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这两个女人就被打得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两个动刑的嬷嬷收了手,纷纷上前对太子妃,“太子妃,她们不中用了。”
太子妃眯着眼睛,瞪着那两个女人,心中有不甘,她本能地察觉到,这两个女人跟太子的死有莫大的关系,但就是没有证据。
听到嬷嬷说她们两个不中用了,太子妃恨恨地说:“那就把她们拖去乱葬岗吧,别死在我这,晦气!”
按规矩,太子的灵柩要在东宫停放七天,然后送入皇陵。
这七天之中,太子身边所有的人都要身穿重孝,所有的官员也必须要穿孝,十三天之内不准饮宴作乐,百日之内不得婚嫁。
太子的灵柩刚刚才送进皇陵,边关就传来战报,鞑子八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大举进犯夙夜王朝,边关告急。
皇宫的议事大殿中,一片肃穆的气氛,一干文武百官分列大殿两侧。
高高的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的唇角才勾出一抹嘲讽的浅笑,“怎么?如今鞑子大举犯境,众位爱卿竟没有主意吗?”
大臣中站出一人,正是年纪已经老迈,却仍然霸着相国的位子不肯告老还乡的白老相国。
他颤巍巍地说:“鞑子犯境,也不过就是想要抢些粮食罢了,我朝天恩浩荡,不如就给他们些粮食,把他们打发了也就是了。”
慕容宁出列道:“白老相国此言差矣,那些鞑子又不是我夙夜王朝的子民,我们因何要把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拱手相送?把粮食送给鞑子,那我们自己的百姓吃什么?此举万万不可!”
“哼!”白老相国怒哼了一声。“慕容宁,若不是你那好孙媳非要撺掇皇上盖什么护国城墙,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妳那好孙媳有本事,怎么不把她叫进宫来,再给皇上出个好主意去退敌呢?”
慕容宁笑道:“白老相国,你这官可是越当越回去了,有了战争,不想着怎么迎敌,不是想给鞑子送钱粮,就是想让妇孺来想法子,那皇上养着咱们还做什么?”
白老相国一脸嘲讽地说:“那依慕容大人看,此事该怎么办?”
“白老相国,若是有人闯进了你家,你该怎么办?”随着阴沉的话音,从殿外走进来一个人,竟然是身着银丝滚绣长袍,头戴玉龙冠的四皇子。
他来到殿中,径自跪倒,“父皇,儿臣听说,鞑子八十万大军犯境,儿臣不才,愿领兵出征,替父皇解忧!”
皇上一直都眯着眼睛,没人能看得出他的眼神实际上紧了一紧,口中道:“老四,你不是受伤了吗?如何还能出征?”
四皇子不疾不徐地说:“儿臣不孝,让父皇为儿臣担忧了,儿臣的伤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请父皇答应儿臣的请求,给儿臣一支人马,儿臣愿代父西征,扬我国威,再不让那鞑子小看我夙夜王朝。”
慕容宁赶忙道:“皇上,四皇子的文治武功都是上乘,再加上乃是天家血脉,自有上天庇佑,若由四皇子带兵出征,定会旗开得胜!”
白老相国却道:“皇上,四皇子从来都没有领过兵,贸然领兵出征,万一吃了败仗可怎么办?”
慕容宁冷笑了一声,用眼睛斜睨着白老相国,“那依白老相国之见,又该由谁来领兵呢?”
白老相国语凝,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打仗打仗,一开口就是要打仗,怎么不想想,军饷从哪里来呢?”
穆郡王出列道:“老相国,依你之见,若是不打仗的话,送给鞑子的粮食又从哪儿来呢?”
白老相国理直气壮地说:“如今正是夏收之际,只要从民间多征些粮食不就好了!”
穆郡王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老相国可是老糊涂了?我们的百姓种出来的粮食,不用来供养我们自己的军队,把入侵我们国家的鞑子打回去,却把粮食拱手相送,好让鞑子把兵养得更强,把马养得更壮,这是什么道理?”
慕容宁也道:“自古以来,只有打了败仗的国家才会割地赔款,从没听说过,仗还没打,就急着割地赔款的。那些鞑子狼子野心,给他们多少也不会满足的,他们想的,可是我夙夜王朝的大好河山。如今,八十万大军,已经兵分三路,向我边关进发,你以为,几车粮草,就能把他们打发回去吗?”
穆郡王同他一唱一和地说:“若老相国真的认为几车粮草就能把鞑子打发了,不如请白老相国亲自出马,去同鞑子谈判吧。”
“你……”白老相国见他竟然撺掇自己上战场,不禁气得险些昏过去,伸手指着穆郡王道。“穆郡王,老夫一把年纪,如何受得了舟车之苦?你让老夫亲自去和鞑子谈判,安得是什么心?”
“老相国此言差矣!”穆郡王开口辩驳道。“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办事,与年纪又有何干?若老相国认为自己年纪大了,为皇上办不得差了,何必还占着相国的位子?下官之所以推举老相国出马,是因为老相国如今在朝堂之上,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威浩荡。由老相国出面,与鞑子谈判,必定能对鞑子有震慑的作用。老相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令下官心寒。”
“一派胡言!”白老相国一甩袍袖,厉声道。“尔等此言,分明是想排除异己,想要害死老夫!夙夜王朝有你们这种官员,简直是耻辱,皇上,还请你下旨,将穆郡王、嘉郡王一干居心叵测之徒罢官免职,以正天威!”
皇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白老相国,那依你之见,派谁去跟鞑子谈判才好?”
白老相国眼珠一转,“嘉郡王乃是兵部尚书,此乃兵事,自然应当由他出面!”
“哈哈哈哈……”一直跪在地上的四皇子突然站了起来,仰天大笑起来,笑罢,他眼神阴鸷地瞪着白老相国。“白老相国,嘉郡王要战,你不允,反而要他替你去跟鞑子讲和,你不觉得好笑吗?”
“有什么好笑的?”白老相国振振有词道。“自古以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由嘉郡王去跟鞑子讲和,是再合适不过!”
慕容宁突然冲着皇上深深一揖,然后从袖筒里拿出一本奏折,双手捧上,“皇上,臣年纪老迈,旧日里为先皇征战沙场,身上多处受伤,如今旧症频发,还请皇上恩准,赐臣辞官,也好回家颐养天年。”
白老相国冷嘲热讽道:“原来嘉郡王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竟然连和鞑子讲和的事情都不敢去做,还请嘉郡王放心,两国交战,素来都是不斩来使的。”
“贪生怕死?”慕容宁遭他讥讽,突然怪叫了一声,将手上的奏折往地上一扔,竟然当众脱起衣裳,不一会儿,就露出了胸膛,只见皮肉皱褶之间,竟是累累的伤痕,光是刀伤便有七处,胸口和肩膀两处更是各有一处箭伤。
他阴沉沉地笑道:“白老相国,老夫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单是胸前就有九处伤,后背十一处,左腿两处,右腿一处,你说谁贪生怕死?”
“你……”白老相国被他质问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忽然转身向皇上深深一揖。“皇上,慕容宁朝堂之上脱衣,罔顾朝纲,实在是无法无天,还请皇上重重治罪!”
皇上突然呵呵一笑,“好了,俗话说得好,老小孩,小小孩,嘉郡王,你和白老相国的年纪加一起,都快一百五十岁了,还跟小孩似的吵来吵去。朕知道,你功在社稷,既然你旧伤复发,朕给你三个月假,准你暂时回去养伤,辞官的事情就休要提起了。”
“臣多谢皇上体恤!”慕容宁赶忙匆匆掩好衣裳,给皇上施了个礼,转身就走。
皇上又道:“既然讲和的主意是白老相国拿定的,白老相国又年事已高,不便前往,那朕就给个恩典,封白老相国的长子白英奇为特使,专门负责这次跟鞑子讲和的事,白老相国,你可还有旁的意见?”
“皇上……”白老相国没想到转来转去,这差使没推出去,反而推到自己儿子头上了,不禁吓了一跳。“犬子无能,如何能担当大任?”
皇上笑吟吟地说:“白老相国,你想抗旨吗?”
白老相国见到皇上的态度突然间变得这么强硬,仓皇之中愣了一下,旋即敛神深深一揖,“臣不敢!”
“父皇!”一个身穿赭红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突然步履匆匆地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的容貌生得异常俊秀,身形略有些单薄,若非是个头过高,和喉间的喉结,搞不好会被人误以为他是个女子。
他跪到地上,开口道:“儿臣听说边关起了战事,儿臣不才,愿领兵出征,以慰太子哥哥在天之灵!”
听他这么一说,白老相国低垂的脸孔上顿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搞不懂二皇子这个时候跳出来闹腾什么。
说起来这位二皇子是皇上的四位皇子中,最为低调的一个,从小就是个闷葫芦,极少同人交往。母亲的出身又不是很好,外家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翰林罢了,属于典型的无权无势的人物。成亲之后,便搬去宫外的二皇子府,也素来不同人来往,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跳出来。
“哦?”皇上一见他出来了,忍不住也露出惊疑的身影。“老二,莫非你也主战?”
“是!”二皇子深深一揖。“是!儿臣也主战,还请父皇应允。”
皇上便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到了白老相国的身上,“白老相国,如今二皇子也主战,你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穆郡王开口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太子薨逝,二皇子便应当是太子,太子乃是皇位的继任者,关系到我夙夜王朝的江山稳固,万万不可涉险!”
“父皇,至于太子之位,儿臣认为,应当立贤不立长,儿臣万万不敢图谋。儿臣百无一用,但是却也知道扬我国威,那鞑子欺人太甚,年年在我边关烧杀抢掠,致使我边关百姓民不聊生。我夙夜王朝乃泱泱大国,数千万百姓,焉能长期受此耻辱?因此,儿臣请求父皇,允许儿臣领兵出征!”
皇上用手捻着颌下的黑髯,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道:“老二,你从来都没领过兵,可有必胜的把握?”
二皇子斩钉截铁地说:“父皇,儿臣虽然从未领过兵,但是却一直都在家中研习兵法,自认兵法娴熟,可堪一战。而且打仗的事,都是尽人事,听天命,儿臣不敢说一定能打胜仗,但是儿臣会拼命,鞑子想要进犯我夙夜王朝,就必须要踩着我的尸体过来!”
“好!”皇上攸地站起身,朗声道。“老二,既然你这样说,朕就给你一百万大军,你领着他们,把鞑子给我打回去,最好打得他们二十年之内,都不敢再进犯我夙夜王朝!”
皇上此言一出,议事大殿之内,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从来都不能收回,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应当如何驳斥了。
二皇子一个头磕到地上,“儿臣遵旨!不过儿臣还有几个请求!”
“说!”皇上好像异常开心,一甩袍袖,开口道。“只要你能给朕打一场大胜仗,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儿臣想请父皇下旨,命嘉郡王之孙慕容羽为先锋,穆郡王之子江韶远为军师,再由四弟在后方辖制粮草。”
“好!”皇上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朕答应你!来人,拟旨!”
四皇子低垂着头,眼神游移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本来以为,这一次兵权可以手到擒来,怎么也想不到,二哥会跳出来同他抢兵权。
他更想不到,他和外祖父跟白老相国争论了半天,皇上都不松口,二哥一出来,皇上就把兵权交给他了。
随着一声散朝,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议事大殿。
“四弟,四弟……”就听身后有人叫他。
他停下脚步,转回身,便见到二皇子飞奔着跑了过来,一张清秀的脸孔上挂着腼腆的笑意,“四弟,你可千万别误会,二哥是要抢你的兵权,只是边关太危险了,你才大病初愈,受伤的位置又是在胸口,若是因此发生什么意外,二哥会心疼的。”
“二哥说得哪里话来?”四皇子赶忙换上笑脸,开口道。“俗话说得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可是亲兄弟,做什么说这种外道的话?我领兵和你领兵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保卫我夙夜王朝。再说了,打仗打得本来就是钱粮,二哥愿意将辖制粮草的任务交给我,便是把命交给我,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若是还敢怀疑二哥有别的心思,那就不是人了。”
一时间,兄弟二人说说笑笑的,便去了六部,各自干各自的差使去了。
二皇子去了兵部,召开会议,制定作战计划,任命手下的将领。
而四皇子则去了户部,负责征兵的事宜。
皇上的旨意也一道又一道地送出了宫,接到旨意的官员们纷纷进宫,参加会议。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落西山,傍晚时分,众人才纷纷回到自己家。
看到慕容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顾清梅赶忙张罗着给他更衣,并且命人给他打洗澡水来,还亲自拿了换洗的衣裳走进净房,放到一旁的木头架子上,然后走到他身后,拿了丝瓜瓤子,蘸了些澡豆粉,轻轻地帮他搓着背上的污垢。
“出什么事了吗?”她难得看见他如此神情凝重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道。“我们失败了!”
“失败?”顾清梅不解地问。“什么失败了?”
“兵权,没争到!”他闭着眼睛,尽量让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天知道当他听说四皇子没能争到兵权,反而被二皇子把兵权拿去的时候,心都凉了。
包括已经死掉的太子,这四位皇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顾清梅听他在自己面前提及国家大事,赶忙转身走了出去,对屋子里的几个小丫鬟道:“妳们先出去吧,不叫妳们别进来。”
看着小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她冲苏尘清使了个眼色,让苏尘清在房门口守着,不许人进来,这才转身回到净房。
“怎么回事?你不是对兵权势在必得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二皇子突然跳出来争兵权,而皇上竟然答应了。”慕容羽不禁忧心忡忡地说。“二皇子此人一向阴沉,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争兵权,绝对没安好心。而且他点了我做先锋,江韶远为军师,让四皇子负责粮草,分明就是想把我们几个一锅端了。”
顾清梅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二皇子,对他自然没有印象,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她静静地思索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慕容羽听到她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喜色,不禁纳闷地问道:“妳想到了什么?”
顾清梅神情异常凝重地轻声道:“皇上……这是想把皇位传给四皇子啊!”
慕容羽听了一惊,本能地扭身看着她,“妳怎么知道?”
“我来问你,如果四皇子跟着你们一起出征了,而皇上却突然驾崩,那么皇位要交给谁?”
慕容羽闻言,蓦地想通,他不禁抬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皇上若是在这个时候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肯定是要交给身在都城的某位皇子,断断不可能等着四皇子从边关赶回来。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边关太过危险,四皇子若是真的跟着他们去了边关,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可就鸡飞蛋打了。
而且,谁都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皇上把调配粮草的重任交给四皇子,这也是在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能把粮草调集好,保证边关的将士们不会饿肚子,同样是大功一件。
顾清梅幽幽地开口道:“这位二皇子,不简单啊,竟然能看出皇上的心思,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站出来。表面上看,是为了和四皇子抢军功,实际上,却是在和皇上表明心迹,以示他没有和四皇子争皇位的念头。”
“这么说,二皇子不是我们的敌人了?”
“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毕竟,他是元帅,你是先锋,韶远是军师,你们几个日后都在他的手下。谁都知道,你们三个是拆不开的铁三角,有你们在,就有四皇子。军令如山,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发难?所以,咱们还是得做些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