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都已经到了腊九寒冬的天气,窗棂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寒冰,已经回来有些日子了,指尖上被琴弦划破的伤口却怎么都不见好,每次大夫来换药,解开包扎的纱布,依然会流血不止。
回来的日子她不曾踏出过揽月阁一步,每日都站在窗前眺望,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怕是她自己都不甚明白。
“太宰夫人来了,小姐要不要见?”
这几日揽月阁格外的冷清,除了揽月阁的人,不准任何人进入,即使是右相跟夫人过来,锦月也让青碧找个由头拦了回去,但只要有人来,还是上来告知她一声。
“她……”
锦月涩涩的笑了笑,她竟然已经忘了,他们已经成亲了,他已经有了太宰府人,曾经那句陌路话来,可缓缓归矣,多么的讽刺。
“奴婢这就回了她。”
青碧刚要躬身退下,锦月突然抬起了眸子,出声把青碧叫住,弦阳竟然来了,那她便见上一见,省得永远在心里留结。
“让她进来吧。”
青碧跟青鸾同时惊了一下,心中有些诧异,却都没出声,她们都没想到,时至今日,锦月还肯见弦阳,此时青碧迟疑了一瞬,回了一个是后退了出去。
“锦月。”
初为人妇的弦阳将满头的乌发挽起,依然插着几只色彩艳丽的珠花,那双鹿眸之中依然透着无辜清澈的的色彩,惹人怜爱。
“坐~”
早晨起来锦月并未梳妆,一头如瀑的乌发垂在脑后,宽松的素色依然松垮的穿在身上,能明显的看得出,她近日来是迅速的消瘦,才使的衣服不合身。
“你怎么这么憔悴?”
锦月轻淡淡的笑了笑,将扣在桌子上的茶杯拿起来,给弦阳斟了杯茶,她们虽自小相识,因为两家尴尬的关系,这还是弦阳第一次来右相府看她。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世人都说她们生来敌对,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从来不曾争过什么,敌对不过世人强加在她们身上的。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应该算是好吧,但也仅只如此而已。”
锦月拍了拍弦阳放在桌角的手,柔柔一笑,起身将小几上盖着的一块幔布掀开,露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盒子上的突然很含有。
“你拿走留个念想吧。”
啪的一声,弦阳手边的茶杯打翻在地,青鸾连忙附身去收拾,此时她那双眸子定在了眼眶之中,那盒子上的突然跟没美人先生身上的衣衫如出一辙。
“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这点心思几乎瞒过了所有人,她以为这一生都将烂在心底,她没有想到还有人能看出来,只等着自己解脱那一天,等美人先生接她的那一天。
“文殊院那一见,月便知道是你,你怕是也早知道月的身份了吧,瞒的真的好生的酷,月累了演不动了。”
弦阳用手掌覆在额头上,重重叹出一口气,她确实也是文殊院那一日,才得知锦月便是听风楼的楼主,她们世人之前齐称并蒂明姝,在江湖之中又并称诡秘双煞,不知这算是缘还算是孽。
“我们都自负聪慧过人,自认可倾国可倾城,却傻到,宁愿负尽天下有情人,将所有满怀深情交付给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身上,但是锦月,我却从来没有悔过,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
不抵相思半 第三百八十六章:群燕辞归鹄南翔
锦月清淡一笑,将那小盒子那起交给弦阳,有些事她们永远怪不得任何人,所以只能藏在心底,让它永无天日。
“锦月,我们要走了,你可不可以再见见他?”
锦月沉了沉眼帘,并没有答话,如今的她究竟用何种心境面对他,一个错误的开始,一场无疾而终的纠葛,一段没有结果的缘分。
如今他有妻,她也将嫁做他人妇,就算她千般不愿,万般不肯,终究得承认,他们已经形同陌路,弦阳让她不放弃,可是不放弃除了图添加可悲,还能有什么。
翌日天方蒙蒙发亮,李总管便亲自上门传旨,锦月在也没有理由闭门不出,跪在硬冰冰的地上,锦月听不清李总管究竟宣读的是什么旨,但看到父亲笑开花的脸,一切便明了了。
一个送自己入火坑的圣旨,偏偏还要自己感恩戴德的接受,锦月哑然苦笑,握着圣旨的手掌紧了紧,心中一片凄然。
皇宫的墙真是高,高的似乎将人囚禁进来,便再也爬不出去,进宫谢恩,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皇上一句回去吧,便将她打发了。
日后这样的日子还很长,她要慢慢学会习惯,毕竟心死了,还有什么不能习惯的呢。
咣当一声,宫门被守门的侍卫推开,有一抹玄紫锦衣的身影立在茫茫白雪之间,依然朗眉星目,依旧玉树临风,只是眉宇之间涂添了一抹轻愁。
“我送送你可以吗?”
初见他时正值他意气风发,像一股清风细流,侵满她的心,她以为这便是自己能够倾尽所有去追寻的人,但兜兜转转,他们终是成为陌路之人。
“好~”
她一句好,让赫连鸣谦蓦然心惊,其实他宁愿她拒绝,这样起码说明,她对他依旧难以释怀,但她答应了,这就说明她真的只是爱错了。
“今日早朝我已经辞了官,明日打算离开临都。”
赫连鸣谦说话时,眸光紧紧的盯着锦月,透着一份贪心,因为今日这一见,不知还有没有来日,他真恨不得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嗯~”
锦月轻声嗯了一声,依然缓步朝前走,不带丝毫停顿,方才她等在乾坤殿时,便从宫人口中知晓了此事,所以并为表现出压抑。
“我本想用自己的一生去跟皇上换你,我原以为我们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锦月缓停了脚步,将目光放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所有人都来去匆匆,顾不上看一看身旁的人,他们也是如此吧,因为看到不够宽,所以才屡屡被算计。
“你那日在青莲凉亭问月,可悔?月今日回答你,月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赫连鸣谦茫然握住锦月的手,眸光灼热似火,她不悔,但是他却悔了,这些时日他过的生不如死,无论做什么,都满满的是锦月的影子,这种日子,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