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故车祸的第二天丁程就将豆芽送到了徐宴清那里,期间自己也没有时间去看它,如今江别故回来豆芽也确实该回来了,徐宴清也忙,总放在他那里不是一回事儿。
宴清哥说晚上要过来看看,我等下跟他说让他把豆芽带过来吧,你不用特意去一趟了。
行。
丁程还要去公司,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容错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时不时会去房间里看一眼江别故,每一次江别故都会发现他的到来,会抬头看他,虽然不说话,却也会给他一个放心的笑意。
午饭做的不复杂,但也都是对江别故的恢复有帮助的食材,陪着江别故吃完饭,容错撤了床桌,去厨房洗碗,等再回来房间的时候江别故已经靠在床头的位置昏昏欲睡了。
容错迈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别故睁开眼睛看他,容错笑笑:
躺下休息会儿?
江别故也是真的困了,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容错便帮他躺了下来,为他盖好了被子:睡会吧。
你也休息会儿。江别故难得开了口,虽然语调有些模糊,但容错对于江别故的话几乎不用反应就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拒绝,指了指沙发:我去那躺会儿。
家里又不是没床了。
我知道。容错看着他:是我想陪着你,在你身边我比较放心,睡的更好。
江别故没再说什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容错没有立刻离开,就站在床边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他,他知道今天的江别故因为语音输入而错乱太多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没怎么开口。
容错很心疼他这样的状态,但在江别故不愿意主动迈开这一步的情况下,着急也没有用。
容错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本来也是悄悄说的,容错也没想过江别故能够回应自己什么,说完便出去了,去洗衣房把衣服晾了出来,又稍稍打扫了一下家里,等一切做完的时候姜峥打来了视频电话,他们终于走走停停的到了西藏。
容错坐在客厅里和他聊了一会儿,姜峥眼尖的发现了什么:
哟,这是回家了?
嗯,我哥今天出院。
出院好。姜峥说:医院那地方待时间长了心情是会变压抑的,没病都能待出病来,回到家对你哥养病也有帮助,不过你该不会又被赶出来吧?
姜峥越说表情越贱,而容错被戳痛处,也不生气,淡淡的挑了挑眉:
我哥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赶我?
所以,现在不是你需要你哥,是你哥需要你了呗?
不是。容错毫不犹豫的否认了姜峥的这个观点:是我需要我哥,是我不想走。
或许有了喜欢的人,身上恋爱的酸臭味真的会很熏人,即便是一个北城一个西藏,隔着手机屏幕也能闻得到,姜峥脸上的表情像吃了柠檬,损了容错一声酸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容错笑笑也就收了手机。
下午的时候,江别故靠坐在床上看电脑,容错则又回到了自己曾经的那张书桌前写作业,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医院里,完全没时间搞这些,现在回到家里,不管是江别故还是自己,都放松了不少,容错也能空的出时间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倒是一个难得清闲也温馨的下午。
晚上徐宴清过来别墅和江别故聊天,容错没有参与,一直在外面逗豆芽了,交代了它许多规矩,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再随意上床了,江别故的腿可经不住他几十斤的体重压上去。
豆芽不知道听懂了没,反正兴奋的很。
容错在外面逗狗的时候徐宴清就坐在了江别故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
我这来了你也没两句话,这么不欢迎我?
江别故看着他轻笑一声,却还是没开口,徐宴清也不在意,毕竟刚才进门的时候容错就跟自己打过招呼了,说江别故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了。
徐宴清作为认识他快二十年的朋友,自然很是了解他在想什么:
你要是接受不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走出来,只要走出来,什么都好了。
江别故从一个凡事运筹帷幄的人变成现在这样听不了,说不出的人,有多大的心理落差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明白,作为朋友徐宴清当然想帮忙,不愿意看他这样,可是他能做的却极其有限。
甚至可以说,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一场属于江别故一个人的仗,他得自己打。
江别故还是不说话,徐宴清也有些无奈,但话还是没停:
真的就不考虑考虑容错吗?
江别故看到了,微微蹙了眉。
你别皱眉,这在我看来不是什么不行的事情,我认识你,也认识纪眠,可就算是纪眠当初对你也没有像容错这样吧?你有想过容错到底是有多喜欢你,才会为你做这些事,守在你身边吗?
我知道你忘不了纪眠,可容错似乎也没让你忘记他,你不说过吗?他早就知道纪眠的存在,甚至一直有去看纪眠,但凡他介意一点,他都做不到这个份儿上。
江别故。徐宴清看着他:十三年了,你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到什么时候?
江别故看着徐宴清,依旧沉默,就在徐宴清觉得江别故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语调含糊的开了口,说:
你们都把容错当解药吗?
徐宴清没太听清,反应了一会儿才琢磨出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可还未等徐宴清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江别故又开了口:
你们把他当解药,救我的解药,可他是个人。
他当然是人。徐宴清说:我们或许把他当成了救治你的解药,可如果我们没有看到容错这么对你,我们也不会这么无聊来跟你讲这些吧?难道我们不是在劝说你的同时,也在成全容错吗?
你总是觉得容错为你活,生活里不该只有你一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容错最想要的生活呢?徐宴清说:我以前总是觉得老天爷让你和纪眠分开是瞎了眼,过于残忍,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可能他让你们分开只是单纯的缘分尽了,又或者说,他一早就知道你们是悲剧,只是仁慈的让你们把关系停留在最好的时候,不必怨怼。
纪眠走了,相比你来说,他的确轻松,没有相思之苦,失去之痛,看似不公平,可老天也没忘了你,不然又怎么会安排一个视你如命的人来到你身边呢?
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可不是谁都有的福气。
江别故因为徐宴清的话,静默许久,然后开口说:
所以这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配得上呢?
徐宴清并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一直在外面躲着的容错也走了进来,看到容错出现,徐宴清笑着说了句:
容错,要不跟我走吧?你哥也没说让你住下来,谁知道他等下会不会突然不爽再把你赶出去,你现在可没车了,晚上这边叫车不方便,跟我走,明天再过来。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每个人都在提醒他,自己曾经被江别故赶出去的事情,容错看一眼江别故,他也正看着自己,脸上没有愧疚的神色,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容错也不在乎,毕竟他也没觉得江别故真的做错什么。不过他也很清楚徐宴清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便笑着回了句:
叫车的确不方便,可我也用不着,我不走。
徐宴清也没再说什么,看一眼江别故:你好好想想我说的。
说完就离开了,容错送他到门口又回来卧室陪江别故。
江别故的视线从他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容错原本想问他什么时候休息,自己也好给他洗脸刷牙,但看着江别故现在的视线,容错便改了口,走到他面前在床边坐下,看着他问:
哥,你这表情看的我有点害怕啊,该不会真要赶我走吧?
江别故看清了容错的话,表情也沾染了点淡淡的笑意:
我要真不同意你住下呢?
那我就去别墅外面搭个帐篷。容错笑看着他:反正不惹你生气。
赶不走了呗?
啊。容错笑着点了点头:怕是有点难度。
江别故被他逗笑,抬手去碰他的脸,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这个动作让容错有些意外,却很欢喜,然后他听到江别故的声音:
住下吧,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第65章
容错住了下来, 就和一年前没有离开的时候一样,或者说比之前照顾江别故还要尽心尽力,事无巨细, 很多时候江别故看着都替他觉得累,可容错的脸上却一直都是笑着的。
即便容错本身并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 但这段时间在自己的身边, 笑的次数却比之前六年还要多。
他不得不相信, 在自己身边的容错,好像真的是一种满足的状态,不管以什么身份, 何种形式。
这样的容错让江别故的心情也有点好转, 即便在所有的人眼中他都不再听得见和说得出,可只要容错看着自己,江别故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是有价值的,自己陪着他, 他才会开心。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有影响力的,至少影响着容错。
一日三餐,容错都是亲力亲为, 也不觉得烦,半点不马虎,每一顿都是江别故喜欢吃且对他身体修养有好处的菜色, 江别故纵然看不到他在厨房里有多辛苦, 可看着每一顿端上来的,也能想象的到。
他心疼容错, 告诉他别再这么辛苦, 也容错会笑着说:
我不辛苦, 我喜欢这么做。
江别故偶尔也会觉得憋闷,可不用等他开口容错就会看出来,主动给他换衣服,穿鞋,然后抱着他坐在轮椅上,带他出去散步,虽然他的腿还不适合长时间垂下坐着,但容错咨询过医生,最多半个小时也就让他回来。
出了院,对于生理需求,江别故就不太想让容错帮忙了,尽管每一次上下床去厕所都很折腾,也费力,但江别故想,容错就做,从来不觉得麻烦,每一次都小心翼翼,谨慎不已,每一次都贴心的把江别故带到厕所,自己再离开守在门口,等他允许了自己再进去,然后再细心的浸湿毛巾,为他擦拭双手。
一次也没落下过。
容错也会为江别故手洗贴身衣物,江别故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容错见了难得开他玩笑:
我见过,也摸过,洗它一件衣服还害羞啊?
江别故:
容错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这样类似于调戏的话,江别故最近已经看到过不少。
虽然江别故受了伤,行动不便,但对于容错来说,这真的是这一年来他过得最为放松且快乐的日子了,和江别故在一起,在家里,哪也不去,纵然只是偶尔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各做各的,可就是这样清闲日子让20岁的容错却看到了地老天荒。
他愿意一辈子这么下去。
但比起容错,江别故的心境就没这么安稳,他如果不是身体不适也绝对不会在家里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也不太喜欢这样的日子。
出院后的一周丁程来家里跟江别故汇报公司的事情,脸色不太好看:
方副总联系了不少股东,要召开股东大会,连海外公司的各个负责人都通知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别故刚吃完饭,容错没听他们谈话,直接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收拾,江别故看到丁程的嘴型,却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公司发生的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本不是良善之人,如果自己在方副总的位置,他也会这么做,只不过这次倒霉轮到自己是被针对的那一个罢了,没什么可唏嘘的,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各位股东是什么意思?丁程问:或者我们也去争取一下,你不方便出面就我去,我能做好的。
江别故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办法,没什么意义。
股东看的都是利益,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就算是以前帮公司赚了再多钱,可他们未必相信自己之后也会如此,权衡利弊,他们当然要选择一个正常人。
人之常情而已。
丁程多少也理解,并没有坚持,但还有一件事丁程要说:
江云逸这个星期已经来预约两次了,想见你。
江云逸,江别故同父异母的弟弟,自从江别故18岁离开江家之后一直都没有任何联系,江别故也未曾给他们任何眼神,倒是最近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在江别故的预约名单上。
江别故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淡淡开口:
背调?
江云逸最近买了块地皮,开发的时候挖出来了古墓,本想悄悄遮掩过去,但挖掘工人里有人把这事儿发了朋友圈,闹的很大,瞒不住,文物局的人已经介入,勘察后发现是个古墓群,项目叫停了,现在一直在拖着,各种关系都走了,可古墓太大,又受关注,谁也不敢拿这个好处,但江云逸拖不起了,几十亿压着,怕是要打水漂。
江别故轻笑一声:
那我就更没见他的必要了,我对房地产没兴趣,就算有兴趣,也不会做他们的生意。
就算想做,现在怕也是做不成了。
这句话太长,丁程没能立刻明白,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点了头:
好,我知道了。
丁程没什么事儿了,江别故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于是没待一会儿也就走了,只是路过厨房跟容错打招呼的时候被他拦下了,问:
公司还好吗?
丁程将刚才跟江别故说的话一五一十的也跟容错说了便,容错闻言没说什么,只嘱咐他路上开车小心,等丁程离开后他才走去卧室门口看江别故:
我还需要一会儿时间,有事儿你喊我。
江别故笑了下,点了点头。
容错也笑了下,离开了,江别故静默几秒拿起了手机,又一次打开了语音输入软件,他注意到刚才丁程反应的时间比之前好像更长了一些,不知道是自己说话太长了,还是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