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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偶经过笔字库,萧敬远又随意领了些上等砚台:“你素来不学无术的,如今嫁给我,我好歹要让你上进一些,以后每晚都教你练几个字,如何?”
  阿萝听这话,顿时心中泛苦,心想在家时要被逼着学这学那,母亲动辄说“若不学,怎地嫁个好人家”,怎么如今好不容易嫁人了,以为熬到头了,这夫君还要再教诲自己学问?
  真是苦命!
  不过新进门的媳妇,她也不好直接说自己就是不求上进,只好硬着头皮道:“七叔说得是,七叔学问高,字也写得好……我会好好学的。”
  这真是最言不由衷的话。
  可是心里好苦。
  萧敬远却仿若没看到她一脸哀怨,只径自命人将那笔墨纸砚统统带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两个人一番挑选,待到要出库房时,阿萝偶尔间见库房旁边有一条走廊,却是和别个不一样。
  “为什么其他走廊上都挂着木牌,唯独这个没有?”
  萧敬远解释道:“这里原本通往另一个副库,后来年久失修,便不用了,从我祖父那辈起,便将这个副库封起来,其实这个通道过去,是一条死路。”
  阿萝听到这话,也就没太在意,转而操心自己刚才萧敬远所说的“教自己练几个字”。
  这……他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自己好歹想个法子,可别让他真摆出一副先生样教自己练字了。
  ☆、第115章
  这一日阿萝随着萧敬远回来,难免心中有些忐忑, 不过好在用过茶点稍事休息, 也不见他提这事儿, 反而唤来底下人,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思开始归置院子丈量尺寸。
  阿萝见此, 也兴致勃勃地把自己挑的那几样物事取过来, 可着自己心思摆放了。
  她还拿出来萧敬远昔日送自己的木娃娃,就放在了梳妆桌前。这么摆弄着时,想起萧敬远的乳名竟然叫“萝儿”不免又取笑他一番。
  萧敬远见她笑自己,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故意将她压榻上挠她痒,惹得她越发笑个不停,求饶不止,一声声地叫着“七叔饶了我吧, 阿萝知道错了”,而就在这般声响中,帷帐落了下来, 床榻闷响起来,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 里面才消停, 之后自是吩咐丫鬟打来了热水, 夫妻二人都擦洗一番。
  纵是光天白日的,到底是新夫妻,萧敬远想了不知道多久, 每每不能自制。
  事罢,阿萝还在榻上整理着衣裙,萧敬远坐在榻边,时不时帮着她系个带子,正这么温存着,萧敬远恰看到旁边的木娃娃。
  那木娃娃是他亲手所做,送给阿萝的。
  “当日你心里必是恼恨我,可我当时转身一步步离开,心里也难受得紧。”他斜靠在榻上,离她近了,温声这么道。
  这般心里话,以前是断断不会说的,如今成了夫妻,已是肌肤相亲,便不避讳。
  阿萝想起过去,他当初狠心离开,说的那些话,到底伤人,当下微微噘嘴,故意道:“你当时离开,是怎么说来着?”
  说什么他是要娶那谁谁为妻的,便是那女子命中有厄运,他也要娶!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几生几世的缘,生死不能离的真情!
  萧敬远看她依然心里有不满,也是笑了:“这件事,你可以用一辈子来说嘴了。”
  “那当然了!我可是忘不了的,这个木娃娃就是证据,就是你抛弃我始乱终弃的证据!”
  阿萝正洋洋得意地说着,萧敬远看了眼那木娃娃,却是问道:“记得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还送你个小红木锤子,那锤子呢?”
  锤子?
  阿萝眨眨眼睛,顿时原本的气鼓鼓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红木锤子,她恼恨之下已经送给了表妹啊……
  “怎么,丢了?”萧敬远其实并未在意,想着依她的性子,便是胡乱丢了都有可能,只是看她那眨眼的样子,一看就是心虚,便故意这么逗她而已。
  “没没没——”她哪敢说丢了呢,更不敢说胡乱扔给堂妹了,眨眨眼睛,硬着头皮道:“这个在我家里,并没带回来,等赶明儿回门,我就找来给你看!”
  萧敬远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必然是说谎,不过他也懒得拆穿她,左右到时候让她找找,找不到,且看她那小脑袋还能捏造出什么理由来。
  阿萝已经心虚的都不敢抬头了,正琢磨着刚怎么转移下话题,谁知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有说笑声,却原来是萧家的几个媳妇过来特意找阿萝说话。
  进来后,见萧敬远在,便忙收敛了笑。
  这次来的,除了六夫人是萧敬远的嫂子,其他都是侄媳妇,堂侄媳妇,也有族里的姑娘。她们如今见了萧敬远这个七叔,自是敛手敛脚的。
  这些都是阿萝上辈子所熟悉的,往常一起说说玩玩的,自是知道她们对萧敬远的忌惮。
  上辈子,她也是那么多侄媳妇中的一个呢。
  她笑了笑,看那些侄媳妇上前给自己行礼后,便招呼她们坐下,之后便对萧敬远道:“你在这里,大家都不自在,昨日不是说要把南边墙画成富春山居图吗,趁这功夫,先去看看吧?”
  萧敬远其实恰好有事要出去的,听这话,也就点头。
  旁边几位侄媳妇自然是不敢坐下的,见他出去,慌忙一个个见礼,目送着他推开门走出去。
  待到他走出老远,大家才捂嘴笑起来。
  六夫人早年丧夫,底下养着一儿一女,平日里也无杂事,不过是陪着侄媳妇小姑子们绣绣花看看书的,每日再去老祖宗跟前尽孝。
  因六夫人当年也随着夫君前去北疆,是以和萧敬远倒是熟,萧敬远对这位嫂子也很是敬重,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六夫人敢带着一群侄媳妇过来叨扰的原因。
  如今六夫人见萧敬远闷不啃声就出去了,不由掩唇一笑:“可真是开眼界了,他也有今日!”
  其他几个侄媳妇,以前阿萝来萧家时,也是一起玩过的,多少脸熟,其中萧家六姑娘更是和阿萝熟得很。
  此时萧敬远一出去,她们立即活络起来,特别是萧六姑娘,听六夫人这话,便跑过来惊讶地道:“是了,真是不曾想到,七叔对你可真好,你那样口气和七叔说话,他竟然不恼,不但不恼,他还听话地去刷墙了!”
  这世上,她是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和七叔说话的。
  六夫人含笑道:“许多年前我跟着珍儿他爹在北疆时,就和老七熟,老七这个人,平时不多话,做什么也一板一眼的,底下人都怕他。我平时和他说话,也不敢随意的。我还想着,这世上有什么人能管住他,不曾想,一物降一物,今日算是见识了!”
  阿萝看众人都围着自己说道,不免有些羞涩,便笑道:“敢情今日六嫂带着诸位,是过来揶揄我来了,说这话,可没有果子吃!”
  大家听闻,都哈哈笑起来,笑着间,又有人道:“刚才六姑娘可是说错话了,今日哪里能直呼阿萝的名字,应该叫七婶婶的!”
  “可不就是,阿萝已经是婶婶了!”
  就在大家一片说笑中,阿萝命底下人取了瓜果点心并果子茶,大家一边喝着一边说话。
  因年纪都差不多,虽阿萝辈分不同了,可大家依然没什么忌惮,叽叽喳喳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言谈间,不知怎么提起萧永瀚来,刘姑娘却是撇嘴,冷笑一声道:“柯容她这下子可算是等到了!”
  “等到什么?”阿萝一听柯容这两个字,马上耳朵就支起来了。
  “你自是不知,柯容往日心里眼里都是三哥哥,每日都缠着,便是三伯母养着的猫都知道,柯容想嫁给三哥哥!只可惜,三哥哥这个人吧,自从小时候落了水,脑子便稀里糊涂的,一会儿对柯容亲近,一会儿又远着她,谁也看不懂三哥哥的心思!”
  “本来这也就罢了,老祖宗都说要给三哥哥另外说个人家,谁曾想,今日却忽地又不一样了!”
  阿萝压抑下心中的好奇,故意随意地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旁边的一个侄媳妇接着话茬道:“今日在老祖宗房里,七婶婶想必是看到了,柯姑娘和三少爷都在呢。后来我们出去了,才知道,今日三少爷是特特向老祖宗请婚,希望把柯姑娘许给他。”
  后面大家叽叽喳喳说什么,阿萝便没怎么听到心里去,脑子里一个劲地想着萧永瀚的事。
  看来萧永瀚自从落水后,隐约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只是不太清楚。以前自己一直以为他心里爱着的是柯容,根本没有自己,如今看来,其实倒误解了他。
  他上辈子一心一意地爱着那个叶青萝,这辈子依然记着,可是他脑袋糊涂,分不清哪个是叶青萝,便误会柯容是。
  也许这其中有过怀疑,便有些反复,一忽儿觉得是,一忽儿觉得不是。
  过去的一切,阿萝已经放下,她也希望萧永瀚放下。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萧永瀚忘记上辈子,忘记那个曾经的叶青萝,毫无负担地过好这辈子,不是挺好?
  是以当她看到萧永瀚在弹奏绮罗香时的挣扎时,推了他一把。
  就让他继续厌恶着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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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过后,也是午歇时候了,萧敬远回来,屋里的客人已经走了,只剩下阿萝在那里随意翻看着一些绣花样子,那是侄媳妇们留下的,相约一起绣花。
  阿萝只盼着永远不要有一起绣花这一天,她嫁妆里的绣品,自己不过添补几针罢了,若让她当面绣,岂不是丢人现眼了。
  “她们过来,都说了什么?”
  萧敬远知道,那些侄媳妇并侄女都和阿萝差不多年纪,同龄女子在一起,难免言语多些,互相攀比。而那些侄媳妇的夫君,也就是他的侄子,年龄自然都比他小。
  阿萝或许一时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万一和别人一比,觉得自己嫁亏了呢?或者别人说了什么,她心里起了别的想法?
  他也明白,晚辈们对他都是敬畏有加的,怕是私底下没什么好话。
  萧敬远以前只觉得,早点娶她进门,从此安心。
  但是他现在发现,即使娶进门了,也一点不安心,只恨不得从此把她挂在身上,那才好。
  “没啊——”阿萝在萧敬远面前,是尽可能避免谈及萧永瀚。
  萧敬远抬眼,瞥了阿萝一眼,没言语。
  阿萝见此,总觉得他仿佛看穿了自己,不免有些忐忑,想着难道他听到了什么消息?毕竟萧永瀚是他亲侄子,侄子打算成亲,他肯定能听说的吧。
  谁知道萧敬远却不再提及这个,而是直接吩咐旁边的书香道:“去书房,先研磨,等下我和夫人过去。”
  书香得了令,自是去了。
  萧敬远这才回过头来,对阿萝道:“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
  之前他说教自己写字,阿萝本以为他已经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记性这么好,竟然还记得?她磨蹭了下,还是起来,随着萧敬远过去书房。
  却见这个时候书香已经准备妥当,一进门,便闻到淡淡的墨味。这种墨味和往日阿萝所用并不同,闻起来格外清雅怡人,以至于阿萝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诗词里都说墨香,原来墨真可以是香的。
  萧敬远过去旁边书架上取字帖,阿萝趁机打量了这书房。
  书房左边墙上挂着一把剑,并一幅山水图,北面安放着一整墙的檀木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东边则是有小几,柜格,小几上摆放了一碧绿犀牛角所制的笔筒,除此再无其他摆设,倒是很符合萧敬远严厉简洁的做派。
  “你先比着这个字帖写几个我看看。”萧敬远取来一副因为太过古老而泛黄的字帖,打开来给阿萝。
  阿萝瞅过去,只见这还是前朝大家的真迹,不由心中暗暗咂舌。
  “我怕是写不来这个。”她小声示弱。
  这种字迹,一看就是男人写的,需要腕力的,她是无论如何写不出那种苍劲大气。
  “那就随便练几个字吧。”萧敬远一点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阿萝蹙着眉头,好生无奈,只好提起笔来,运足了力气来写。
  其实这些年,她也仔细地练过字,早已经长进许多,只是她的字是由母亲所教,自是多了柔婉,少了刚劲,如今被萧敬远要求临摹那字帖,实在是硬着头皮写。
  萧敬远低头看阿萝写了一会字,便坐在旁边椅子上,取来一些信函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