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枪声,压倒了发动机的轰鸣,在寂静的山谷中是如此震耳。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一章朝天阙第七节生机(三)
“啪!”“啪!”“啪!”
枪声持续传来,严重首先反应过来,一把将邓演达的头摁下,副驾座上的秘书推开车门,严重刚叫不要下车,秘书便已经跳下车,前后吉普车上的卫士也纷纷跳下来,卫士长带着几个卫士将轿车保护起来,其余卫士分散抢占制高点。
山谷内,枪声依旧不断,不过很奇怪,子弹没有向这边射来,严重和邓演达下车缩在隐蔽的山缝里,卫士长提着枪用身体挡在邓演达严重前面。
“是什么人?鬼子,土匪,还是军统?”严重问道,几乎所有人都有些纳闷,卫士长四下看看,心中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这里的地形太适合伏击了,他朝头上一看,心中大惊,连忙命令三个卫士向山头奔去,他带着一群卫士保护着邓演达和严重迅速转移。
山头上几块巨大的岩石耸立,好像立刻就要掉下来,若再等一会,邓演达的车便到了山下,若用**进行爆破,几块岩石从山头滚下,正好砸在邓演达的车上,车内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枪声并不激烈,甚至能听出射击的节奏,卫士长心中暗暗感激,不知道是谁在帮忙,邓演达的卫队人数并不多,只有十二个人,派出三个人去抢山头,剩下的九个卫士保护着邓演达严重撤到山凹处的几堆石块中间。
卫士长抓紧时间利用这些石块布置了一个防御阵形,他亲自保护着邓演达和严重躲在最深处的角落,可即便如此,卫士长心中也忐忑不安,对方若有重武器,这个阵形根本不堪一击。
枪声开始渐渐激烈,被袭击的一方开始还击,机枪猛烈的射击声传来,卫士长探头向外观察在对面的山腰处一挺机枪正喷射着火舌,射击的方向却是他的侧面,袭击者的枪声却缓下来了,似乎被机枪压制住了。
这时十几条人影向他们他们的阵地扑来,子弹打在石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阵地内的卫士们没有还击,紧张的盯着这些逐渐靠近的人影
“啪!”“啪!”“啪!”不知道从那里飞出的子弹,人影应声倒下一半剩下的慌忙伏在地上,枪声再度消失,机枪依旧在疯狂射击不知道藏在那里的对手。
卫士长先是大喜继而倒吸口凉气,藏在暗处的都是些什么人,神经坚强到极致,对手的任何举动都无法影响他们只是一枪一枪的放每一枪都务求命中目标。
这些人也冷血到极致,卫士长判断那挺机枪不过是故意让他在那,以这些人的枪法可以轻易让其闭嘴,可他们就是不作,就让它在那响给对方指挥官一点希望,可这是个陷阱。
每次冲锋都会付出巨大代价,几次以后,士兵的意志便会崩溃,那时候,别人收网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
机枪突然调转枪口向他们射击,子弹溅起石子四下乱飞,卫士长忍不住大骂,他很自信他的人没有暴露目标,机枪手不过在盲目射击,同时催促伏在地上的人影立刻进攻。
果然人影从地上冒起来,躲躲闪闪的向阵地摸过来。这时枪声却奇怪的没有再响好像这些躲在暗处的人已经撤走了。
卫士长大声命令准备战斗,卫队的所有卫士都经过严格训练,装备也是第一流,士兵均是三九式半自动步枪,军官都配有二十响驳壳枪火力强大。
人影渐渐靠近,卫士长瞄准一个人影扣动扳机阵地上霎时枪声大作,弹如雨下,让卫士长失望的是,人影并没有减少,就在他们扣动扳机时,人影好像有感觉似的,立刻卧倒,几个熟练的战术动作闪过子弹。
双方开始对射,卫士长发现敌人的枪法很准,尽管他们有预设阵地,可对手还是很快将他们压制住,精确射击,很快便有两个卫士负
忽然,熟悉的节奏又出现了,两声枪响后,卫士长扭头一看,从后面滚下两条人影,他背心冒出阵冷汗,原来敌人并不是只是眼前这些
潜藏在暗处的盟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接手战场,枪声不再时断时续,一发炮弹在机枪处爆炸,机枪从此再没响过,人影迅速被压制,敌人开始向后逃跑。
枪声连续响起,逃跑的敌人一一倒毙,卫士长心中大急,他很想抓几个活的,弄清楚到底是谁在伏击他们。
整个事情透着浓浓的阴谋味道,枪声响了这么久,谷口的哨卡却没有进来的迹象,更何况,能封死这条公路这么久,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这里面很可能有当地驻军的支持。
但卫士长很快失望了,潜藏者没有抓活口的想法,敌人很快被全部击毙,山谷里静悄悄的,阵地内有人想出去,卫士长严厉的制止了他们,潜伏者虽然将敌人消灭,可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呢?会不会是后面的黄雀。严重悄悄过来,低声问情况情况,卫士长摇头表示不知道,这群潜伏者太神秘,如果他们的目的也是……,卫士长真不敢想下去。
从对面的山坡上冒起来一个人影,那段山坡卫士长刚才看过,光秃秃的,有一块不大的岩石,岩石旁边有丛低矮的灌木,稀稀疏疏的,可以一眼望清。
可就从这个不轻言起眼的地方冒起来个人影,当他冒起来后,卫士长才发现,那丛灌木就长在他的脑袋和肩膀上。
这个人的装束有些奇怪,头上的钢盔被染成土黄色,身上披着块脏兮兮的的披风,披风看不出颜色,人影很快走近,卫士长发现他的脸上也涂得花花绿绿,以致看不清他的面容。
“站住!”卫士长厉声叫道,人影在阵地前站下:“你们是什么人?”
“请向邓先生报告,我们是庄司令派来接应邓先生的,东北战区特种部队上校副队长樊春申。”
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樊春申说完之后吹出一声口哨,随着这声口哨,从两边山坡远近不同的地点冒起来七八个人影,接着“哗啦”两声两堆石块一下崩开,两道人影从石块中站起来。
啪啪啪,一阵枪栓乱响,枪口对准了他们,其中一人咧嘴一笑:“别开枪,严老师,我是练小森。”
严重定睛一看果然是练小森,练小森曾经在他的学校学习过,称他老师没有错。
“练小森!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这条路不安全,司令担心你们出事,让我们沿途护送。严老师,有什么事到沈阳问司令吧。”练小森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严重却知道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特种部队是庄继华的心尖,执行的都是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庄继华肯定是闻到什么,也可能是得到情报,才把他们派出来。
“都是些什么人?”卫士长心中有些愤怒这些人要是早出手,他的人便不会负伤,也没有这么多危险。
“小鬼子的游兵散勇。”樊春申过来了,几个卫士将山坡上滚下来的敌人尸体拖过来,卫士长见尸体额头开了大窟窿,尸体穿着日本人的土黄色夏季军装然而身高却明显要长出一截。
卫士长冷冷看了樊春申一眼,樊春申一脸不在乎,卫士长头也不回的叫道:“把裤子扒下来。”
卫士三下五除二将裤子扒下来,里面是条短裤,卫士长瞪着樊春申一字一句的说:“不,是,小鬼,子。”
练小森在旁边淡淡的说:“司令说了,是小鬼子,司令从来没说错过。”
卫士长一愣,严重若有所思的看着樊春申和练小森他当然清楚这两人都是庄继华的心腹嫡系。
“文革是这样说的吗?”邓演达从后面过来,显然他已经听到他们刚才的话。
练小森转身向邓演达行礼:“报告邓将军有什么问题,请将军到沈阳与司令见面后便知,司令给我们的命令是,不管是什么人,对外都是日本人。”
邓演达和严重交换个眼色,彼此在心里都有数了,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军统,也只有他们才这样神通广大。若是军统,没有蒋介石的命令,戴笠不可能有这样大的胆量,这可能便是庄继华将这些人归结为日本人的原因。
“你们来了多少人?”严重又问。
“小鬼子没多少人,来多了太抬举他们,就一个分队,在这的就一个小队,其余的肖队长带着在山口那边,这帮家伙伪造了命令,假装成喻将军的工程部队,”
樊春申微微皱眉,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年那个大咧咧的粗鲁小白龙,现在他的外粗内细,练小森的话细想下便漏洞百出,他怎么知道他们是伪造的命令,怎么知道伪装的是喻培棣的部队?这说明他们跟着这群人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既然时间不短了,为什么没有才去行动制止,相反却设下埋伏,让邓演达严重涉险。
“邓将军,严将军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路吧,到前面县城住下,等司令派部队来接应。”樊春申打断练小森,开始催促邓演达严重。
“既然小鬼子已经消灭了,那就不着急。”邓演达说道,他的思绪有点多也比较远,庄继华将这些伏击者归到日本人身上,那意思显然是让他忍下这次暗杀,可这是为什么呢?
蒋介石既然能对他下手,说明在胜利后的战和问题上,他是偏向于战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将此事公之于众,揭开蒋介石的真面目,用舆论逼他放弃战争,走向和平。
庄继华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对蒋介石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一章朝天阙第七节生机(四)
带着重重疑虑,邓演达一行在樊春申护卫下离开山谷,到谷口时,果然发现哨卡上的七八个哨兵已经全部被击毙,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出了山区,道路状况明显好转,车队速度明显加快,邓演达和严重再无心观看窗外的田园风光,俩人都心事重重。
傍晚车队到了县城,早有人准备好住宿,一行人简单吃过晚饭,肖建彪带着人也赶过来,不久一个少校前来联系,樊春申与对方交谈后,将他带到邓演达面前,少校是战区司令部警卫旅的营长,带领所部奉命前来护卫邓演达的安全,直到沈阳。
晚上,邓演达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严重,严重也有同感,俩人商议良久均摸不着头绪,更加急切的希望尽快见到庄继华,问问他到底准备采取那些步骤,逼蒋和平。
晚间一场秋雨,让道路变得泥泞,车队的速度始终提不上来,心绪变化,邓演达和严重都有些焦急,可昨天的遇袭让他们也心有余悸。,
这场袭击被严密封锁,所有在场人员被下封口令,不准向外泄露,战区宣传处也秘密加强了新闻检查。
连续赶了三天路,邓演达和严重终于在九月十六日赶到沈阳,没有人迎接,过往的人群有些疑虑的看着这个显然有些庞大的车队,猜测到底是那个重要人物来了。
“看报!看报!新出版的东北日报!庄司令宣布政府接管鞍山钢铁厂!争取在半年之内恢复生产!”
“看报!看报!看中央日报!熊主任宣布政府将支持工矿企业发展!减免新企业三年税收!”
“大公报消息!蒋委员长下令对伪满洲国皇帝溥仪,总理张景惠等附逆汉奸进行审判!东北民众人心大快!”
“看报!看报!沈阳经济报消息,中央决定向东北提供五亿法币援助用以兑换伪满洲国票和军票!”
报童的叫卖声不断,行人纷纷住脚争购,邓演达心念一动停下车让秘书去每张报纸都买一份,包括前几天的,秘书很快买回一大摞交给邓演达。
“怎么买这么多?”严重从中抽出一张翻开起来。
“知道我怎么认识庄文革的吗?”邓演达想起当年的事嘴角便流露出一丝笑容,好像再度看到那个瘦削青年莽撞的过来,结果被卫士拦在
“他就是到处找报纸,说要从报上了解天下事。就那一次,和我蒋介石张静江结下缘分,到今天,屈指算来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严重嗯了声,又抬头想了想,这事还在广州时便听邓演达说起过,其实庄继华也正是从这次遭遇开始崭露头角,在进入黄埔军校后,无论邓演达还是蒋介石都很重视他,根源也就在这次意外相遇。
“今天我也学学这小子,看看能不能从这上面看出点什么东西。”
邓演达说着也翻开报纸,消息很多,最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首先是经济方面,东北战区司令部和东北行辕联合命令,政府接管所公私银行,对所有银行进行审查,经过审查后,私人银行可以交还给私人,所有日资银行全部没收,由政府接管,组成东北银行。
中央政府宣布向东北地区投入五亿法币,按一比五收回伪满洲国货币,按一比一收回军票,三个月后,伪满洲国币和军票停止使用。
在工业方面,战区司令部和行辕联合下令,没收所有日资工矿企业,重点企业由政府接管,比如鞍山钢铁厂、沈阳兵工厂,满铁下属的沈阳炼钢厂,南满铁路等等。政府宣布将在两个月内拍卖没收所得的日本人资产,所得款项将用于救助战争难民和发展生产。
政府宣布投入两亿法币进行道路交通建设,用两年时间修复因战争受到破坏的铁路公路,政府宣布进行大规模减税,农业税减少五成,免两年人头税。
“减税力度这么大,这财政上怎么办?”邓演达低声嘀咕道,忍不住摇头。战争带来满目苍夷,从山海关到沈阳,沿途的情景就是证明,政府急需大量资金进行建设,从历史上看,世界各国在战后很少立即减税,有些甚至在加税,庄继华却反其道而行,进行大规模减税,这建设资金从那里来?
严重也点点头,指着报上的标题:“你看,梅云天到东北了,看来文革是有准备的。”
梅云天是庄继华的大账房,手上掌控着四家银行;梅云天很少离开西南,平津光复,天津几乎全城被毁,可梅云天没有来,但东北光复后,他却很快来了。
报上的标题是工商银行和四川发展银行宣布在东北六省设立分行,未来数年将对东北进行大规模投资,整个版面充斥着各种政府命令,短短十几天里,东北战区和东北行辕几乎每天发布一道行政命令。
这些命令从最低工资到最高地租,从生产到流通,每个城市的入城税全部取消,商品统一征收营业税,政府明令取消所有税之外的费。
“我们要过几年艰苦的日子,所有政府官员都必须明白我们面临的处境,必须充分发挥艰苦奋斗的精神,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渡过难关…….”
严重轻声念着,边念还边看邓演达的脸色,邓演达神情有些古怪,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悲,庄继华发布的明令整个东北都要执行,何柱国和萧振瀛也同样要执行,可他们也就同样要面临财政困境,还有……人民联盟阵线的几十万军队也是要军饷的。
“看来他已经初步掌握东北的权力,熊式辉还是斗不过他。
”严重干脆将报纸放下,扭头对邓演达说。这些命令大都是以东北战区司令部的名义下达,有一部分是司令部和行辕联合下达,只有极少数是熊式辉单独署名,由此严重得出结论。
轿车拐过街口驶上另一条公路,这条公路整洁宽敞,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白杨树,粗大的树干几乎要一人合抱,公路上车辆稀少,两边的行人也很少,显得非常安静。
“财政困难,”邓演达叹口气:“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军队,老蒋那里指望不上,他怎么解决财政问题呢?”
严重一愣,轿车在这时停下,俩人抬头看,一栋漂亮的别墅出现在面前,从外观上看,别墅是欧式风格,红色的外墙,屋顶呈金字塔形窗户外缘为白色的瓷砖,小楼四周包围着茂密的树丛。
“邓将军,严老师,到了,请下车吧。”
练小森拉开车门邓演达和严重下车望着别墅,严重叹口气:“真漂亮,这是谁的府邸?”
“伪满洲国总理张景惠的,这家伙的财产全部没收,惦记这套别墅的人可不少,熊主任便问了好几次司令没答应,原说准备改为招待所,后来决定留给军校。”练小森介绍指着旁边的一栋灰色大楼说:“那里是伪满洲国警察学校,正好给军校,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嗯,是不错,看来你的军校有着落了。”邓演达终于露出了笑容望着手指方向满意的点点头。
严重也没想到军校选址居然如此顺利,他看着那栋灰色大楼便想过去瞧瞧,练小森在旁边又说道:“这栋别墅比较大,将军的卫士可以全部住下,司令说了我可以带一个分队留下来,保护将军的安全。”
说着练小森用探寻的目光望着邓演达和严重邓演达稍稍迟疑,严重便立刻答道:“这样太好了,小森,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费点心。”
“请老师放心,我绝不会让老师和邓将军受到一点伤害。”练小森没有察觉邓演达的迟疑,庄继华告诉他时,曾经强调必须得到邓演达或严重的同意,否则他们不能留下。
练小森去招呼他的分队,特种部队将负责外围防御,邓演达的卫士将负责内层保卫,如此安全上便不会有问题。
“文革什么时候能来?”演达扭头问严重。
严重摇摇头:“会来的,他肯定知道我们已经到了,等等便会来。”
邓演达严重在别墅前下车时,庄继华在他的办公室内正冷冷的盯着军统东北区区长文强,文强竖立在他面前,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