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高捕头说完,季春山便忙道:“哪里哪里,高捕头职责所在,这也是应当的。只是让您久等,我心里却是有些过意不去,您别放在心上才是。”
“无妨,季当家这里的茶水香的很,我正好也有些口渴了。”高捕头摆摆手,只是又道:“季当家,我今日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来请您去县衙问话,如今县令大人还在堂上等着呢,咱们也别再耽搁了,这就走吧。”
“当然,如此便高捕头先请。”季春山已知今日必是得往衙门走一趟了,倒也有了心里准备,此时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季当家也请。”高捕头也道。
二人互相客气了一句,便一齐出了门。高捕头身后跟着随他同来的两个捕快,季春山身后则是得了他眼神示意跟上来的温良。穆成也想跟着去,但丁祥载着胡大夫出诊去了不在家,齐老汉年纪又不小了,家里其余便都是老幼妇孺,若再有什么事,不能连个跑腿出力的人都没有,所以季春山便让他守在家里。
“敢问高捕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竟与我有关?当然,若有什么不方便的,高捕头就当我没问过就是。”往县衙走的路上,季春山试探性的对高捕头问道。
“此时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高捕头摇摇头,如今季春山已经同他们一起,他也就不用担心人会跑了,且他和季春山又有些交情,便提前透露些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先没有直接说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对季春山问道:“不知季当家可认识洋河镇一个孙氏的妇人?”
“孙氏?”听到这个久远的几乎已经完全被他抛到脑后的名字,季春山着实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想到了什么,不由微微皱起了眉来。
高捕头见他如此,便也明白了,不由道:“季当家果然是认识她的。”
季春山苦笑了下,才道:“这,说来惭愧,两年多年我还是洋河镇上一家酒楼里的伙计,只是那时糊涂,干了不少混账事,这孙氏便是曾经受过我的一些缠扰,但后来内子突然病重垂危令我幡然悔悟,自此不再如从前那般行事,和那孙氏也就再没了来往。”
原身行事放纵,对孙氏的纠缠也从没有什么避着人过,所以不能说洋河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但只要是听到过原身或孙氏的名字,至少得有大半的人,便都是知道这件事的。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到了洋河镇上随便就能打听出来,季春山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季春山说完,却见高捕头神色略显古怪,他刚要再细问什么,高捕头却先对他问道:“只是,缠扰吗?”
“当然,不知高捕头这话是何意?”季春山问道,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十分的不解。
高捕头满脸复杂地看着季春山,终是道:“我就直说了吧,那孙氏今日敲了县衙门口的鸣冤鼓,状告你季春山多年前曾强奸于她……”
“这是污蔑!”高捕头话未完,季春山立时惊声否认,又忙道:“虽说那时我的确行事不端,但孙氏却是贞烈之人,还曾以死相逼,莫说成事,便是她家的家门我都从未踏进过一步啊。”
高捕头也皱起了眉,却是摇摇头道:“季当家你虽如此说,但孙氏那里可是人证物证俱全,你若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明,那这一关,你怕是就难过了。”
“证明?这等事我又能如何证明呢?”季春山苦笑的更厉害了,更是显得有些焦虑不安起来。
只是季春山面上虽然表现的十分惶然,但心里并没什么慌张的,更是暗道:果然如他所料。刚刚高捕头一说出孙氏的名字,他便瞬间对这次衙门之行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测,而此时高捕头的话便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只是他可以很确定,原身在孙氏那里自始至终都未曾得逞过,但如今已过去数年,孙氏却豁出去一辈子的名声不要,自泼脏水,突然来告他强奸,这背后怕是少不了某人的手笔。
倒是难为他们耐心等候了几个月,才挑了这个时候动手,更是准备的如此充分,怕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若是能通过此事毁了他,再因此刺激到叶清岚,致使他生产有失,如此叶锦明便可报了自己的仇。而若自己和叶清岚都出了事,那季家便也完了,点心铺子酒楼的也多半也难以为继,林瑾便也能报了铺子生意被抢的仇不说,更是一举彻底解决了后患。
毕竟季春山从宋棠那得知,如意斋虽是林家的产业,但林家主早已分给了林瑾,成为了他的私产。而就在林瑾接手如意斋后没多久,季春山的点心铺子就开张了,却是一下子就抢走了如意斋大半的生意,如此林瑾自是不会放过他的。一个知道他的底细过往,一个有钱有势,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弄出来今日的这一出,想来也是没什么难的。
好在季春山也不是全无准备,叶锦明挖个坑想埋了自己,那自己便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埋了他,还省了自己挖坑的力气。只是他到底没想到叶锦明会利用孙氏对付自己,再依高捕头所说的那些想来,他这次便多半暂时是难以脱身的,如此虽然他已提前安排好了大部分的事,但还有一些终究是他力有不逮的,怕是要辛苦叶清岚了。
这样想着,季春山面上便不由带上了几分忧色。高捕头看着,便只以为他是因为孙氏状告之事而忧虑。虽然只和季春山来往过几次,但高捕头对季春山印象不错,只是心中却对季春山这次县衙之行的结果不太看好,便不免有些惋惜。
孙氏突然来状告,他也是能看出不对的,只是这孙氏和季春山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家在这方城县冒的太快,有人已经容不下季家了。于是便借孙氏来对付季春山,且出手也是如此的迅捷狠辣,让季春山完全没有反应补救的机会。如此,便是他此时也是想不出什么解决的法子,更何况是没有一点准备的季春山。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县衙。季春山其实已来过了县衙不少次,不过大多都是因着买卖房铺过契之事,每次也都是去的县衙左厢的户房,而正堂却是没有踏足过一步的。进了县衙的大门,沿甬道走过院子,径直便朝着衙堂而去。
此时堂外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一见高捕头带着季春山来了,立时看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有惊奇的,有厌恶的,有感慨的。一直跟在高捕头身后的两个捕快忙上前驱赶开人群,从中分出了一条路来,季春山便同高捕头一同走入了衙堂里。
衙堂内,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方城县知县古守荣端坐在桌案之后,乃是是一位年逾花甲头发花白但依旧精神矍铄的老者。为方城县本地人,且因着早年坎坷经历,虽是治下有方颇有政绩,但却屡次拒绝升迁调令,坚持留任方城县,如此一待便是二十余年,颇得本地百姓的爱重。
古县令左手便置有一小桌,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做文人打扮,桌上放有笔墨纸砚,便是随堂记录的师爷了。堂下左右各有四名衙差,持杀威棒而立,而在堂中则站着四人,虽只看到背影,但凭衣着发髻便能够看出,这四人里有两女并两男。
“大人,被告季春山带到。”郭捕头站定,对堂上的古县令行礼道。
季春山便上前一步,撩起衣摆屈膝跪下,道:“草民季春山,见过县令大人。”他之前从郭父那里听过一些古县令的事,对这位老者便很是尊敬,且他跪过原身父母的坟,跪过叶清岚父母的牌位,如今跪这样的一位老者,便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堪的。
“罢,起来说话吧。”古县令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性情如此,说话慢悠悠的,不疾不徐的样子,相貌也很是慈蔼平和。
“是。”季春山应后,便起了来。
古县令又对季春山问道:“季春山,你身旁的这几人,你可都识得?”
季春山便扭头去看,将四个人挨个都看了一遍后,他才回道:“回禀大人,草民只认得其中两人。”
没等古县令再问,季春山便将自己认识的两人指了出来,这两人其一便是今日状告他的原告孙氏,另外一人却是原身曾经的狐朋狗友之一,冯贵。
第128章 对簿
见季春山承认认识孙氏和冯贵, 古县令点点头, 又对季春山问道:“那你再看看此物,你可认得?”说着, 他指了指摆在堂案之上的一物。
没等季春山自己上前细看,古县令身边便有一衙役将那物拿到了季春山面前。季春山一看, 衙役呈到他面前的托盘之上放着的乃是一件单衣, 而单衣衣襟部分向外翻折出来,露出一个用墨绿色丝线绣制而成的隽秀小字, 正是季春山名中的‘山’字。
季春山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然后抬头对古县令道:“回禀大人,这好像是草民多年前曾遗落在冯贵家中的一件旧衣。”
他此时已经猜到,这衣服八成就是高捕头所说的孙氏拿来的物证了,只是季春山却不能不认。季母极宠爱儿子,且她女红极好,原身过去所有的衣裤鞋袜都是由她亲手所做,不止如此,她还在原身的每一件衣衫的衣襟内侧绣上了原身的名字。虽说原身的那些衣物他没再穿过, 但也没有丢掉, 只是都收拢了起来, 如今就放在安平村老宅一间当做库房的厢房里。
如果此时季春山不认,那古县令势必会会派人去家里搜,虽说会花些功夫,但也总是能找出来的。只是如今家中叶清岚怕是还未醒,且季宁煦和胡瑶两个孩子还又小, 若衙差去家里搜,怕是会惊吓到他们。左右最终结果都一样,他便也干脆认了。
季春山认得爽快,古县令似乎有些没想到,他看着季春山,道:“季春山,你这是承认了这衣服是你的了?”
“是。”季春山点头。
“可孙氏却说,这是你在两年多前曾强闯进她家中将她女干污之时留下的,你可有什么话说?”古县令的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十分的平缓。
“大人冤枉!草民……草民可以以性命担保,绝不曾做过此等事情!”季春山一瞬间的惊愕后,便立时皱眉,做出一副有些惶恐急切的模样来,又道:“草民从前与冯贵还是好友之时,曾在他家中与他饮酒,只是草民醉酒后不慎把衣服弄脏,后便换了一件冯贵的衣服,而这衣服便遗忘在了他的家中,这与孙氏没有半点关系啊。”
冯贵就在堂中,古县令便看向了他,问道:“冯贵,季春山所言可属实?”
季春山也看向冯贵,冯贵觑了季春山一眼,却是道:“回禀大人,季春山的确曾在小人家中与小人喝过酒,但、但从未落下过什么衣物。”
“冯贵,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季春山不敢置信,气急败坏地指着冯贵。
古县令又道:“季春山,你刚刚说你曾借了一件冯贵的衣服穿,那那件衣服如今可还在你那?”若是还在,便可佐证季春山所说的了。
只是季春山脸色却更加的难看,他恨恨地看了眼冯贵,才苦笑着对古县令道:“回禀大人,那衣服、那衣服冯贵之后很快便又要回去了,所以如今并不在草民的手中。”
想到了什么,季春山又急忙道:“大人,当时草民与冯贵在他家中饮酒之时,冯贵的母亲和妻子也都是在的,她们也知晓此事,大人可以问一问她们就知,草民绝没有说谎。”
其实季春山也知道,如今冯贵既然这么说了,那想来叶锦明必是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即便古县令派了人去询问,也不会得到第二个答案,不过能多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
古县令点点头,道:“这衣物之事暂且不提,本官自会去派人询问,只是季春山,堂下孙氏的邻居程盛夫妻二人曾亲眼见到过你数次到孙氏家中纠缠骚扰孙氏,而你这好友冯贵也说,你曾在与他喝酒间炫耀的说起过你强迫孙氏成事,这些莫非你也都不认吗?”
“这……回禀大人,草民,草民早年曾行事荒诞多有不端,所以缠扰孙氏之事,草民承认。”季春山这话一出,衙堂门口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他们有的一开始便是认为孙氏说的是真的,也有不相信的,但此时听到季春山承认了,相信的自不必说,自是对季春山嫌恶唾弃起来,而之前不相信的,也是不禁皱起了眉,满脸的不敢置信。
季春山没理会身后的污言秽语,接着道:“但草民从未同冯贵说过什么强迫孙氏成事之事,因为草民莫说强迫孙氏了,便是连孙家的大门都未曾踏进过一步。”前头承认,后头又不承认了,如此围观的百姓中骂声不由少了些,但议论声却更大了。
古县令也因季春山如此的回应而微微皱起眉来。
其实这一次关于冯贵的话,季春山说谎了。因为原身曾经的确为了面子,在冯贵等人打趣他时,承认了已和孙氏相好之事,如此冯贵说得倒也是实话。只是和其他的虽同样对季春山不利,但即使他否认也是能查出来的事相比,冯贵的话便是季春山不认,别人也是查不出究竟的,如此他自是不会认的。
季春山挺身站立在衙堂正中,此时似已镇定了下来,他眸光清正神情端肃,微微仰头看着堂上的古县令,凛声道:“大人,草民曾的确与冯贵是好友,但之后草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便同冯贵不再来往。而之后冯贵曾到草民的小店中捣乱,让草民不胜烦扰,便拜托了洋河镇的余八帮忙。冯贵便因此与草民反目成仇,冯贵对草民心中有怨,所以他今日所说都不可信。”
“而草民纠缠孙氏之事,孙氏的邻里中不止这程胜夫妻二人看到过,但大人尽管可以去问,必是无一人曾看到过草民进过孙家的。且此事已过去数年,孙氏却突然以此莫须有之事状告草民,更是特意找来与草民有仇之人污蔑草民,草民着实冤屈,还请大人明察,还草民一个清白。”说着,季春山便对着古县令郑重一拱手,深深躬了一身。
古县令深深地看了眼季春山,而后却是对孙氏问道:“孙氏,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季春山也直起身看向了自打他一进了衙堂,便没敢看过他一眼的孙氏。孙氏被邻居程盛的妻子扶着,只是一直默默流泪,摇摇欲坠站都有些站不住了的样子,瞧着倒是很是愁苦凄然的模样。让衙堂外不少百姓不由得心生同情怜悯,而是对季春山这个还未定罪的罪魁祸首便是更加憎恶起来。
孙氏哭了许久,眼睛都哭肿了,更是面色苍白憔悴,还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古县令问她话她竟一时未曾注意到,还是扶着她的程盛媳妇提醒了她一声,她才回了神,却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的茫然。
古县令便将季春山刚刚说过的话简单的又对孙氏说了一遍,孙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春山,正好对上了季春山看过来的视线,身子不由一颤,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她擦擦眼泪,定了定神,才道:“回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若非季春山苦苦相逼,民妇一个弱女子又怎会豁出名声性命不要,来诬陷于他。当年他女干污了民妇之后,却犹不肯善罢甘休,民妇有心求死,却被他以民妇的父母相威胁,民妇只得屈从。后民妇父母过世,民妇又得远方表亲的介绍,便远嫁到了县城里。”
“民妇本以为远离了洋河镇,便也就此可以逃离了季春山这个恶魔,不想就在不久之前,民妇竟在街上再次遇到了季春山,而季春山认出民妇后,竟欲再次强迫民妇与之……与之苟合。民妇自然不从,只是季春山却追至民妇家中,以民妇还不到一岁的幼女相要挟。”
“季春山如今比之在洋河镇时还要势大,民妇一家不过寻常百姓,哪里抗衡的了,民妇的相公更是被季春山派人打伤,以至今日都还不能下床。民妇无路可走只觉此生再也摆脱不了季春山,更是不想再连累家人,便心生死念,在将女儿送与表亲照料后,便打算投河自尽,但却被路过的一位公子拦下。”
“那位公子心善,听闻了民妇的遭遇后很是同情,表示愿意帮助民妇一家离开这里,摆脱季春山的威胁。但民妇自觉对不起相公,且也不愿季春山这等丧尽天良之人逍遥法外,连累更多如民妇一般的女子受害。左右民妇如今也已是脏污不堪之身,便是死都不怕了,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只要能让季春山受到应有的惩罚,便是舍了民妇这条命,民妇也是愿意的。”
孙氏一番饱含悲苦伤痛,却又满是刚烈决绝的话语,既完美地回应了季春山的质疑,又让其他人对她更加的同情,甚至有些赞叹了。而一些才因刚刚季春山那番义正言辞的话而偏向他这一边的人,也不禁有些动摇了。
季春山神色不变,眼底却闪过了然之色,等孙氏说完,他便对孙氏问道:“不知那位在你欲投河自尽之时拦下了你,后又主动对你一家施以援手的心善公子,如今可在这衙堂内外?”
孙氏没有看季春山,只对着堂上道:“那位公子本非方城县人,只是途径此处,在帮民妇写了状纸,又帮民妇找到了证人之后,便因有要事在身,已于昨日离开了方城县。”
“原来如此。”孙氏如此说,季春山却并没有什么失望或意外的神色,只点点头,然后便又对古县令道:“大人,草民已在县里居住数月,但从未见到过孙氏,更遑论威胁她,也更加不曾派人去打伤过她的丈夫。孙氏所言中所有涉及到草民的,都是无稽之谈,都是污蔑,还请大人明察。”
古县令看看季春山,又看看孙氏,捋着胡须半响无话,显然是在深切思量着什么。
这时,一旁一直在执笔记录的师爷突然上前,附在古县令的耳边,低声道:“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季春山不过是在狡言诡辩,您可不能被他扰乱了心神,让他得以拖延时间。说不准此时便有他的人在外寻孙氏的家人,好以此再次威胁孙氏。您还是早下决断为好,如此卑劣奸恶之人,万不可让他逍遥法外,再去祸害您治下百姓啊。”
季春山微微皱眉,这师爷的声音压得极低,他听不到什么,也看不懂唇语,但却从那人偶尔瞟向自己的眼神中,感觉到怕不是再说什么好话。
“我知道了。”古县令摆摆手,示意师爷退下,而后他又对堂中众人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说,或要改口的吗?”
季春山先回了没有,孙氏等其他人随后也纷纷如此道。
古县令点点头,便对师爷道:“让他们画押吧。”
师爷便将记录了季春山等几日在堂中所有言行的述纸一一呈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过并确认无误后,按下掌印。
待师爷收回述纸,古县令便站起身,对堂中众人道:“此案有颇多疑点,本县还需再详查,便择日在判。被告季春山,你疑罪未消,本县依律将你暂时收押。其余人等,此案结案之前,尔等都为涉案之人,都要留在原籍住处,待本县随时传召,不可随意行动,尔等可都听清楚了?”
“大人,大人,您这……”师爷不想刚刚以为已经听了他话的古县令,突然竟这般结了今日之事,他还想再对古县令什么,但古县令却没在理他。
“高捕头,你先将季春山送至监牢中,之后便来后堂寻我。”古县令见季春山等人都恭敬了应了,对高捕头吩咐了一句话,然后便往退堂离开了,师爷忙追了上去。
衙堂外,围观的百姓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县令都退堂了,他们便也三三两两的往衙门外走了。孙氏等人自也是要离开的。
季春山便跟着高捕头往监牢而去,只是出了衙堂的门的时候,季春山停住了,他对一直在衙堂门外等候的温良道:“嘱咐丹青她们,照顾好夫人,再告诉夫人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时百姓们都还没有完全走完,孙氏她们也都还未走出衙门,季春山同温良说话,自是有人看到的。虽然高捕头没催促他什么,但季春山不想给高捕头惹麻烦,便也只和温良说了这一句。
第129章 告知
和温良交代完了一句, 季春山没再多说什么, 便跟着高捕头去了监牢。监牢在衙堂的左后侧,绕过一面照壁, 走过一条有数个拐角和门栏的甬道,便是监房所在, 而再往深处去, 则是关押死刑重犯的内监。不过季春山此时还没定罪,自是疑犯, 便只关进普通监房便是。
方城县虽大体比较平和,没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或案件,但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的小案件也还是有一些的,所以此时监房内便有不少人关在里头。
穿着打扮一看便知不是是富家老爷的季春山一出现,便引得了不少的注目。但见季春山和高捕头并行而走彼此笑谈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监牢里的人便没想到季春山竟也是来被收押的。
高捕头直接带着季春山来到监房的最后一间,然后用从牢头那里要来的钥匙打开了监门。二人都进去之后,高捕头便对季春山道:“季当家,这间监房还没关过什么人, 所以还算干净, 又是朝向最好的, 每日还能晒两个时辰的太阳,和别的关着人的监房也离着远些,不用怕被吵到,你看如何?”
“这自然是很好的,多谢高捕头费心安排了。”这间监房的确如高捕头所说, 和一般的监房比起来干净许多,除了靠墙用砖石和木板搭起的一张简易的床外,便再无他物,便是霉味都没有什么,这比季春山原本想的要好多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就好,等下我再派个人送套干净的被褥和马桶什么的来。对了,你若有什么需要,便直接告诉牢头就是,我已嘱咐过他了。”高捕头又道。季春山自是又对他道谢。因着古县令那还在等着高捕头,所以安排好了季春山的事后,高捕头便离开了。
高捕头走后,季春山在监房里站了会,然后便走到了木板床上,直接盘腿坐了上去,闭上眼,沉思起来。而此时县衙外,对面街边的一家茶楼二楼的临窗包间里,却有两个相对而坐满脸难看的人,其中一人更是暴躁的砸了手里的茶杯。
“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吗?怎么那季春山根本就没有被定罪?”林瑾满是怒火的看着叶锦明,显然对季春山只是被收押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叶锦明挥挥手,让刚刚一直在衙堂外看着,待结束后便给他们来报信的小厮下去,然后才开口道:“季春山是叶清岚的丈夫,叶清岚又是郭教谕重视的晚辈,古县令是顾忌着郭教谕,才会如此。不过少爷不必担心,季春山女干污过孙氏是事实,不是他说没有便没有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古县令到底也不是徇私枉法之人,不过是因着郭教谕的关系,不好轻断而已,但不管再审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季春山他跑不了。”
当初叶锦明因舞弊被终身罢举之后,他对季春山的怨恨一时甚至超过了叶清岚。就因为季春山一句他永远也比不过叶清岚,让他一心想着考中秀才,如此才能超过了才是童生的叶清岚,然后永远的把叶清岚踩在脚下。抱着这种强烈的念头,加之没有了交际应酬的钱财,他倒是对读书真的刻苦了起来,更是有了很大的进步,被夫子连连夸奖,然后他便再一次参加了童生试。
这一次,他连过两试,且均名列前茅,人人都道他必中,他也是信心满满。但是,当有人告诉他只要二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份最后一试的试题时,他犹疑了许久,最终还是买下了。而等考试当日,他打开试题粗略一扫,发现竟和之前自己买到的试题是一样的时候,立时心中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