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花眠宫为何能在一年之内重新崛起,成功摆脱魔教之称谓……就不得不提一提某位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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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至,从前热闹的璟王府陷入一片可怕而凝重的死寂。
棠遇自打从宫中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王府总管实在走投无路,只好派人去安王府请棠清平。
棠清平和棠清欢一起来了璟王府,两人虽是硬生生闯进了书房,但不多时,便又面色灰败的出来了。
棠清平年纪尚幼时,安王妃便亡于恶疾,他自是不大能体会这种丧母的切肤之痛。
而棠清欢对这种痛倒是深有体会,但却也知道,这种噩梦只能自己走出来,旁人也无能为力……
走出璟王府时,棠清欢看了一眼不远处探出院墙、风吹摇曳的枝头,怔怔的开口,“阿遇他……会好起来的,对么?”
想起方才在屋子一角失了魂似的棠遇,棠清平一颗心也揪了起来,但却仍点了点头,“他向来是我们几人里心思最通透的……”
书房里。
棠遇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里,脑子里不断回闪的都是刚得知消息入宫时在昭仁宫正殿里看到的那一尺白绫……
还有气息全无躺在那里的母妃……
他的母妃,只留下一封遗书,便自缢了。
遗书上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
竟是说她当初在昭华皇后怀有身孕时,每日送去的汤药都被皇祖母派人动了手脚。
皇祖母对昭华皇后出自江湖草莽一直不满,更因父皇独宠她一人而心忧,于是寻了个法子去母留子。更是在皇兄出生后,因为愧疚,力排众议立皇兄为太子……
还有便是她一直毫不知情,直到昭华皇后身亡时才发现是自己的药汤出了问题,但鉴于此事是皇祖母所为,因此隐忍了如此多年。
最后是一段愧悔,说什么自己这些年惴惴难安,说什么如今看见皇兄即位终于也算是替昭华皇后了却心愿,说什么可以去地下给她赔罪了……
自始至终,竟是没有只言片语提及他。
棠遇难过的麻木了,也会有些生气。
明明是皇祖母下的药,为何母妃要愧疚甚至以死谢罪?为何母妃只道欠了昭华皇后许多恩情,却从未想过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便是已经替昭华皇后了却心愿,又怎能如此毫无牵挂的抛下他?
他生皇祖母的气,生母妃的气,也有些生皇兄的气……
窗口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棠遇抬眼去看时,便见无暇带着一个黛衣女子从窗外闪身进了屋内。
黛衣女子微微有些面熟……
棠遇艰难的瞪了瞪有些酸涩的眼,“萧娴?”
尽管还在丧母之痛中无法自拔,但他却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这萧娴是棠观下令让顾平来搜捕的人。
刚要唤府兵进来,他的视线却是落在了一旁的无暇身上,还在喉口打转的话微微一顿。
无暇……怎么会在萧娴身边?
萧娴缓步走近,“王爷想要让人捉了我去回皇上?”
“……你为何会在这?”
“我?”萧娴笑道,“我自然……是来助王爷一臂之力的。”
棠遇不明所以的皱眉。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不知王爷想要先听哪一个?”
萧娴掸了掸裙摆沾上的灰尘,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棠遇竟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摇了摇头,“本王一个也不想听。”
说罢,他便转身要开门唤人进来。
“便是同奚小将军和端太妃有关的,王爷也不在乎么?”
棠观的背影蓦地一僵,半晌才迟缓的转过身,“什么……”
“看来王爷对这两个坏消息更为在意……也罢,”萧娴挑了挑眉,“第一个便是……奚小将军死了。”
“……”
棠遇没有回过神,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萧娴不厌其烦的重复道,“奚小将军死了。在归国途中,被棠观派去的人暗杀了。”
棠遇眸中的惊惧之色一点点加深,一点点晕染,逐渐扩散开来,让那璞玉般的面容上染了一丝狰狞,“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一声惊动了正在廊下打瞌睡的下人,“王,王爷……?”
萧娴望了无暇一眼。
无暇面色沉了沉,屈指一弹,一小石子径直破窗而出,正正打中了那下人的昏睡穴。
“这第二个坏消息便是……”萧娴继续面不改色的开口道,“难道你当真以为你母妃是自缢身亡?我派人到宫中查探过了,她是活活被人用白绫勒死,然后悬在房梁之上,作了自缢的假象。同奚小将军一样,这幕后之人也是被你视作亲兄的棠观。其实不必我说,你也早就有所怀疑了吧?”
这些话字字如刀,直直剖进棠遇心口,让他蓦地攥紧手,几步冲到了案几面前,砰的一声撑在书案上,等着萧娴的眼神像是要燃出火来,“……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本王面前胡言乱语?!!”
萧娴并未躲开,反倒是倾身凑近了些,盯着棠遇轻笑了起来,“这……就要说到那唯一一个好消息了。我是危楼楼主,生来便是要扶植正统,助真正的帝星归位。”
棠遇被萧娴那一笑笑得毛骨悚然,再听她说什么正统帝星,越发觉得她像个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的话不可信……”
也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萧娴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明黄的卷轴,抬手便扔向了他,“我的傻王爷,这是从皇宫偷来的原圣旨,起初是要被烧毁的,不过被我危楼救了下来……”
棠遇捧着那明黄的卷轴,难以置信的垂眼,看向那明明白白、没有丝毫作假痕迹的“传位于皇八子棠遇”,手微微颤抖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萧娴勾了勾唇,“看清楚了么?你父皇最后传位的可是你。而棠观,不过是个矫旨篡位的逆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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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危楼暂时的落脚点时,已是深更半夜。
落脚点就在临着风烟醉旁的一家客栈,趁着豆蔻正为她散开发髻的空当,萧娴打开玉镯查看了一下任务进度。
当发现任务进度还没有丝毫变化,而详细情况里他对棠观的仇恨值也还在原地时,她皱了皱眉。
这是系统又出了bug,还是……棠遇如此冥顽不灵??
发间的簪钗被尽数卸下,萧娴朝身后的豆蔻摆了摆手,“下去吧。”
豆蔻似乎脸色不大好,被萧娴这突然一出声惊了一跳,连忙退了出去。
房门被合上。
萧娴不甘心的再次看了一眼任务进度,却发现那些进度条竟是突然变了!
尽管仇恨值仅仅偏移了一点点,但那任务进度却是向前冲了好大一截……
原来方才又是出了错啊。
萧娴放下了心。
门外,就在那进度条突然变化的一瞬间,豆蔻只感到全身筋骨蓦地一软,一股难以忍受的酥麻从脚心迅速窜向四肢五骸……
不远处,路过的无暇恰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面色一变,飞身闪过,将立马要倒下的豆蔻扶起,又侧眼看了看萧娴的屋子,带着痛得浑身颤抖的豆蔻直朝莫云祁那间屋里去。
“这是怎么了?”
莫云祁是硬生生被突然出现的无暇吓醒的,拢了拢衣衫,便借着月色看清了整个人都在打颤的豆蔻,心中一惊,“她……”
尽管自从萧娴接手危楼后,无暇便一直不大愿意再用正眼看豆蔻,但真的瞧她变成这个样子,也皱了皱眉,“看着像是中了毒,你快给她治治……”
其实豆蔻……也没有错不是么?
她们要做的,本就是服从。
她身为死门门主,竟是对一个百分百服从楼主的豆蔻生了恨意……
她的忠诚,又去了哪里……
第一六三章破镜
豆蔻被放在了屏风边的软榻上,已是满头大汗,声音也随着颤抖,“不用了……没有解法……”
无暇别开了眼,“莫云祁最擅长医术,他自然有办法。”
“我……没有……”
莫云祁沉声接过话,“这就是背叛危楼的下场,我也救不了她……”
无暇愣了愣,再仔细朝豆蔻看了一眼,便见她的种种症状竟是同从前那些背叛之人一模一样。
“你做了什么?!”
豆蔻笑了笑,有血迹从唇角溢了出来,“我在奉命勒死端太妃前,给她服了……咳,服了假死药……”
无暇眸光骤缩,“你……”
豆蔻攥着无暇的衣角手一点点收紧,“我实在是……累了。每每睡着了做梦,都是小姐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在抓着我的手哭呢。我起初忍了很久,觉着实在没有什么比这条命更重要的了。只要不背叛危楼,我就还能活着……但今日不知怎的,忽然……咳,就忍不住了。一时冲动,就给端太妃喂了假死药……”
顿了顿,她唇角的笑容愈发扩大,“对了,我还趁着你和萧娴去璟王府的时候,一时又冲动,把皇宫内剩下的生门之人全除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艰难的朝已经黑脸的莫云祁瞟了一眼,“啊……抱歉了门主……你便当做没听见吧。”
莫云祁冷声道,“你可知道如今皇宫戒备森严,我再安插不进旁的眼线?”
“自然知道……既然已经背叛了,那何不彻底些……”
豆蔻浑身抖得厉害,但面上却难得轻松,“无暇,如果有一天你还能回小姐身边……千万不要忘了同她说起这一段是我做的,哦对了,将我那句一时冲动省了吧。”
无暇有些怅然的扶着豆蔻,伸手擦拭着她唇边不断溢出的暗红色的血。
“虽然小姐一定是恨我的……她那么聪明,肯定能把我做的所有事都一眼看透……”叹了口气,“可我也总想着,她心肠那么好……咳,算了,她心肠也不算好。尽管她也蔫坏,但对我们一直都很好……你同她说说看,保不齐……她就还有一丝可能原谅我呢?还有,千万不要告诉萧娴,我给了端太妃假死药。只要和她说我想逃,所以才毒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