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昶这点礼数还要有的,走上前去,将锦盒放了桌子上面,恭恭敬敬地施了礼:“昶儿很喜欢,谢谢。”
林氏一低头看见是颗大珍珠,想起赵昶那珍珠的小名,也是失笑:“锦儿这孩子可真是,也太淘气了,该打!”
徐回看见了,也是笑:“可别这么说,多招人爱。”
赵昶并未离去:“娘,我也想准备一份薄礼回赠。”
这当然好,徐回并未在意,让花桂带着他下去准备了。
两个女人依旧说着话,徐椀亲自给添茶,小李锦听说有礼物,可坐不住,来回在门口直晃悠,赵昶也并未让她久等,不消片刻就回来了。
他手里也捧着一个锦盒,到了李锦身边了,痛快递给了她:“喏,给你。”
李锦也是道谢,忙接了过来,她蹲了地上,飞快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两朵新剪的月季花,粉嫩的,还带着花香。
赵昶站远了些,很怕她突然暴跳起来来打他。
李锦也果然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伸手拿了花儿,在自己发包上一边插了一朵,晃动着耳边流苏,对着赵昶笑了。
浅浅梨涡,粉嫩的花儿将她小脸衬得更是个画里的孩儿似地。
李锦歪着头,自顾着还指着自己的鼻尖,叫了他一声:“怎样,我戴这个,是不是就比你好看了?嗯?赵珍珠,你说现在,是你好看还是我好看了?嗯?”
她的眼睛眨着会说话,也过来打他。
赵昶听见她声音脆快,想到他竟然和一个女娃娃一般见识,因她送个珍珠就故意送她两朵花儿,可是羞愧得很。
一时也忘了她才还叫他珍珠,忙是结巴道:“你、你好看。”
第141章 变天了啊
孩子们总不能玩闹太晚, 林氏坐了一会儿也有些吃不消。
徐回就让人先送了她们回去, 人家来一次, 徐椀亲自挑选了些礼物,大多都是从前她用香料做的小人偶和锦袋什么的, 送了李锦。
李锦头上一直插着那两朵花, 也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送她出门时候, 赵昶一直盯着她头顶花儿,想着李二花这名字, 真是忒俗气。索性她走的时候再没叫过他珍珠, 这小姑娘还对着他摆了手, 一上车, 动作之间流苏叮当作响,他又觉得俗气, 很怕别人不知道她金贵, 流苏上都是红宝石。
不过,也幸好她长得好看, 才不绝得突兀。
等车走了,徐回和徐椀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往前堂走去,花桂在前面提着灯, 月光温柔地照在地面上, 银白一片。
徐椀想到那两朵花,笑:“赵珍珠,你也太小气啦!”
徐回在另外一侧也是失笑:“就是, 多可爱的小姑娘,人家送了你那么大一颗珍珠,你干什么要送人家两朵花,生怕别人不知道二花这名字似地,再说这是人家乳名,爹娘喜欢时候才叫出口的,就像是珍珠一样,都是爹娘的心头肉呢!”
赵昶见他娘也这么说,更是羞愧:“嗯,以后让着她些。”
花桂在前面听了都笑了:“可怎么办,咱们家这个更像女孩呢……”
徐回抬指头敲了儿子额头一下:“没事,长大就好了,可能是带他时候念了太多佛经,他有点和我想的不一样,就算是女孩,也应该像李锦那样的。”
赵昶实在忍无可忍,左右都摇了摇她们的手:“我并不是女孩。”
其实这孩子的贴心程度和他的黏糊程度一样,娇气,但是懂事,也很懂得体贴别人,赵澜之不在的那些个日夜,他也时时看护着娘亲,说起来这脾气也当真像个姑娘家的了。
也难怪家里人都愿意叫他赵珍珠,徐椀知道他反感,忙是给他顺了顺毛:“是了,我们昶儿是男子汉大丈夫,以后谁也不要叫他珍珠了,都说名字是众口铄金,大家怎么叫了,就容易怎么样,真的,娘,以后不要叫了。”
徐回也郑重嗯了声:“明个娘就吩咐下去,谁也不许叫我们珍……我们昶儿那个名字了,你爹也不行,好了吧?”
赵昶点头,这才舒展了眉头。
到了前堂,那颗珍珠还在,徐回盖上了锦盒,仍旧给了赵昶,说既然是送他的,让他好生收好,说不定是颗夜明珠。
前堂点着灯火,之前也没细想,赵昶听她娘这么一说,拿着锦盒回自己房里了。
当然了,他一试之下,当真是个发着光的夜明珠这是后话。
时间不早了,书房中的三人还在把酒言欢。
徐回让徐椀回去歇下,可徐椀没动,她也是心不在焉地,仔细回想着顾青城说的那些话,其中似乎还有隐情,就想等着她。
徐回见她这般模样,也是猜中一些,由着她了。
“那为娘先走了,折腾了一天,也是累了。”
话是这么说,徐椀可不相信她会不管不问,她只说要回房先走一步,等到了园子暗处站住了,果然不等片刻,徐回就出了前堂,她脚步也快,偏往洪运守着的书房去了。
徐椀就靠了墙边,一直盯着书房。
灯火映着里面的人影,有时会交错在一起,她仔细分辨着顾青城的,回想着他背她回来时候走的每一步,忍不住笑意扩散。
就那么看着窗上剪影,也是欢喜。
晚风徐徐,站了许久,洪珠出来找她,才一进院子就看见她提着个灯,直直奔着前堂去了,徐椀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啪地扔了她的脚底下,从暗处走了出来。
吓得洪珠差点跳起来,回头看见是她,才拍着胸口站住。
徐椀好笑地拿过她手里的灯:“你回去吧,我再等一等。”
洪珠胆子小,左右看看,到处都是树影,怯怯地:“小姐还等什么,这么晚了,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说也一样的。”
笑,徐椀推了她去:“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有什么跑出来吓到你,怕你哭都哭不出来。”
徐婼才没,这院子里总觉得有阴风似地,洪珠浑身发抖,直勾勾看着她手里的灯:“那,那我没有灯,不敢走,小姐送我回去。”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徐椀只得提着灯先给她送回去了。
这一去一回地,又耽搁了些时间,等她再回到前院时,书房的门已经开了,门口的洪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想必人是走了,急的她慌忙去追。
赵澜之安排了洪运去送李昇,到了前面也没有顾青城的影子,想到他不宜露面,说不定去了后门了,又快步往后门去了。
此时夜已深了,夜禁了之后,街上根本不会有什么行人。
门楼处并没有什么人影,徐椀快步走了过去,提着灯推开了后门,左右看看,巷口街头都没有顾青城的影子,难免失望。
悻悻地走回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回身才要关上后门,背后突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蓦地,那熟悉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了过来:“你是在找我?”
他竟然还没走!
徐椀转过身来,提高了灯,红暗的灯火下,顾青城身姿清隽,正在与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
她飞快上前,将小灯递给了他:“你拿着。”
他顺手接过,才一提高了,她人就扑了他身前来,伸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身。轻轻靠在他的胸前,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处,似乎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一声咚过一声。
再环紧一些,贴得更近了。
心跳声似乎更快了些,徐椀笑,也不敢太大声:“你这里跳得有点快啊!”
顾青城也是勾唇,交错双臂将她揽紧:“想走得慢些,说不定能遇着你,没想到你在我前面,也是惊喜。”
“出了什么事,竟是这样地急迫。”
“别问了,得空再与你说。”
安平手中有先帝的遗旨,还有先帝的遗物,既然她说那是可以遏制李昇的东西,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早在之前,李昇就被抓过一次错处,就凭他下面那些人买官卖官,以及他兄弟相残的证据,足以流放,可却被先帝压下来了。
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应当在东宫,却不想是在安平手里。
除掉这些东西,他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夜风吹拂而过,两个人就这么拥着,直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才是放开彼此。
徐椀自觉站得远了些,耳根直发热。
后追过来的,也是赵澜之,他回了书房,想再送顾青城,却发现他人不见了,赶紧到后门处来了,远远瞧见他身影,才要叫他,定睛一看,女儿也站在一旁。
他更是加快了脚步:“阿蛮,你不去歇下在这干什么?”
徐椀站得远远的,笑道:“我给他送灯来了,月亮都不知道哪去了,没有个灯可怎么回去,路上摔到怎么办。”
胡说八道,赵澜之瞪了她一眼:“赶紧回去!”
徐椀快走两步,转身。
顾青城也回头看着她,她倒退着往出走,一手轻抚在心口,对他笑了笑,他一手提灯,一手便也抚住了心口处,二人心照不宣,都用力按了下,随后各自别开了目光。
徐椀走了之后,赵澜之才看向顾青城:“我真是佩服你的胆识,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下定决心的呢!”
目光灼灼,也是做了个请走的姿势。
知道赵澜之更喜欢霍征一些,顾青城尽量坦诚,想了下,淡淡道:“从他开始打阿蛮主意开始,这不过是一个契机。”
赵澜之顿时怔住,随即释然。
其实在他心里,君臣之间,尤为简单,服从就好。
送了顾青城出去,他在自家后门外站了片刻,等看不见那人身影了才是退回院里,仔细关上后门,才往回走。
冷不防到了院子里,徐椀一下又从暗处跳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只怕手刀都要劈下去了。
本来也是板着脸的,可自己女儿背着双手,站在他面前一副娇弱模样,晃着身子直求着他,可真让他这个当爹的心疼。
“爹,后门这边太黑了,我不敢走,你送我回去。”
“……”
灯送了顾青城了,想到她们孤男寡女的在一处说着话,他就莫名烦躁,瞪眼看着她,也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点了头,让她一起走。
徐椀脚步也慢,就与他并肩:“爹,你说你是不是最疼我了?”
赵澜之轻笑出声:“爹当然最疼你,这还得着问吗?”
走过这边院中,转个弯就进了她的园子,她沉默片刻,还不等到石阶下面了,就一把拉住了她爹的袖子,还轻轻晃了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哀求着他:“那你就告诉我,出了什么大事了?”
男人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也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回了她:“你还是等你娘告诉你吧,她觉得能对你说,明个一早就能告诉你,要是不想告诉你,我也不敢说,怕是要被你娘打死的……”
说完,站直了身子,还试图将自己的袖子在她手里拉回来。
徐椀哪里肯放手,狠狠拽着,就在他面前哼道:“你现在就说,要是不说,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她娘要是想说,早就等着她了。
既然一开始就想敷衍她,打发她下去歇息,定是不想告诉她。
只能问她这个爹了,说什么也不能放手。
抓着他的衣袖,可真是什么力气都使出来了,徐椀见他用力拉扯,一抬手就放开了,还震得她爹一趔趄,差点没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