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楚太师,竟然如此年轻!!!”
楚天涯静静的看着惊诧与不安的人群,面带微笑站了片刻,将双手向上一举,满场寂静。
“我,就是大宋太师,楚天涯!没有三头六臂更不是丈二金刚,只是肉体凡胎爹生娘养!将士们,都看清楚了么!”
“是——”满场将士大声回诺。
“楚某来此只为了一件事情——扫平逆贼,保境安民!”楚天涯大声吼道,“凡与大宋为敌者、与王道为敌——杀无赦!!”
短短的几句话,让在场的将士们热血沸腾,杀意沸腾!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将士们激动的响应发出嘶吼,吼声震荡苍野在淮水之上汹涌回荡,让南岸的叛军都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
当晚,南岸叛军大营里,再度发生更大规模的逃兵事件。
几天下来,赵构麾下号称二十万的军队,只剩下一半!此前他还在积极准备渡河而击,现在面临这样的境况不得不暂停下来,思考应对之策了。他的耳边也响起了一些幕僚与将佐“暂时撤回杭州”的声音,这让赵构恼羞成怒拍案而斥!
其实,赵构何尝不知道,虽然他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但现在却处在了劣势。如果强行发动战争,的确是胜多负少。但是,赵构已经咽了无数口楚天涯的怨气,再也咽不下了。从最早的相州初会到真定被坑,再是梧桐原一战后楚天涯霸占朝廷权力将赵构父子逼离东京,现在更是直接的兵戎相向……如此这般的深仇大恨,赵构哪里还能忍得下去?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数,现在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翻盘的机会了。如果临阵退缩,他将永无翻身之日、再无报仇之时——退回杭州又能怎么样?以楚天涯的个性,他会就此罢休吗?
一但康王赵构都临阵退缩的软了下来,其他的官员将军包括太上皇赵佶,肯定一同患发软骨病再无半点信心与东京抗衡、与楚天涯相争——那样的杭州,就算有亿万兵马也是绝对守不住的!
所以赵构清楚的知道,他现在是骑虎骑下,再无退路可言!
“传令先锋刘光国,命其今晚发动突袭!”赵构几乎是咬牙切齿发出了这样的军令,“趁楚天涯率军新至兵马疲惫立足未稳,北军盲目自大防备松懈,务必一击成功!”
“是!”
“告诉刘光国!!”赵构沉声强调,“别忘了,楚天涯是他的杀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今夜之战他已经没有理由退却或是战败!否则,纵然康王不忍杀他,天下人的口水,也要淹死他!”
第320章 擎天补缺
深夜,淮河之水拍打着河岸,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它就像是一首摇篮曲,让许多疲惫辛劳的将士安静的进入了梦乡。
两万王师加上张叔夜征募来的一万守军,一共三万人马驻扎在一起,营盘不大不小,全是张叔夜依造他的水战经验所建。寨中出入有门往来巡视的棱子军船络绎不绝,旗号灯火分明,戒备十分森严。张叔夜统领水寨,楚天涯坐镇旱寨,两路人马紧密连接相互呼应,防御铜墙铁壁。
旱寨的帅营里,远来劳顿之极的楚天涯不及休息,连夜召见张叔夜,与他商讨军机谋划战策。
在与张叔夜的交谈之中楚天涯了解到,赵构是从杭州起兵,在此之前他已经暗中准备了许久。除了联络到许多的军镇将领与州县官员附逆,更是提前屯集了大量的粮草与军事辎重,包括南方战争必备的——舰船。
大宋虽然连年征战,但是战场大多集中在北方与中原,战火从未烧及江南。富饶的大宋在南方的根基仍是十分牢固的,这也是当初赵构父子潜逃到杭州的主要原因之一。
现在相比之下,赵构的叛军那是富得流油,什么都不缺;楚天涯这一方则是穷得叮当响,除了一群不怕死、会打仗的家伙,几乎什么也没有。
而这,又恰好是赵构的弱项——他手下的人马,怕死,而且不大会打仗,更重要的是,军心不齐!
“以我之长攻彼之短,兵家常识。”了解到这些后楚天涯很是淡然的笑道,“张知府你相信吗,其实我听到赵构叛乱的消息之后,非但不担心,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太师智深如海稳操胜券,下官当然相信!”张叔夜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说道,“其实打从官家与太师同时出现在顺昌开始,赵构就已经败了!”
“哦?”楚天涯好奇的笑道,“张知府何出此言?”
“官家御驾亲征,也就意味着赵构是兴无妄之师行从谋逆之事,天下军民必会对他唾弃万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其师必败!”张叔夜说道,“再加上赵构小儿并不精通军事,手下虽有几员能征惯战之辈,也是人心不服同床异梦,不会甘为赵构父子效死力而战。因此,叛军虽有二十万之众,却如一群秋后蜉蚍只作苟延残喘,吓不死人;太师麾下虽然只有两万士卒,却是士气高昂信心百倍的虎狼之师——两相对比,只要太师挥鞭一战,必然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势如破竹,胜捷手到擒来!”
“张知府,妙人。”在一旁静听的时立爱呵呵笑道,“你可知道,你这些话正是应了楚太师心中所想?其实从洛阳出兵之日开始,就有许多的人——上至官家下至小卒,都在怀疑太师此举是否太过鲁莽失妥。唯有知兵之人,方能明白太师其实是智珠在握稳操胜券。”
“时先生说得好。张知府的确是个妙人,也当为楚某人平生之知己!”楚天涯笑道,“其实现在,赵构的心里一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因为我不用打听都知道,听到官家御驾亲征的消息,南岸叛军一定会军心大挫,人心惶惶。从兵家的角度上来想,现在这时候身为主帅的赵构最需要的是一场胜利,来稳固人心。”
“太师所言极是!”张叔夜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心中惊叹天下风传的楚天涯果然名不虚传,深知军事。他说道,“下官得闻官家与太师即将抵达顺昌府之后,马上就做出了预防赵构趁我军疲惫与松懈,前来突袭的准备。现在沿岸水寨已经暗伏杀机严阵以待。也请太师在旱寨早做准备,以防贼军兵分数路从其他岸堤登陆之后,突施袭击。”
“张知府尽管放心。”时立爱笑呵呵的道,“如此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楚太师?早在官家与太师在点将台与顺昌将士见面之后,太师就派猛将杨再兴率本部人马在险隘隐蔽之处,设下了埋伏。现在,我们还就担心赵构不来了!”
“哈哈,妙、妙哉!”张叔夜放声大笑爽朗之极,“能与楚太师这样的兵家高手共事,真是下官生平幸事啊!”
楚天涯微笑道,“这么说,张知府此前一直都是觉得壮志难酬,才华与报负不得施展了?”
“这!……”张叔夜慌忙一拜,“下官绝无半分怨怼之心!下官失言,请太师恕罪!”
“张知府就算是真的怨怼了,也是应该的,何罪之有?”楚天涯微笑道,“此前的大宋朝廷之上,的确是奸宦当道乌烟瘴气。有才有志之人都被打压排挤,空怀激烈壮志难酬。像张知府这样的国之栋梁,更是屡遭不幸仕途多舛。简单的例子,此前种师道与李纲,如果不是受到打压与排挤,大宋又何至沦落到如此的境相?更轮不到我楚某人一介山贼来入主中枢了。”
“呵呵,太师过谦了。”张叔夜连忙拱手道,“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似太师这般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能有今日的威望与作为,一点也不奇怪。下官心中实为庆幸,因为大宋从此有了楚太师的庇护,定能蒸蒸日上、一往无前!”
楚天涯摆手而笑,“好了,我们就不必在此相互拍马奉诚了。说两个事情吧——其一,今晚赵构派军前来劫营突袭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务必提高警惕。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以逸待劳;其二,张知府,等顺昌一役结束后,我打算请官家准许赦封你为江南招讨使,全权负责征讨杭州叛军一事,直到完全扑灭江南匪患。你,要早做准备!”
年近六旬的张叔夜听到这话,当场浑身一颤,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二十岁时那样的沸腾不已!
“下官,愿效死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叔夜,对着楚天涯跪拜了下来。
“张知府快快请起!”楚天涯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大丈夫立于世,就当建功立业。张知府空怀一身文才武德,却到了花甲之年才得到这种施展才华与报负的机会,其实,是大宋朝廷一直亏欠你的。张知府,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干你想干、该干的事情。官家与楚某会是你最强大的后盾与依靠。就算是天榻了下来,也会有楚天涯先替你擎天补缺!”
“下官……再谢楚太师提携知遇之恩!”张叔夜这下真是激动得不行了,再一次跪拜下来,并且老泪纵横!
在每一个仕人的心中,都在渴望他的伯乐的出现。张叔夜怀才一世,到了六十岁才遇到他的伯乐——年仅二十多岁的大宋太师,楚天涯!
现在,在张叔夜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士为知己者死!
……
末时二刻,北军沿江的营寨前,突然响起一片喧天的锣鼓号角之声,南岸叛军果然前来劫营了。
其实,说是“劫营”,还不如说是直接正面强攻。因为北岸水寨里防备森严,一点遭遇了突袭的慌乱迹象也没有。
两军很快在水面上短兵相接,矢石如蝗杀声震天,淮河之水震荡开来泛起无数的血花,激战一触即发。
其实从南岸领兵而来的刘世国也并非就真是蠢到家了,明知道北军有准备还傻不兮兮的撞上去死磕。怪只怪临行之时康王赵构用一个“诛心”的激将法给他下了死命令,逼得他要么得胜,要么死在北岸,绝对没有后退的理由!
刘光国的父亲,就是刘延庆,当年跟随童贯北伐辽国、在白河沟遇敌即逃、最终导致手下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一代名将”。当初在太原的时候,刘延庆曾经将楚天涯捉了下狱还游街示众,最后楚天涯在白诩、孟德与薛玉等人的帮助之下,反把刘延庆给捉了起来,并且暗中“处理”掉了。
也就是说,楚天涯就是刘光国的杀父仇人!
刘世国还有个不得不提的弟弟,叫名刘光世。原本在大宋的历史上,刘光世与岳飞、韩世忠及张浚等人一同被称为南宋的“中兴四将”。刘光国与刘光世兄弟,出身军武世家根正苗红,加上在康王赵构登基之时“站队”选择十分明智立下了护驾从龙之功,因此被委以重任,最终手握军权煊赫一时。
哪怕是现在,刘光世与刘光国兄弟,也是赵构手下为数不多的能战之将之一。赵构也恰是利用了刘氏兄弟与楚天涯之间的私仇,成功的将他们吸收为麾下的军队股肱与死忠。
所以今天,领兵而来的刘光国也和南岸的赵构一样,没有了退缩与选择的余地——能偷袭则是最好;偷袭不成,光着帮子硬着头皮,也得上去拼命!
……
沿江十里河岸水寨上,激战不休。
消息很快传到了旱寨的帅营楚天涯那边。麾下有将领请命,要去水寨驰援,楚天涯一律回绝按兵不动,只叫大家做好短兵相接的准备。
果然,水寨那边打响了不到一个时辰,旱寨周围就响起了一片火光与喊杀之声——南军登岸,绕道前来劫营了!
“战术不错嘛!”楚天涯冷笑,“先是虚攻水寨吸引我军注意力,并妄图拉动我军兵去水寨救援。然后再派兵马绕到我旱寨身后劫我旱寨,来了个黑虎掏心想要一口气毁了我的老巢、断了我们的根脉!”
时立爱不由得摇头而笑,“南军当中,的确是有熟悉用兵之人。可惜他的这么一点伎俩根本瞒不过太师。”
“也瞒不过你和张叔夜嘛!”楚天涯笑道,“人在紧张与急切之下,最容易做出鲁莽与错误的决定。很显然,赵构就这样干了——好了,传令下去,别让这些前来劫营的南军,有一个回去!赵构需要一场胜利,我,比他更需要!”
“属下领命!”
第321章 快意恩仇
水寨一边的战斗十分激烈,喊杀震荡烟焰冲天,漫天都是火煌飞箭,水中飘起许多的血雾与尸体。
而在旱寨这边,则是典型的黎明前的寂静,安静得异常。
两股南军绕道东西小道,渐渐对楚天涯所在的旱寨大营形成了一个合围。蓦然夜空里升起一朵焰火响起一声炸响,四方兵马从丛林之中呼啸而出,发动了对楚天涯大军的攻击!
这么大的动静与声势,奇怪的是楚天涯的营盘里居然没有半分动静。火把静静的燃烧,旌旗猎猎的飞舞。
大将刘光国也算是熟知用兵,他让副将带队在水寨佯攻,却亲自率领这两支突袭队趁着夜色绕道在别的地方悄悄登陆,想要一举端了楚天涯的老巢,来个釜底抽薪。
南军们凭着一腔血气之勇疯狂的杀进楚天涯的营盘,却发现这里面居然空空如也,远远看去的人影不过是悬挂甲胄的木架子,上面绑了燃烧的火把。
刘光国顿时脑子里一声嗡响,“坏了,中计!”
话未落音,平空响起几声“轰隆隆”的巨响,楚天涯早已安排埋伏在营外的神武大炮,发威了!
炮弹落在营盘之中,顿时血肉横飞惨叫一片,南军魂飞胆裂乱作一团,开始四下奔逃。
一轮炮罢,四方遍野看不到的黑暗之中,响起一片鼓点号角与将士冲锋的怒吼之声。
“被包围了!——撤!”刘光国侥幸没有被大炮轰死,却失落了头盔掉了佩刀,披头散发的骑着马惊慌狂奔。一群心腹近卫跟着他慌不择路的盲目逃蹿。
奇怪的是,只听到鼓响与呐喊,并没有兵马冲杀过来。
南军惊慌了一阵稍稍回过神来,又在刘光国的率领之下沿原路回逃。更加奇怪的是,这一路回来居然也没有遇到一个阻兵。刘光国是既庆幸又惊讶,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楚天涯在玩弄什么诡异。
到了登岸处一看,他方才明白,而且心思一下凉到了谷底!
——他们来的时候所乘坐的大小船支,已经大部分被拖走。留下看守船支接应的士卒,或被杀死或被绑得结实了跪在河边。另外还有一些不及拖走的船支被浇了油放了火点起来,正熊熊燃烧。
“完了,全完了……”一时间,刘光国万念俱灰,呆若木鸡。
“将军,怎么办?”一众军士当然比刘光国更加慌乱与绝望。
刘光国四下张望,眼前横亘着滔滔淮河,身后是楚天涯的营盘与大炮,四面八方还不知道哪里埋伏着无数的伏兵!
显然,他们已经落入了绝地!
“嘭——”
突然一声号炮响起,前方黑暗之中响起一片战马奔腾与呼啸之声。火把点起,似有无数骑兵迎面朝刘光国等人冲来。众军士不及惊呼,马上发现右侧山林和身后,也涌出无数的兵马。
刘光国,被包围了。
他猛然拔刀出鞘,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一面大旗。
渐渐的离得近了,大旗下现出一员极其彪勇的银甲战将来。他按住军阵手提一竿方天画戟独自上前数步,离刘光国不及半箭之遥。
刘光国身边的军士急忙搭弓上箭,瞄准了银甲战将。那战将却不慌不忙的将马停在了众人面前,一脸不屑与冷笑的看着刘光国等人,厉喝一声,“刘光国,尔等认得楚太师麾下先锋,杨再兴么?!”
声如奔雷,震摄之下的刘光国等人禁不住发出一阵惊惶的骚动,好多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瑟缩成一团。
“杨再兴?鼎鼎大名的背主之贼我当然认得!昔日曾经效力于江淮曹成麾下,不想近日里攀龙附凤投靠了楚贼!”刘光国冷笑,“两军对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必多说废话——来吧,动手!”
“刘光国,要不是太师对我有所训诫,你现在早已被碎尸万段!”杨再兴极是不屑的斜瞟着刘光国,说道,“太师说了,南军叛乱是大宋家务之事。除了赵构等几个贼首之外,余下人等皆是情有可原。若能拨乱反正放下武器及时投降,大宋朝廷一概既往不咎。如若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定是死路一条!”
“骗小孩子吗?”刘光国恼怒的喝道,“楚天涯不过是一介山贼,生性残暴不仁,又岂会放过昔日仇敌?”
“太师一向一言九鼎,信与不信,在于你们。这是太师的意思,也是他给我下达的军令!杨某现在重复一次——愿降者免死,既往不咎;顽抗者,杀无赦!”杨再兴高高扬起方天画戟在他马上的空地上划了一条长线,“原降者,马上扔掉兵器站到这条线后;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没有站过来的,杨某将拿他试戟!!”
南军一阵骚动!
世上没有真的不怕死的人。摆在眼前的路很明了,南军已经陷入了绝境,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投降。平心而论,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真心想要跟着赵构谋反的,既然楚天涯承诺了“降者免死既往不咎”,虽然未必他就真的说话算话,但试一试总比现在被人宰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