终于缓缓掀开,露出一双黑幽幽的明亮双眸,这双眼睛生得顶顶好,如一汪秋水般顾盼神飞,波光流转,让人一见忘俗。
女子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如孩童般茫然且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看着俯身盯着自己的红衣男子发呆,男子面容看不出美丑,但他一又眼睛也生得尤其好,漆黑深遂的双眸似滴的出水来,目光似醉非醉,朦胧迷离,天生一双风流多情目,不知惹得多少芳心碎。
两人四目相对,时光有一瞬间的停驻。
陌生的男子离自己这么近,女子不知为何却不害怕。她闻着男子身上淡淡的龙诞香,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心中好奇,竟不由自主轻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啊?”
红衣男子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会儿,满面严肃地道:“我是你相公。”
女子面不改色,淡淡的回他:“我还是你祖宗咧!”
男子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满面愕然,尔后狡黠地笑了,眸子里闪过一丝顽皮:“那好,祖宗您贵姓?”
女子一愣,淡然的神色变得茫茫然和迷惑起来。男子再接再厉,一本正经的趁胜追击:“你看,你说不出来了吧?这就是叫你不要随便冒充人家的祖宗,但我千真万确是你相公。”
女子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娇声反驳:“骗鬼,我怎么不记得啦!”
红衣男子直起身子,无奈地摊手:“你也说你不记得啦!你连自己相公都忘了呐,你看看你还能记得啥?”
女子彻底呆住,一声不吭地似陷入沉思。半晌之后她动了动,看样子是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奈何浑身软绵绵的,半丝力气也没有,她颓然放弃,微侧过头在床铺寻找什么。红衣男子看她挣扎扭动无果,也不伸手帮忙,双手抱臂,一派慷懒闲适。
转眼,女子发现枕边一物,她拼命伸手抓住,用力砸向男子:“相公你个头,昨天你还骗我,说是我小叔子,今儿怎么就成了相公?”
“哇,你长能耐了,居然能记得昨天的事啦?”男子探手稳稳抓住砸来的香包,吃吃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如击玉磐,动听无比,如小溪缓缓流淌。
女子斜了他一眼,敛下长长的羽睫,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她脑子很空,即便是昨天的事她尚且记不全,何况杂七杂八的事,仅是断断续续记得这个男子似乎屡屡做过同样的事,每每都是后来才说是她的小叔子,她也感觉不到这个男子身上的恶意。话又说回来,现在她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即便有恶意也拿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