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雄说要请喻冬吃饭,答谢他对自己儿子的帮助。张敬早就吃过了,还三不五时趁着假期跟着宋丰丰回家一起蹭饭。
“紧张什么?”宋丰丰说,“他们又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喻冬:“你别说,千万别说。”
他现在理解很久之前曾听郑随波嘀咕过的话了:会被叔叔阿姨打死。
宋丰丰看着他:“你不想说?”
喻冬:“别说。”
宋丰丰耸耸肩,不出声了。
在喻冬回来之前,宋英雄和兴安街的邻居常常照看周兰,喻冬登门拜访的时候手上提了一堆礼品。
这是宋英雄的妻子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喻冬。她打开门之后惊讶极了,上上下下打量喻冬,扭头去看宋英雄:“这个就是黑丰的好朋友?”
宋丰丰抱着弟弟从阳台走回来:“是他了,原装的。”
喻冬一脸紧张。
宋丰丰的继母年纪并不大,三十多四十岁模样,一直看着喻冬笑。喻冬在客厅坐下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厨房跟宋英雄讲话:“……这么帅?真的是黑丰朋友吗?黑丰居然有这么好看的朋友……”
宋丰丰憋着笑,把手里的小孩子塞到喻冬怀里。
喻冬脸皮仍旧很薄,早红了一片,连忙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宋丰丰弟弟才刚刚一岁,睁着圆眼睛,一边吃手指一边看着喻冬。
喻冬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孩软乎乎的,是怀中一份沉甸甸的温度。他伸出手指,那孩子抓住了。
“他手指好软。”喻冬说。
宋丰丰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武侠电影。点播台已经消失了,他甚至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消失的,似乎是有线电视系统更新过之后,就再也搜不到了。
“眼睛和你有点像。”喻冬又说,“他不黑。”
“我小时候也不黑好不好?”宋丰丰不满了,“你不是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吗?特别白,特别帅。后来才被晒黑的,恢复不过来了。”
喻冬嗤笑了一声:“骗人吧你。你小时候就已经很黑了。”
“那是照片氧化变色。”宋丰丰很坚持。
喻冬的注意力完全被小孩吸引了过去。孩子的眼睛和鼻子跟宋丰丰有点像,以后应该也是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子,会有一腔莽撞的勇气。
他看着小孩笑,小孩也看着他笑。
宋丰丰吃了一惊:“你把他逗笑了!”
喻冬:“他中意我。”
宋丰丰:“嗯,他中意你。”
他坐近了一点,挠挠小孩的脚趾。
“其实我想要一个妹妹的。”宋丰丰说,“你不觉得妹妹比较好吗?可爱多了。小屁孩子长大之后肯定会惹是生非。”
喻冬把手指从小孩掌中抽离。孩子的骨头还稚嫩着,手指温暖而软,喻冬连动作都放轻了,说话也不敢大声。他觉得很奇妙,不仅是因为怀里的小生命,还因为,这是宋丰丰的弟弟。
他在这个孩子的脸上,用尽所有想象力去寻找宋丰丰幼时的痕迹。
“我们回去努力一把,你也生一个。”宋丰丰突然凑到他耳边飞快说了一句。
喻冬:“……”
宋丰丰说完就跑,从茶几下拿出一袋水果,一边笑一边钻进厨房去了。
“有毛病。”喻冬小声对孩子说,“别学你哥哥,他脑袋里装的都是污水。”
一顿饭吃下来,喻冬发现,最喜欢自己的可能不是宋丰丰,而是他的继母蔡姨。
“你这张脸就特别讨师奶喜欢啊。”宋丰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给他找了个解释的理由,“阿姨平时看电视也很喜欢白白净净的小年轻人。”
“因为和你有反差。”喻冬说。
宋丰丰:“什么反差,她也很喜欢我的。”
俩人吃得太饱,决定步行回家,反正城市小,走路也不过是四五十分钟。
浓夏的酷热,即便夜幕降临也不见散去。地面热烘烘,树也是热烘烘的,一街都是浓郁的绿色。已经七点了,天还兀自亮着,红彤彤的晚霞占据了大半片天空,明天可能会有雨。
蹬着自行车和骑着电动车的学生从路上经过,男孩女孩叽叽喳喳地说话,又打又闹。
宋丰丰带喻冬从三中教师宿舍区的门口钻进去,很快就到了操场。学校里很安静,教学楼亮着灯,上晚自习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进了学校。足球队的训练已经结束,穿着球服的学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有男孩跟宋丰丰打招呼,宋丰丰一个个地给喻冬介绍,哪个是守门员,哪个是后卫哪个是前锋,哪个又是踢他曾经的位置的。
喻冬跟他一起在塑胶跑道上慢慢绕圈走着。年轻的男孩们经过宋老师和他的朋友身边,都要好奇地打量一下喻冬。
“你们的师兄,当年文科状元。”宋丰丰是这样介绍喻冬的。
男孩子们露出了惊奇的眼神,喻冬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仍旧不习惯别人过分热切的关注。
他们给宋丰丰留下了一个球。
夜幕降临了,操场上亮起几盏灯。教师宿舍区里传出乐声,喻冬分辨出是手风琴的声音。
“这是孙老师在演奏吗?”
宋丰丰没听清楚他的问题,抬脚射门之后才回头:“什么?”
琴声停了,喻冬不再问,在球场边上坐下看宋丰丰踢球。
宋丰丰炫技似的玩了好一阵,喻冬很给面子,一直给他鼓掌喝彩。宋丰丰抱着球坐在他身边。有小虫子在飞,晚读的铃声响起,教学楼里传出了诵读英语或者语文课文的声音。
喻冬听得很认真。
“课本改过了?”他问,“读的什么,我听不出来。”
他看向教学楼的方向,操场上的灯光映亮他的脸。宋丰丰一扭头,就看到他眉骨上的一道浅浅疤痕。
宋丰丰抬手摸他的眉毛,慢慢地从那道疤痕上抚过。
喻冬:“……这是学校!”
“我帮喻师兄擦擦脸而已。”宋丰丰笑着说。
此处太静了,心跳与脉搏的声音显得过分激烈。喻冬躲避着他的眼神。在学校里任何亲昵的动作都让喻冬感到紧张。
宋丰丰放下了手。他看着车棚边上的那株羊蹄甲,高树缀满了绿叶,秋天的时候它还会稀稀落落地再开一次。宋丰丰不由自主地想起喻冬在树下等待自己的那时候。
少年时的喻冬,少年时的他。
春风是新鲜的,花也是,一切都是。
他忽然抱着球站起,伸手把喻冬也拉了起来。
“回家。”宋丰丰说,“今晚我要在你家里住。”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是明说。
宋丰丰拉着他往前走,喻冬小心挣脱了:“注意影响,宋老师。你不是说要去找张敬拿游戏光碟吗?”
“不找了。”宋丰丰经过体育器材室,把足球放好,迅速锁好门带着喻冬往校外走,“回去和你生小孩。”
喻冬:“宋黑丰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垃圾。”
宋丰丰缩了缩脖子,用做作的语气说:“好多好多垃圾……我这三年都是自己研究,没人跟我一起实践。理论再多再精也要实践啊,而且实践之后才能加强对理论的理解,然后再升华,再实践……”
喻冬忍不住笑了:“我靠,你都学的什么,说人话。”
两人已经踏出了校门,能远远看到小区的房子了。宋丰丰决定言简意赅:“想和你睡觉,睡很多很多觉。”
他犹嫌不足,喻冬脸红的样子对他来说无异于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从很久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于是宋丰丰左右看看,发现路上没人,凑到喻冬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这样那样的想法,这样那样的做法。
喻冬一把将他推开,皱着眉笑。
“可以吧?”宋丰丰意犹未尽,光是想象他就已经很兴奋了,“我们楼层够高,隔音也好……你懂了吧?”
喻冬捋了捋头发:“你说得太黄,我听不懂。”
翌日早晨,喻乔山又给喻冬打来了电话。
喻冬被吵醒,心情很糟糕,立刻又将它挂了,顺手关机。
宋丰丰也被铃声弄醒,迷迷糊糊伸手去抱喻冬。被下的喻冬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摸索了一会儿,宋丰丰慢慢睁大眼睛:“喻老师,你又裸睡。”
喻冬缩了下腿,没让他碰自己前头正精神着的地方:“把手拿开。”
宋丰丰还未完全清醒,摸了自己几下之后,恍然大悟:“咦,我也是。”
喻冬:“黐线。”
“你变了,喻老师。”宋丰丰终于彻底清醒,凑近了喻冬,紧紧贴着他脊背,手顽固地往他下面伸去,“不穿衣服就睡觉,跟谁学的?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清早的阳光特别新鲜,窗帘遮不住的光蒙蒙地透进来,房间虽然不大,但陈设干净整齐,就是床铺有些乱,衣服胡乱扔在一旁的靠椅上,地上扔着两个保险套的袋子。
喻冬正盯着地上那两个空的冈本小袋子皱眉,思索着怎么跟宋丰丰强调垃圾要扔对地方,耳边听到宋丰丰的话,顿时想起一件事来。
他转身对着宋丰丰:“黑丰,有件事情忘记问你了。”
宋丰丰的手仍旧在被子底下摸来摸去,“什么事?”
俩人都熟悉彼此的身体,宋丰丰揉捏几下,喻冬前头那根就硬得翘了起来。
“吴瞳是不是给你介绍过十三个男的?“喻冬把他的手挡开,不让他再碰,“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十三个?”宋丰丰皱起眉,“不是不是,是十八个。”
喻冬:“……”
宋丰丰:“吴瞳找的都是白皮肤大眼睛黑头发。他觉得跟你挺像的,所以介绍给我。”
“十八个?”喻冬心想,十八个!比对自己示好的人加起来还多。
没想到吴瞳还有这种拉皮条的本事,喻冬只觉得以往实在太小看他了。
“那,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喻冬轻咳一声,不经意地问。
宋丰丰慢慢回过神来,眯起眼睛:“发生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