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夫俺可找了您好些日子了, 来京城好几次都未能瞧见您, 本来以为这次也是无缘, 没想着俺运气还挺好。”说完还嘿嘿了声, 那喜滋滋似占天大便宜的模样叫人忍不住想发笑。
听她这般一说司清玉更是不解:“找我?”
“是啊!”刘大河说着伸手进衣物间,只见她直接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不由分说的就塞到司清玉手上:“司大夫上次您帮俺看伤,没收俺钱, 俺当时就说了日后定百倍偿还!”
在你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帮助你的人,你一定要好生报答,这是她娘从小便与她说过的话, 她刘大河向来都是有恩必报之人。
司清玉微愣的看了一眼钱袋,恍惚想起以前确实好像有过这么回事,当时她才开医馆没多久, 不过这般久的事现在她如何好意思再收。
将钱袋塞回到她的手里,司清玉淡笑:“已是这般久之事,姑娘不必挂怀,银两也不必还我还是姑娘仔细收着罢。”
“这怎么行!”刘大河瞪大铜眼,一脸司清玉阻止她报恩的模样,她将手上的钱袋颠了两下说道:“司大夫您可千万别嫌少,这可是俺抢了不少镖头才挣来的,里边还有一片金叶子呢!”说着就要扒开钱袋给她看。
司清玉连忙阻止她的行为:“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真不需要,而且你这般辛苦得来的我更是不好收,你的心意我便领了,银两还是收回罢。”
她来这个世界后还真没缺过钱,以前跟司母住的地方也是偏僻的就似与世隔绝,基本上用不着银两,开医馆后更不用说了。
女子沉默的看着钱袋,她似没想到司清玉会不收,一时英气的眉头皱起,一脸的愁容。
就好似预想内的事发生变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司清玉见她愁眉不展只觉若是不应她恐怕她能愁个一日,眼神不自觉的移向她身后的酒楼,迟疑的开口:“若不然姑娘不介意请我到酒楼一坐如何?”这般就不必纠结了罢?
女子满是愁容的脸霎时一亮,呵呵又是笑开,习惯性的拍了拍腰侧的大刀:“也行!”
两人进到了酒楼二楼靠窗边,女子热情的向她推荐这里的特色菜肴,大方豪气的模样似要将整个酒楼买下一般。
司清玉对她笑笑,喝了口热茶,眸子失神的看着窗户外热闹非常的街道,思绪再次飘远。
刘大河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失神,兴致勃勃的跟她说着江湖趣事,以及她如何从别人的手中抢镖,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
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女子的心神已不在此处。
司清玉将目光投向街道上的一个紫衣男子身上,一时竟将男子的脸幻化成他的模样,视线也忘记转开。
街道上正在摊位挑选着首饰的紫衣男子似感受到了视线,疑惑的抬头看去,却见一个清雅脱俗容貌姣好的女子正一错不错的看着他,顿时便羞红了脸。
人依旧在挑选着首饰,可耳尖通红心思早已不在首饰上。
不时,他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眸向二楼的窗户看去,可女子已经转过头去不再注意他,男子心里徒生失落,垂首眼前精致的首饰再提不起半分兴趣。
......
从酒楼出来后刘大河本还想请她到花楼乐呵乐呵,司清玉无言,这如何能答应她。
坚决的拒绝着她,可在刘大河看来又是以为她害羞硬是要将她拉去,所幸无奈司清玉只好说自己已经成亲才将她的这个念头打消。
“那行!想不到司大夫都有夫郎了,那我便不强人所难了。”刘大河朝司清玉拱手:“若以后有司大夫有甚难事直接来镖局找我即可,只要是司大夫的事,刘某定竭尽所能帮司大夫办成!”
如此豪爽的女子最是能让人好感倍增,司清玉终于露出笑颜,对她点头道谢。
与这刘大河告别之后司清玉一路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京城的清湖边。
这里一如两年前一般模样,除了湖边上多了不少的小树,再无其他变化。
司清玉缓缓的走到那棵大柳树下看向湖面,秋后的黄昏带着一丝微凉,夕阳余晖洒在湖面上就像镀上了一片金色,晶莹剔透。
她眼前的画面似不断的在倒退,最后停在司清玉第一次停留在湖边的情形。
那时她同样站在这柳树下,因心情不郁眉宇间透着些许伤感。
湖面上不乏游湖的船支经过,司清玉无视游船上一些公子抛来的媚眼与特意将船体靠近给她丢来的手绢。
一直到她的目光偶然被一艘奢华的游船吸引,而吸引她的不是游船外观的精致设计与装饰,而是站在船头与她四目相对的绝色男子。
当时司清玉便是在想,绕是她活过两世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似画中妖,顷刻间便可让人神魂颠倒,为之奉上一切。
司清玉本以为这只是一瞬的惊艳,一晃而过的旖旎,可不曾想竟因这一眼便注定与他纠缠一生。
“司大夫?”
正在司清玉陷入自己的回忆时,身后传来温柔好听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司清玉恍惚间回头,略带讶异的看向来人:“姜皇子?”
姜逸珩见她回头,唇角柔柔笑开,一双眸子带着细碎的柔光看向她,微歪头笑道:“刚刚在酒楼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步伐优雅走至她身前,双眸闪闪的看着她:“想不到还能见到司大夫,无憾了......”
最后那几字他咬得极轻,司清玉没有听清楚。她淡笑的对他行了礼:“我也未想到竟会在这处能遇到姜皇子。”
“不,我是一路从酒楼跟着司大夫过来的。”姜逸珩说着还对着她调皮的眨眨眼,对于他温和俊勉的脸反差的可爱。
司清玉有些尴尬得不知作何回答,点点头将视线从新落到湖面上。
姜逸珩走上前与她并肩,随着她的目光投向湖面,静默片刻,缓缓开口:“近日,司大夫过得可还好?”
“......”这叫她如何答?司清玉不想将两人的事说出,只得点头。
若是忽略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她过得确实很好。
姜逸珩侧过头柔和的凝视着女子的侧颜,眸子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情意,他微抿唇去掉那抹苦涩:“我听说洛公子已经有好些日子未曾回过洛府,想来......是与司大夫在一起?”
他曾去过几次洛府,可次次都被告知洛少煊未在府内。
“嗯。”司清玉依旧点头,清冷的眸子未见一丝波动。
姜逸珩眸子闪过失落,将视线从女子的身上收回,微仰着头看向夕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柔道:“有时候当真是羡慕洛公子,敢爱敢恨,即便身为一个男子有诸多的束缚,却从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大胆的追求自己所爱。”
说罢,男子垂下眸子眼角闪过泪光,苦笑:“而对于我来说身在皇室,却连一丝追求的机会都不曾有过,从出生起就已经被安排好。”
男子自嘲哀伤的情绪终于让司清玉将目光投向他,她看着男子眼角的泪光不禁疑惑:“你......怎么了?”
姜逸珩淡淡摇头,转过头与她两两相看,突然轻笑:“司大夫终于看我了,想得到司大夫的注意可真是不容易呢。”
“......”司清玉有些无语,差些便忍不住做出翻白眼这般不雅的举动。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快完全落下了:“天色快暗了,姜皇子还不回宫吗?”
却见男子柔笑的摇摇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司清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她脸上有甚?这般看着她倒是叫她有些尴尬。
司清玉清咳了一声:“姜皇子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便先离开了。”
“等等!”就在司清玉转身时姜逸珩叫住了她,只见男子抿唇从腰间解下香囊递给她,眸间似明月一般闪闪:“可否收下这个?”
司清玉蹙眉,看了一眼他手里绣着金丝边的香囊,就算她脑袋如何蠢都知晓男子的贴身之物不可随意收下,眉宇间不禁染上一抹凉意:“姜皇子这般恐怕不妥。”
男子透着丝丝期许的目光慢慢黯淡,静默片刻后将香囊收回,抬眸再次对女子扬起一抹笑容,在最后的夕阳余晖下却莫名带着一丝凄然:“我同司大夫开玩笑的,司大夫有事便先离开罢。”
“嗯。”司清玉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直至女子的身影消失,姜逸珩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香囊,轻声呢喃:“恐怕......再没有机会见她了罢。”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消散,秋夜的凉风将柳树叶吹得纷飞,柳树下的男子修长的身影显得孤寂非常。
第66章 心痛
吱呀
许久未被推动的木门发出了沙哑难听的推动声。
“咳咳”司清玉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因木门掉落下的灰尘, 将院子的木门打开,走进这许久未踏进过的院子。
里面的一切都铺满了灰尘,一看便知许久未有人住过。
司清玉站在院子中央面带怀念的微笑打量了一下四周, 嗯, 还是和以往一般模样。
她走到院子桌前刚想将包袱放在上面,却在看到布满灰尘的桌面犹豫了下, 最后还是将包袱扔在了上面。
站在这熟悉的地方司清玉连着这几日的伤感忧愁淡了些。
山间稀疏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给微凉的秋日带来丝丝暖意, 司清玉舒适的伸了个懒腰。
放眼一看这房子的格局与回乡镇的竹屋差不多,却又比那里要更大些。
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院子门外便是一片桃花林, 周边群山环绕, 若是不熟路的人想找到这个地方也是极难。
当初她便是与司母在这里隐居, 在司母未走之前她从未出过这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虽只有她与司母两人,可生活却过的十分惬意无忧愁。
自司母走后司清玉才走出了这里,只因司母的遗愿。
如今司清玉在京城只是呆了几日便是如何都呆不住, 想着还不如回来这里生活。
反正......她也没甚可挂念了。
司清玉垂下眼眸,只觉一阵迷茫恍惚在她心间徘徊。
甩了甩脑中再次浮起的思绪,司清玉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还想这些做甚。
只望以后他莫要再做些追悔莫及的事。
司清玉提起桌面上的包袱,推开卧房的门, 顿时被一阵灰尘熏的睁不开眼,她用手捂住口鼻在前面挥了两下,走进去将包袱放好才出门。
今日若是她要住下,恐怕还要费不少力气,司清玉可受不得睡在一片尘埃里。
她挑起院子里的两个木桶,从外面的桃花林穿过,走下两山之间的斜坡不远处便是一条山泉小溪。
司清玉在溪边蹲下身子,在手放到清澈透亮的溪水里捧起一把便拍在脸上,冰凉清爽的感觉顿时让她有些浑噩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将两个木桶也装满溪水,才用担子挑起往院子走。
等她将卧房打扫一遍时天色已经暗下,司清玉皱眉看了眼天色,再看了眼外面依旧灰尘布满的院子。
叹了口气,罢了,明日再弄罢,今日过来时也花了不少时间,现在一时半会想弄完也难。
草草吃了些干粮,司清玉将司母的牌位放于一尘不染的桌面上,用手帕细细的擦去牌位上染上的一点灰尘。
司清玉看着牌位,嘴角挂起柔柔的微笑,双眸就像夜里的细碎的星光,她额头抵着牌位蹭了下,就像一个孩子依赖母亲一般:“娘,我们又回来了,开心吗?”
静了会,又道:“我也很开心。”
如果他也在的话,他应该也会很开心。
怎么又想到那人了......
司清玉烦闷地揉了揉眉心,看向桌上的牌位,不自觉的扁扁嘴:“娘......你说我应该原谅他吗?”垂下头扣着自己的手指:“虽然他做了很过分的事,可......”
“可他毕竟是我的夫郎,若是我更了解他一些,更关心他一些,我想他便应该不会像这般......没有安全感......”
牌位自是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女子的声音就像在自问自答。
司清玉叹了口气,有些泄气的趴在桌面上,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之前的种种事情,眼皮愈来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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