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广财拱了拱手道:“见过嫂子了。”
老古的妻子笑了笑说:“你们先坐,歇哈儿,我去灶房,马上就可以恰饭了。”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厨房。
几人在堂屋歇了一阵,等到发完了路上的牢骚,李伟先开了口:“老古,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我们能够帮忙做点儿什么呢?”
老古低下头去,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起来。许久,他说:“勒个事情你们这哈儿要我说,我还真的不晓得啷个开头,愣个嘛,我先给你们说哈我们每家屋门口的桃树,我看你们也都很好奇。”
大家都搬着凳子靠上前去。
“在我们这个地方有个习俗,可能在你们看来,很怪。可勒个习俗在我们古家湾已经保持不晓得有好多年了。也就是你们刚才进村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桃树。我们勒个村子里的所有人搬到这里,都要在门前栽一棵桃树,刚开始勒个桃树的枝丫比较多,当它慢慢长大之后,就会被保护起来。从勒个时候开始,只要屋里生了一个女娃,就要砍掉桃树的一根枝干,生两个就砍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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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是砍光了啷个办?”张七探头探脑地问道,还学起了老古的语气。
老古苦笑了一声:“你们看看我们屋门口的那棵不就是遭砍光了吗?要是遭砍光了只剩下一根主干了,那就要看这屋头的主人啷个决断了,如果选择再生,运气好生个男娃,那就可以等到来年春天让那个主干发出一根枝干来。如果又生了女娃,那可就惨咯,一来你在这古家湾里抬不起脸;二来会遭到祖先的惩罚,死了都不能进族谱。不过还好,到现在整个村子里还没有一家门口的桃树枝丫被全部砍光的。”
几人都没有说话,听老古继续讲。
“仔细算起来,奇怪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一年前。”老古说着,从凳子上起身去门后取出一袋子旱烟,递给喻广财几人。大家对他手里的旱烟并没有多少兴趣,更加期待的,还是他口中的那个故事。于是都纷纷朝他摆了摆手。等坐回了凳子,老古继续说,“一年前,我家屋头就剩了最后一根主干,村里的人经常取笑我们,我跟婆娘商量了很久,决定再生一个,这就像在赌博,赌的是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幸运的是,十月怀胎之后,婆娘生出来一个男娃。当时我差点儿高兴得昏了过去。可是,等到这个娃娃全身一落地,我就遭吓傻了,因为这个娃娃只有腿没有脚。而且那掉了的双脚,没有伤口,没有任何奇怪的形状,从小腿到脚踝的地方,齐刷刷的没有了,那截面还非常整齐。”
老古正说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从大堂跑了过去。老古见了她,脸上立马展露出笑容来:“老三,小心点儿,待会儿又遭撞到脑壳了哈。”
女孩扭头过来朝老古吐了吐舌头,然后跑进了屋子里。
“调皮得很。”老古说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
喻广财接过话茬:“难得,有个女娃还愣个喜欢。”
“都是自个儿生的,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嘛。”说完,老古继续刚才的讲述,“男娃是我们屋头的老五,他就在里屋,隔哈儿我带你们进去看就晓得了。出了这个情况之后,我就在想,难道这个真的是巧合吗?我古敬天活了五十岁,前后生了四个女儿,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家庭条件已经很困难了,好不容易生了个儿,结果成了愣个一个怪物!”
老古越说越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爷爷坐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老古说这些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李家院子里的莫晚。她是莫管家的独女,可莫管家非常疼爱她。相比之下,她要幸福得多。
“哎,后来看了看的也就习惯了,本来以为勒个只是巧合,没想到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古家湾之后生的娃娃,只要是男娃,双脚都被切掉,非常奇怪。”
老古的话让大家都欷歔不已。
曾银贵问:“其他孩子也是生下来就没有了双脚?”
老古摇摇头:“不是,他们虽然也是没有脚,不过他们的脚踝处有伤口,血肉模糊的。”
在座的所有人都非常疑惑,爷爷看了喻广财一眼,只见他也蹙紧了眉头,显得非常不解。
“老古,你这么说我们也不是很明白,不如你现在带我们去看看老五就晓得了。”李伟说道。
老古将烟斗里的旱烟摁灭,然后起身来,带着众人进了里屋。由于那里屋并不大,几人进去之后,就基本已经将那个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了。反应慢的张七站在人堆后面,非常不甘心地踮着脚,一直在追问看到了什么。
爷爷跟着李伟走到了前头,钻进那幔帐,走到床边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个一脸疑惑的老五。他也不过一岁的模样,见了众人,也不怕生,咬着手指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在质问众人。一旁的李伟像是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林子看了李伟一眼,挤身上前,一把扯开了盖在老五身上的小被单。大家都被他的双脚吓住了,那脚踝的确整整齐齐的,像是在出生前就被人用刀一刀剁去了双脚,只是伤口处的皮肉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个绝对不是人所为。”李伟推断道,他扭头问喻广财,“师傅,依你看呢?”
喻广财点点头:“自然不是,这是在娘胎里所致,人的一生祸福本来就在出生之时已经定在命理中,不管后天如何费劲儿,那也只能够避开一些小灾小祸,像这老五的样子,多半是先天就这样,你我是改变不了,至于其他人家的孩子,我想其中定有蹊跷。”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古的妻子也进了屋子。听喻广财说完,她在身后弱弱地说了一声:“今天下午,古真荣屋头生了个儿子。”
喻广财说:“那好,晚上我们去看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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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老古的家并不大,到了吃饭的时候,厨房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干脆将几人迎到了露天的坝子里。
在爷爷的记忆里,那晚的月光特别地亮。月亮圆圆的,像一个擦得雪亮的盘子,就那么悬挂在几人的头顶上,透过那深窄的峡谷向上看去,好像那月亮就只属于这峡谷一般。
在饭桌上,老古的两个女儿都到齐了。听老古说,他的前两个女儿已经嫁到外地去了,基本上都没有回来过。倒是这两个女儿乖巧,待在家里,每天都帮着爹妈做东做西。
听他说完,喻广财露出一脸羡慕的神色说道:“我可真是羡慕你呀。”
老古苦笑了一声:“现在倒是好,勒个女儿慢慢长大了,不管你有好喜欢她,她终究是要嫁人的。”
喻广财笑道:“不用这么悲观,不管她嫁到哪点,身上不还是流着你老古的血吗?”
老古听到这里,倒是真露出了笑容,他点点头,说:“哎呀,这个倒是,我也就只能趁着她们还没有出嫁,好好照顾她们了。”
说完,老古就从面前的盘子里分别给两个女儿夹过去一块鸡蛋。大女儿看着父亲的样子,扭了扭屁股,没有说话,将那块鸡蛋夹回给了老古。
爷爷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眼睛热烘烘的,眼眶里一下就溢满了泪水。那个时候他想,也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现在过得怎么样。上次一行人把家里的肉都吃掉了,想必会过一个寒酸的年了。
老古尴尬地笑了笑,自己将那块鸡蛋分成了两半,大半给了大女儿,小半自己一口吞了。当他再给小女儿夹鸡蛋过去的时候,小女儿就撒起娇来:“不要不要,我要爹爹喂我。”
众人看着她嘟起的嘴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罢了晚饭,爷爷和张七站在一旁。张七一只脚跨在屋前的石头上,面色忧虑地说:“看到这一幕,我突然很想我爹了。”
爷爷听到这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说:“你爹不是天天揍你吗?我看你是几天没被揍,皮痒了。”
张七没有回头跟爷爷争,他继续幽幽地说:“我说真的,尤其是当我说要跟着你们一起去李家谷的时候,他连骂都没有骂我一句,现在想想,我……”
爷爷听到张七的声音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发现他还真的红了眼眶。爷爷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行了,我知道这种事情不管哪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
爷爷的话还没有从口中完全说出来,就听见张七哈哈大笑起来,爷爷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搞懂。
“哈哈,我逗你玩的!”张七在一旁大笑不止。
爷爷看着他得逞的样子,只恨不得一拳将他砸到那石头砌成的坝子下,然后像踩蟑螂一样踩扁他。
“行了,我们现在跟老古去生小孩那家,你们要一起去吗?”李伟跟着喻广财出来,问两人。
“我要去!”爷爷和张七异口同声地说道。
爷爷一说完,就瞪大了眼睛,扭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张七,挑了挑眼皮又抡了抡拳头,好像在问他,你真要去?
张七被他的样子吓住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好……好嘛,我不去就是了。”
爷爷满意地收起拳头,歪嘴一笑:“哼,这还差不多。”
说罢,爷爷就跟着喻广财、李伟和林子顺着那个小坡拐了下去。给几人带路的是老古,他的妻子留在家里照顾几个孩子以及安排张七、曾银贵等人的床铺。
路上,老古给几人介绍了一下古真荣家里的情况。
古真荣一家也是一直都住在这古家湾,他今年三十出头,生了三个子女,前两个都是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可又得知这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非常担忧。其实早在十天前,老古就托人来找了喻广财。他们怀疑,这些事情都不是人干的,所以想请喻广财过来帮帮他们。可当喻广财问到这个跟亡灵超度有什么关系的时候,老古欲言又止,只说等去古真荣家看完之后,再跟他说详细的情况。
到了古真荣家,几人四处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喻广财去看了看古真荣的儿子,他很正常,也没有像老古说的那样缺胳膊少腿。可当时古真荣家里还来了几个别人家的女人,她们都抱着小孩。在老古的介绍之下,她们纷纷拆开裹着孩子的被单,的确,所有的孩子都齐刷刷地少了一双脚。
喻广财看后欷歔不已,仔细地想了想,他让李伟拿出罗盘来,几人在古真荣的家门前捣鼓了一阵。等到罗盘拨定,喻广财一看,眉头突然紧蹙起来。李伟见状不对,也凑上前去,用手指跟着罗盘上的指针转动,最后那指针在东北方向停了下来。
李伟说抬头看了一眼,惊讶地说:“那儿不是老古的家吗?”
喻广财点了点头,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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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真荣家里出来之后,喻广财等人都没有说话。到了老古家,他们又在堂屋里坐了下来。刚一落座,张七就大呼小叫地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到了爷爷跟前,他一脸惊慌地停下来,蠕动着嘴唇正要告诉爷爷什么,却突然看到他身后上前来的老古,一下子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爷爷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追问了两句,见他开始胡乱搪塞,爷爷也就收了嘴。
在堂屋里坐了一阵,老古又抽起了旱烟。慢慢地,他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扭头对一旁还在捣鼓罗盘的喻广财说:“喻师傅,现在我就跟你说说,为什么我会让你们为一个亡魂超度。”
喻广财将罗盘递给了李伟,然后扭过头,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这个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天和往常一样,老古一大早就起床出去赶羊,从老古家到村口放羊的三里坡大概要走十来分钟。当他赶着羊走到村口的时候,天只挂着鱼肚白,还没有大亮。他也是点了旱烟,一路吆喝着将羊群朝三里坡上赶。就当他走出村口没有几米的时候,路边的草丛突然动了一下。老古反应敏锐,扭头看了一眼,以为是地鼠什么的,也没有在意。可当他叼着烟斗正要回身继续朝前走的时候,那草丛又动了一下。老古这时候起了疑心。
他握紧了手里的那根足足有两米长的赶羊棍,朝着那草丛探了过去,慢慢地,赶羊棍没入了草丛中。由于当时的天色尚早,他根本看不清那草丛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他握着那棍子在草丛深处左右探了探,想把挡在面前的草丛拨开,看清里面的情况。可当他拨着拨着,那根棍子突然不动了。老古明显地感觉到,棍子的另一端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
这时老古紧张起来。他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人。想了想,他铆足了胆子,慢慢地朝着那方向蹲下身去,他的脑袋刚好凑到草丛边,里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老古挣扎着,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怪物。惊慌之中,他惊叫了一声,连忙后退。还好,那只手的力气并不太大,老古两下就挣脱开来。
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回神之后,他见那草丛又被掩了回去。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干脆两步上前,用脚拨开了那路边的草丛。那一刻,他傻了眼,躺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婴儿。
据老古回忆,那个婴儿当时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闪动着长长的睫毛,脸上的笑容非常清澈,让老古有些动心。
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乐呵呵地将那婴儿从草丛中抱了起来。他拨开裹在婴儿身上的薄布,在证明她是个女婴之后,非常高兴地将她抱回了家。
见老古莫名其妙地抱回来一个女婴,妻子很疑惑,追问了两句,也上前扯开了女婴身上的薄布。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女婴是没有脚的,不过很明显,那一双脚不是生来就没有,肯定是被人后来剁掉的。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老古和妻子都被吓住了。于是召集了村子里的所有人,询问这女婴到底是谁家的。可他们问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其实他们也知道,任谁做了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承认的。
起初,老古是想把这个女婴留下来,由整个村子里的人一家出一点粮食,将她养起来。可在那个连自家人都要分羹而食的年代,谁还愿意去管这么一个缺了脚的弃婴呢?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婴。
“那后来呢?”听到这里,张七忍不住问道。
老古眯起了眼睛,并没有看他,也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我晓得,如果我捡回来的是个男娃娃,那肯定大家一人少吃两口也会将他养大,而且说不定还会争着来养。可问题就是,她是个女婴,还被人剁了脚。”
“嗯,她的父母可能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婴,想把她扔了,可这孩子应该已经会走路了,怕她走出来之后,被熟人看见,所以将她的脚给剁了,想让她在路边活活饿死。”李伟推断道。
一听到这话,爷爷的心里像被绞了一下。他听见一旁的张七大骂了一句:“狗日的,要是被我知道哪个是她的父母,我第一个把他们的脚给剁了!”
大家都没有再说什么,老古继续讲:“所以说,这个女娃之后的出路成了问题。当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也不晓得是哪个在人群里吼了一句,说干脆把她扔到后山去。这句话一出,大家都非常赞同,我真的很不忍心……”
“那后来,你们真扔了?”张七很是吃惊。
老古点了点头,眼眶变得湿润起来:“扔了之后,过了几个小时,我就后悔了,觉得这种事情做得太缺德了,实在想不过,我又按着原路折返回去,可奇怪的是,当我走到丢娃娃的地方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不见了,就只剩了之前裹在她身上的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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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都欷歔不已,面面相觑。
喻广财问:“你丢的地方可有野兽出没?”
老古摇了摇头:“我们在这峡谷里住了不晓得好多年了,还从没有听说过后山有野兽的,就算有也只是一些野鸡野鸭,或者蛇之类的,不然我们早搬走了。”
“有没有可能是被蛇吞了?”张七冷不丁地从身后冒出一句话来。
爷爷扭头瞪了他一眼:“蛇虽然很快,但它总归是个没脑子的畜生,而且蛇吞食向来都是整个吞下,不可能留下孩子身上的襁褓。”
被爷爷这么一问,张七不得不识趣地闭了嘴。
大家都沉默了一阵,老古继续说道:“那天回来之后,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勒件事情,本来我想,反正勒个娃娃都是在大家的建议之下丢在那山里头的,不管她还在不在那原位置上,都没有活路。于是,勒个事情就烂在了我的肚子头。不过这两年之后,突然出了我们家老五勒个事情,我就觉得有点儿奇怪了。我就在想啊,当时是我捡到的那个娃娃,也是我丢的她,我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却没得了双脚,勒个肯定是遭到了报应。在老五出生一段时间之后,我也渐渐接受了勒个现实。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年过去了,整个村子先后出生了几个男娃娃,居然全都没有脚!”
“那在你丢下那个女娃娃之后,到你们家老五出生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李伟问道,显然,他问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惑。
老古看了李伟一眼,那眼神怪怪的。许久,他摇了摇头,还是说了实话:“没有,不过这个事情肯定跟我们老五没得啥子关系嘛。”
喻广财听了,点了点头,思索了一阵,他对老古说:“要不这样,老古明天早上等咱们吃了早饭,一起到后山去看看。”
“好,明天我放完羊就回来带你们去。”老古说完,敲了敲手里的烟杆,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要迎大家进门去休息。
老古家里只有两间卧房,老古把那间大的卧房让了出来,把喻广财等人安排进去。几人累了一天,都纷纷上前占领了一席之地。喻广财和李伟还有林子占了一张床,罗琪自己占了一张,最后剩下了爷爷、张七和曾银贵三人不知如何是好。
曾银贵走上前去,厚着脸皮对罗琪说:“罗大姐,你看你一个人就占了这么大一张床,干脆你就把这床让给我们三个,你去问问老古,那边还能不能挤一下?”
罗琪看了曾银贵半天,最后牙齿缝间蹦出了两个清脆的字眼:“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