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珍应酬了半天,也是有些疲累,晚上哄着孩儿睡着了,不见苏承芳回来,便是靠在床头打盹,后来他进来都不曾发现,要不是男人动作大,还能多睡会儿,醒来发觉衣服松散,她脸蛋腾地就红了,抬眼往远处看,生怕被丫环们看见。
苏承芳搂住她:“早被我遣开了。”
这意思明显,阮珍便要去将头上首饰取下。
“别忙。”苏承芳拿出一个包裹放在她面前,“早几个月前就叫绣娘做了,你试试。”
居然有新裙衫吗,阮珍瞄了男人一眼,这等东西什么时候他会管了?她满腹疑惑,伸手去解,谁料里面竟是放着大红的嫁衣,眼睛蓦地就睁大了,结巴道:“怎么,怎么会做这个……是给锦儿的吗?可锦儿还未曾定亲呢,会不会有些早?”
“傻子,给你做的。”苏承芳手放在她小腹上,“之前成亲你怀了身孕,那嫁衣也没好好做……我想看看你现在穿嫁衣是何模样。”
那时候,自己是有点遗憾,觉得挺着肚子嫁人不伦不类的,衣服穿着也没那么好看,没想到竟被苏承芳发现,还惦记到现在。她心头一时满溢了欢喜,拿起嫁衣躲到屏风后面将它换在身上。出来时,艳光照人,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身材俨然是完全回到了生孩子之前,苏承芳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假使他早些遇到阮珍,在不曾成亲时,她嫁给自己的话,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罢!
他抚上她被嫁衣映照的红彤彤的脸,笑道:“国色天香,当是如此了。”
“我哪配得上这词。”阮珍低头。
“怎么配不上,就是有这么好看。”男人低头吻她,“这词我还嫌不够呢。”
阮珍被他夸得浑身酥软。
男人抱她上床,欣赏了一阵,又一件件解开。
好半天,屋里才没有声音,丫环们端来热水予二人清洗。
阮珍枕着苏承芳的手臂,迷迷糊糊的很想睡了,耳边却听他道:“下个月该给锦儿定亲了,你得空看看要添置什么,把嫁妆弄齐了,今年或者明年开春,该要出嫁了。”
“下个月?”阮珍略微清醒了点儿,“可不是跟哥哥的婚事混在一起?”
“对了,知融要成亲呢。”苏承芳沉吟道,“那便等他成亲之后罢,不然岳母一个人操持怕是会累着,知融又不喜欢管这些。你提前去看看,哪里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阮珍笑着点头。
等到三月初,阮直便是要娶妻了。
因殷络没有父母,都无人送嫁,太过冷清了,故而老太太想来想去,便是叫阮珍去请韩氏作陪,当全福夫人,到时候送殷络出嫁。阮珍出面,韩氏自然答应。
那一天,差不多傍晚,苏沅便与陆策去了阮家,路上叮嘱陆策:“舅父许多酒肉朋友,晚上指不定怎么敬酒呢,你去替他挡一挡,不然舅父都接下来,肯定会醉得不省人事……”
“那你不怕我醉得厉害吗?”陆策斜睨她,“我若是醉了,也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
苏沅脸一红,心想能做什么,不就是那些事儿嘛,哼了声道:“醉了,我就把你扔到书房去睡。”
“心真狠。”陆策圈住她,“就怕你扔不了我。”
“扔不了……就算了。”苏沅笑。
说话间,就到了阮家。
一进去便看到阮直穿了身喜服,男人身材挺拔,肩很宽,腿很长,玉带束腰,有种说不出的威风,苏沅瞄了眼这舅父,心想他这身上真的完全没有一点文人的雅气啊,反倒有些像将军,可他明明是凭念书走入仕途的。
外甥女儿的目光在身上扫来扫去,阮直笑道:“是不是觉得舅父很俊!”
苏沅:……
“不俊吗?”阮直挑眉,“怎么也比你爹爹俊罢。”
“我爹爹是玉树临风,无人可匹。”苏沅自然偏帮父亲的,但又笑道,“不过舅父您今日这么穿,真的很英俊呢,想必舅母看到您,定会欢喜的。”
这话说得,阮直居然面上一热,殷络看到他,真的会欢喜吗?他轻咳一声,骑上白马:“我这就去接你舅母了,等会儿在洞房记得别胡说八道,早点出去,知道吗?别坏舅父好事。”
苏沅发窘,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的,果然不愧是她舅父!
阮直双腿一夹,那马儿就奔了出去。
“舅父太不像话了!”苏沅指着他背影,跟陆策抱怨,“我可是她外甥女,居然跟我说什么坏好事儿。”幸好没被母亲听到,不然母亲肯定会说舅父口不择言的。
陆策轻笑,完全不觉得阮直有什么不对,他娶苏沅也是这么想的啊,恨不得都不出去敬酒呢。
苏沅被他笑得脸红,袖子一拂,转身去找母亲说话了。
第101章
殷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脸,有些恍惚。
韩氏拿来嫁衣:“等会儿阮大人就要过来了。”
殷络心头一跳,竟是觉得刺杀曹国公都没有这等紧张,可这明明是假的,当不得真,她站起来,谢过韩氏:“今日亏得有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实在是多谢了。”
“要谢也该谢老太太,什么都替你考虑到了,还有苏夫人……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韩氏抿嘴一笑,“再说,你嫁与阮大人,我们便是亲戚了,不要那么客气。”
外面的锣鼓声渐渐逼近,韩氏替殷络罩了红盖头,扶着她来到垂花门口。
花轿停在那里,殷络听到阮直爽朗的声音:“二夫人,今天劳烦您了,这份恩情阮某铭记在心。”
韩氏笑:“见外了,阮大人。”
阮直下马来,吩咐丫环:“快些扶了夫人坐花轿。”
还没有拜堂呢,已经叫夫人了,韩氏由不得轻笑,传到殷络耳朵里,脸颊一阵发红,要不是有红盖头挡着,怕是要狠狠瞪过来了。而今也只能忍着,坐到花轿里。
两个小厮见起轿了,连忙跑去外面点炮仗,一时漫天的震响。
阮直骑上马,叫随行的小厮发放喜钱。
都知阮家有钱,早已经围了几圈的百姓跟在后面,看到那喜钱好像雨一般洒下来,纷纷上来哄抢。这消息一个传一个,恨不得满京都的百姓都来了,高声说着恭喜的话,随迎亲队伍,一路追到阮家门口。阮直心里高兴,又是发了许多的喜钱,其中不乏银锭,惹得外面一阵阵欢腾,殷络坐在轿子里听得分明,暗想又不是真的成亲,他倒舍得扔这么多钱呢。
轿子落定,韩氏亲自扶殷络出来,将红绸放于她手中,另一头,自是阮直牵着。
此时甬道两旁已经都是宾客了,苏沅与陆策也正站在这里,瞧见老太太高兴的抹眼泪,苏沅半喜半忧,因知道殷络的身份,始终存了疑惑,不过今日舅父这种态度,又好像是真心的,但愿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耳边宾客们语声纷纷,殷络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脚步由不得慢了。
天边彩霞散去,月亮升起,女人一身大红的嫁衣就站在面前,高高的个子,细细的腰,抓住红绸的手指好像美玉,白的泛光,阮直还不曾喝酒,竟是有些醉意,心想母亲平日催促成亲,他总觉得厌烦,可现在真的要与殷络拜堂了,心里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兴奋,新鲜,好奇,还有一些欢喜。这欢喜到底是因为解决了一桩烦心事,还是因为别的,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阮直稍许用力,将殷络牵着往前。
两人行拜堂礼时,殷络听到老太太的哭泣声,还有阮珍的劝说,似乎提到了阮老爷,许是在说阮老爷在天之灵也能看到吧,她免不得有些惭愧。这些日子,老太太待她好似亲闺女般的照顾,经常过来探望,嘘寒问暖,看着她的目光,也满怀着期待,可自己却伙同阮直欺骗这老人家,殷络微微叹了口气,拜高堂时,格外的认真。
阮直看在眼里,挑眉一笑。
拜完堂,二人便是去了洞房。
苏沅几个早在里面等着了,阮珍知她跟阮直一向没大没小的,忍不住叮嘱,叫她注意言辞,苏沅心想,这句话该同舅父说才对呢,他才是一点没有规矩,也不知今日过后,会不会好一点儿。
外面灯笼的光落进来,红红一片,苏沅连忙站起来,帮着韩氏去扶舅母坐于床上。舅母的手小小的,很柔软,不过掌心,指尖好似有些粗粝,叫她想到陆策的手,那是练武造就的茧,她心想,果然是个女刺客啊。
韩氏看殷络坐定,便是拿了银秤给阮直。
要挑盖头了,阮直走过去,心突然的砰砰直跳,刚才看见殷络穿着嫁衣已经是饱了眼福,也不知这盖头之下,又是何等惊艳。他拿银秤轻轻一挑,那盖头就落在了地上。
烛光下,女人一张脸艳若桃李,比之印象里不知妖娆了几分,像是往前开了七八分的花儿全然盛开了,阮直看得呆住,目光也移不开。
男人直直得凝视着她,仿佛忘记了周遭,殷络见惯他轻浮张狂的样儿,这会儿的痴相,却是头一回见,忍不住一笑,心想,自己这装扮真有那么好看吗,他竟像丢魂似的。
屋里也是一阵的笑,都夸殷络美如天仙,夸他们珠联璧合,韩氏又从丫环手里端来合卺酒于他们喝。
两人对着饮完酒,吃了桂圆花生羹,苏沅笑道:“祝舅父舅母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阮直倒没什么,殷络一下红透了脸。
阮珍看哥哥好不容易成亲,生怕打搅了两人,便是招呼女眷们离开洞房。
见门关上了,殷络把凤冠取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气。
“累了吗?”阮直坐下来,掂量了下凤冠,忍不住笑,“还真是重,辛苦你了。”
离得近,男人一身红色好像太阳,散发着热量似的,殷络忍不住往旁边坐了坐避开他,阮直却跟着坐了过去:“做戏做一套,你这样疏离,指不定明儿就被我娘看出来了。”
殷络咬唇:“现在又不在外面。”
略有些丰满的唇红红的,好像成熟的樱桃,阮直瞧一眼,由不得心猿意马,勉强压下来道:“先习惯习惯。”又夸她,“你今日做得不错,等明儿去敬茶,我娘少不得要给你一份厚厚的见面礼。”
听到这句,殷络神色黯然,侧头看着他道:“总觉得对不起老太太。”
“我娘是很喜欢你,而今每天提得最多的也是你。”阮直笑一笑,“你怕辜负她,那就跟我做真正的夫妻。”
殷络心头一阵狂跳。
真正的夫妻?
她完全没想到阮直会说这种话,正惊疑时,耳边又听他道:“我去外面应酬下,你在这里歇着吧,若是觉得饿,使人去厨房说一声,我早先前已经叫他们准备了吃食。”
起身走了,殷络抬起头,看到他高大的背影,非常挺拔,不由又想着那话,阮直却突然回过头道:“别急,我很快就回。”
“谁急了?”殷络大恼。
男人却冲她一笑,满是挑逗之意。
殷络扭过头,等听到门关上,才起来把嫁衣脱了,心里乱七八糟的。
阮直挥金如土,对谁都不吝啬,故而这朋友满天下,今儿都来庆贺,怕是摆了一百桌的宴席,真要轮流喝酒,肯定会不省人事,他提早就吃了醒酒丸。然而还是耐不住人多,就算有苏承芳,陆策等人帮挡,这酒也是连绵不绝,眼见真的不行了,众人才放过他。
扶着方舟的肩膀,阮直跌跌撞撞走过来,叫道:“给我煮醒酒茶来……”
“已经喝了一壶了。”
“是吗?”阮直拍拍脑袋,“那我怎么还晕着?”
“怕是要过一会儿才好些。”
阮直唔一声,低声在方舟耳边说了几句话。
方舟记下了,将他扶到洞房,眼见殷络正在梳头发,不敢多看,赶紧走了。
中间已经隔了好久,殷络吃了东西洗了澡,头发都快干了,这会儿一走近阮直就闻到浓重的酒味,心想,还说很快就回呢,结果醉成这个模样。她问道:“醒酒茶吃了吗?”
“吃了。”阮直脱衣服,胡乱几下就只剩下一条中裤没扒。
健壮的上身露出来,肌肉喷张,把殷络看得脸蛋赤红,眼见他还要脱,惊得上去忙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洗澡啊。”阮直见她手伸来,邪笑道,“怎么,你要跟我一起洗?”
“谁跟你洗,只是,你怎么在这里脱!”
“我自己家,我不在这里……”阮直意识还算清醒,总算明白过来,殷络是害羞不敢看他身体,挑唇一笑,往里面走去,“行,我去里面脱,省得碍你的眼。”
他也不用热水,便是用冷水往身上浇。
水声哗哗的,殷络听得心里更乱,坐在床上都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答应这桩交易,把她好像拖入了泥潭,往后怕不好脱身。她躺下来,盖上被子,真巴望明天就能把曹国公杀了,这样她就可以立刻离开了。
男人洗完出来,还是只穿了中裤,走到床前掀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