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个男子神情冷峻,身穿一袭银色铁甲,银白色的狐裘大氅,在他的身后飘扬。
他手上拎着一把大砍刀,胯下一匹黑色的骏马,一马当先闯进南军的阵营,手起刀落,半空中瞬间便飞起几颗人头。
给南军施展了足够的威慑力后,他运足了丹田气,朗声道:“本帅知道,你们都是受了西冷侯的蛊惑,以为皇上遇难,才会来都城勤王的,你们不是叛军,本帅跟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扔下武器投降,本帅会既往不咎,一个都不处置。但若是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说着,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大刀,刀尖上,挑着一颗刚刚被他砍下来的人头。
他的这番话,顿时传遍了整座军营。
有的意志不坚定的,马上就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些不肯放下武器的,随即就被慕容羽带来的兵将们纷纷从马上砍翻。
按理说这些南军也不是那么没用的人,只是他们在仓促之间摆阵迎敌,而且主帅已经跑了,无人指挥,也没人给他们鼓舞士气,所以一时间才有些不知所措。
而慕容羽这边却不一样,他们刚从战场上下来,那种长期处于对阵杀敌中的情绪还没有褪去,下起手来全都干脆利落,毫不手软。
双方兵力相等,但从士气上却不一样,所以没用多长时间,便死的死,降的降。
而西冷侯在几百亲兵的护卫下,一路南行,却在一个时辰后勒住马缰绳。
原来就在他们的前边,黑压压地排开了数以万计的士兵。
他不禁心头一阵狂跳,本能地察觉到不好。
副将催马从后边越过他,厉声喝问:“对面是什么人?因何挡住我等去路?”
一个清冷的嗓音从对面的阵营中响了起来,“尔等如丧家之犬一般,如此惶急,不知道是什么人?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副将态度蛮横地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乃是朝廷命官,此行是有重要军务,尔等拦住我们的去路,若是误了大事,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重要军务?”那个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不一会儿,一个一身银甲的小将催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什么军务?可有兵部颁发的手令?”
副将倒是被他问住,而是理直气壮地说:“那是皇上的口旨!小子,还不让路吗?”
“我瞧不尽然吧!”那小将慢悠悠地说着,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西冷侯。“侯爷,你瞧着我,不觉得眼熟吗?”
西冷侯一听此人竟然认得自己,不禁大吃一惊,“你是……”
他眯着一双眼睛,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银甲小将,不知道为什么,越打量越觉得这银甲小将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他像谁。
只见那银甲小将幽幽地笑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冰冷,“容我提醒侯爷一句,我姓顾……”
“你姓顾?”这个姓不免勾起了西冷侯的一些回忆,他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有些难看,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妳姓顾?”
顾清阳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冰冷地瞪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还有,我祖父名叫顾金猛!”
听到这个名字,西冷侯的身子重重地一震,两只眼睛顿时就瞪得比牛眼还大。
他死死地瞪着顾清阳的脸孔,突然颓然地垮下肩膀,灰心丧气地说:“怎么?你要为你祖父报仇吗?”
顾清阳哂然一笑,“侯爷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我不过是收到皇上的圣旨,回都城诛杀叛贼而已。对了,莫非侯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祖父的事?所以才会误会我要为祖父报仇?侯爷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误会,在下实在吃罪不起!”
他喘了一口大气,笑吟吟地时候:“侯爷,你看你是下马投降呢?还是让你这几百号人跟我这一万大军打一仗呢?”
西冷侯面如死灰地举起手中的长枪,“小子,少说废话,本侯宁死不降!”
顾清阳抬腿,从马鞍下摘下挂在那里的长枪,“听说侯爷的枪法是跟我祖父学的,在下可得好好领教领教!”
就在这时,和西冷侯并排而立的副将操控着马匹踩着小碎步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拔出佩剑,一剑刺进了西冷侯的肋下。
西冷侯发出一声惨叫,他捂着伤处,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扭脸瞪着副将,怒声道:“方栋,你敢背叛我?”
骂完,他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那副将却理都不理他,翻身下马,就给顾清阳跪下了,“顾将军,小人被西冷侯胁迫,迫不得已才会随他一同造反,还请顾将军明鉴,给小人一条生路!”
顾清阳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从后边过来几名亲兵。
只听他淡淡地说:“这种卖主求荣的东西,留之无用,还是宰了吧!”
众人应了一声“是”,在那副将惊恐的眼神中,催马上前,一刀便将他的人头砍落。
“至于你们……”顾清阳看着对面那几百神情惊恐的南军士兵,扯开唇角笑笑。“你们不过都是些小兵小卒,我相信,此事与你们无关,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过你们得自己回去。”
顾清阳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那是都城的方向。
那几百名南军士兵不敢停留,赶忙转身催马狂奔。
顾清阳垂眸瞥了一眼好像死人一般趴在地上的西冷侯,冷冷地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把军医请过来,给侯爷包扎,我还得跟皇上交旨呢。”
不一会儿,一个拎着药箱的军医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奉命给西冷侯包扎了一下伤口。
顾清阳直到西冷侯的伤口全都包扎好,才下令,命人把西冷侯抬上一辆运送粮草的马车,并宣布大军开拔。
却说都城,慕容羽将五万南军杀的杀,收服的收服,便径自催马来到城墙外,抬头望着站在城墙上的人道:“我乃征北大元帅慕容羽,奉旨回都城为皇上解困,尔等还不开门?”
四皇子在城墙上喊道:“你先在城外扎营吧,城门被冻住了,开不开,等我让人把城门上的冰化了再让你进来!”
慕容羽有些无奈地道:“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把城墙冻成这副德行干吗?”
“这是你媳妇给出的主意,用来抵御南军攻城的!”
慕容羽马上咧开大嘴道:“好主意!”
四皇子一脸无奈,小声嘀咕道:“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了!”
慕容羽在外边喊道:“先把吊桥放下来,我让人找些柴火过来,在城门底下烧一会儿,就能把这些冰烤化了!”
四皇子有些无奈地道:“你这么着急进城干什么?在外边多呆又会怎样?战场这么乱,你好歹也打扫打扫!”
“少废话!我都半年没看见我媳妇了,把吊桥放下来,再放根绳子下来,把我拽上去!”慕容羽简直是归心似箭,一想到他那娇滴滴的小娇妻自己一个人独守空闺,就觉得心里好像长了草一样,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对翅膀飞回家去。
四皇子额角的青筋蹦了蹦,闭上了嘴巴沉默不语。
二皇子在一旁轻声道:“四弟,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觉得你还是把贞国郡主的事情跟他坦白的好,也免得回头他跟你生分了。这小子脾气上来,搞不好连父皇的帐都不买,若是知道你瞒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搞不好会惹出大事……”
他正说着,突然瞪圆了眼睛,露出惊诧的神情。
原来慕容羽等了半天,有些不耐烦,竟然找手下要了几把佩刀,运足了臂力投到城墙上,佩刀破冰而入,插在了冰上,他则飞身踩着那几把佩刀跃上了城墙,落到四皇子和二皇子的面前。
二皇子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干笑了两声开口道:“慕容将军,你的轻功似乎越来越好了。”
“参见二皇子。”慕容羽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抱了抱拳,然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四皇子。“我现在进宫去见皇上,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四皇子神情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头,“表弟,我有件事情,必须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慕容羽见到他如此凝重的神情,眼珠子转了转,本能地就想到了自己的爱妻身上。“莫非是梅儿出事了?”
四皇子没想到他一猜一个准,顿时愣住。
慕容羽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伸手就把四皇子的衣襟抓住,沉声质问道:“梅儿怎么了?”
“她……咳咳……”四皇子险些给他勒死,才说了一个字,就不停地咳嗽起来。
二皇子赶忙打圆场道:“羽哥儿,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事跟四弟没什么关系,都是方毓干的。”
慕容羽随手丢开四皇子,表情十分可怕地瞪着他,“二皇子,你来说,梅儿怎么了?”
二皇子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他讲述了一遍。
他听完之后,一语不发,转身便下了城墙。
四皇子终于缓过这口气,满脸通红地对二皇子说:“二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二皇子无奈地摇头笑笑,“羽哥儿这脾气,可怎么是好?”
慕容羽下了城墙之后,随便在路边找了匹马,翻身上马,直奔四皇子府。
来到四皇子府,他随手揪过一个丫鬟,冷着脸问道:“我媳妇呢?”
“你……你……”那丫鬟一开始以为来了土匪,吓得要死,后来仔细一打量,认出他是谁,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说。“将军夫人住在偏院。”
慕容羽一怔,丢开那丫鬟,熟门熟路地来到偏院。
“大少爷……”守在门口的随风一眼看见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大少爷,随风没用,有负嘱托,还请大少爷责罚!”
慕容羽冷着一张大黑脸,看都不看他,只是径自进了屋子。
“将军……”马云裳见他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马上跑过来将他拦住,低声道。“你刚才外边进来,不能进去,梅子如今身子弱,禁不得寒气,你把身子暖过来再进去。”
慕容羽压抑着自己暴怒的情绪,低声问道:“她还好吗?”
“出了这种事,怎么会好?”马云裳见他出现在这里,便知道他肯定已经知道了顾清梅出事了,不禁红了眼眶道。“刚睡着,你先别去吵她。”
“那我远远地看她一眼!”慕容羽紧咬牙关,低声同她央求。
马云裳松了一口气,“那好,我去把床帏撩起来,你看一眼,再去烤烤火。”
“好!”他神情激动地答应了一声,看着马云裳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撩起床帏。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浑身上下都裹着白色的布条时,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的表情十分可怕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才半年的时间,她竟然就遇到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对方毓那种畜生,他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不然的话,也不会害得她受到这样的折磨。
他也没去烤火,而是转身就走了出去,迎面正好遇到追着他回府的四皇子,不等四皇子开口便冷声问道:“方毓在哪里?”
“天牢!”四皇子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大步走出四皇子府,再次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一路上,他策马狂奔,飞一般地来到天牢的大门口。
天牢乃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所以守卫十分森严。
几名守卫见他杀气腾腾地快步走来,一时间没能认出他,猛地拔出佩刀,冷声道:“站住!天牢重地,不得擅闯!”
“去你娘的!”他抬脚踹飞了拦在身前的一名守卫。
四皇子气喘吁吁地赶到,冲守卫们摆了摆手,“让他进去!”
慕容羽大步进了天牢,牢房里一片哭声震天。
他随手抓住一个牢头,冷声问道:“方毓在哪里?”
牢头瞥了一眼跟在慕容羽身后的四皇子,看见四皇子在冲自己点头,便乖乖地答道:“天字第一号牢房!”
“领我去!”慕容羽又没来到牢房,哪里知道天字第一号牢房在哪儿?所以直接就命令牢头道路。
牢头自然不敢拒绝,便乖乖地带着慕容羽走到最靠里边的一间牢房。
牢房中,根本就没有床,只在地上铺着一堆稻草,一个人……呃……勉强可以看出有一点人样子的家伙狼狈地躺在那堆稻草上,两条小腿上全都上着夹板,头上也缠着白布,隐隐地,有血迹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