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往往能將人的內心映照出來。
經過醫生的詳細檢查後,確定祈芯是因為受到嚴重刺激而產生了短暫失憶的情況;從她轉到總經理室到醒來之間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因此可以簡單的說,她已把關於蔣正濤的事給忘了。
在蔣氏頂樓的總經理室裡,蔣正濤與宋飛揚正為某件工程在討論法律上的問題,可是毫不專心的人卻讓專心辦事的人感到有點不耐煩:「喂,你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怎麼會有精神看這些關乎公司存亡的文件?」
像是魂遊一樣,蔣正濤嘆著氣沒有回答他。
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宋飛揚感到有點可笑般揶揄著:「你是不是決定要舉報你媽當年的罪行了?」
「你是不是嫌我不夠煩?」將手上的文件放下,蔣正濤皺著眉問。
「是誰讓你煩了,祈芯不是已經醒了嗎?」不懷好意的笑著,宋飛揚傾身靠近:「還是說,她失憶的事讓你煩惱了?」
「閉你的臭嘴!」
「你不是說,所有惡果報在你身上就好嗎?」安撫他的煩燥,宋飛揚就祈芯的情況平心而論:「既然她能把關於你的事給忘光,身體回復狀況,孩子也健康成長,這樣不是完全順了你的意嗎?為何還要悶悶不樂呢?」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憂心的根本不是這些。」
祈芯失憶的事徹底將他打敗。
雖說能讓她忘記所有傷心事,對他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但從祈芯甦醒那天起,她不止抗拒自己的靠近,就連一丁點獨處的機會都不給他。雖然懷著身孕,但只要他一接近就會有多遠逃多遠,每天只讓方敏陪在左右,抗拒得連讓他介入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下去他們還可以重新來過嗎?
這才他最煩心的事呢!
「既然上天有這樣的安排,你何不讓她慢慢習慣,心急是不行的。」
「這怎能叫我不急呢?她肚子一天一天長大,我總不能讓孩在無名份的情況下出世吧。」
被他的悶氣激壞,宋飛揚帶著絲微生氣的語調道:「你這樣心急就可以解決事情嗎?平日霸氣的你又跑到哪裡去了?方敏也說過,祈芯現在的情況是回到還沒熟悉你之前,你這樣強迫她接受你,只有反效果而已。」
宋飛揚的話就如當頭棒喝。
這陣子他的確是把祈芯迫得太緊,才會讓她這麼怕他。可是只要想到她從此不再接受自己,他的情緒就無法冷靜下來。
腦筋一轉,清晰思路的人把玩著手上的鋼筆道:「這樣吧,你不如帶祈芯回家裡住一段時間,讓她慢慢習慣你後再想法子攻陷她吧。」
考量著他的建議,雖不能說是十全十美,但總比什麼也做不到好。
看來他這次不照著辦都不行了。
☆☆☆
接受了宋飛揚的建議,蔣正濤隨即將祈芯安排在他位於淺水灣的別墅內療養。
希望讓她休養一段時間後,再重新奪回她忘掉了的愛。否則看著孩子一天一天長大,卻不能加入這個浩瀚的工程,只是單純這種想法,亦足夠令他後悔一輩子。
然而住進別墅一段日子的祈芯,雖已漸漸習慣這兒的作息,但除了方敏和同住的女傭外,幾乎是早出晚歸的他卻仍未能成功接近她半步。
手執熱奶走到露台前,方敏沉默地看著呆望海景的人。
回來以後,祈芯不是對著電視就是對著大海沉思;對懷孕的事未能完全接受的她,就算用盡各種方式說明,可仍是無力回想一切。
體貼地把杯遞到她手上,方敏把她拉回屋裡:「海風有點涼,妳別站太久了。進來喝點熱奶便去睡吧。」
接過水杯,祈芯視線對上她說:「我還是無法回想妳說的事,因為我記得總經理已經有位很要好的未婚妻,那我怎麼可能會跟他一起?我怎麼可能會懷了他的孩子?」
就算對她百分百信任,但懷孕之說真的像個笑話。
她才剛睡醒,就告訴她肚裡有了蔣正濤的孩子,告訴她早已跟他發生過關係……這叫她情何以堪?
「我明白這件事很難讓妳相信,但事實如此,難道妳感受不到肚裡的小生命嗎?他渴望來到這個世界,在發生了那樣的意外後,他還努力地依附著妳,這不就証明妳跟正濤之間的牽絆很深?」感受到她的苦惱,但方敏仍舊嘗試剔除她心中的芥蒂。
可提早回家的人卻不同意她的做法:「記不起就記不起,別勉強她。」
「正濤……」
自出院後便再沒有見過對方一面,今天是兩人正式會面的日子,卻比任何一個日子都來得緊張。
識趣地留下兩人,方敏拿起皮包便往大門方向離開。
感激她給予的機會,蔣正濤緩步走近從剛才開始便一直緊瞪著自己的人。「妳好嗎?」
抬頭看著他消瘦的臉,祈芯忽然感到一陣心痛。她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這模樣的他:「你今天很早。」
「公司沒有緊要事,所以便早點回來。怎麼?妳不想見到我的話,我一會兒就會離開,放心。」
「我不是!」緊張得急急澄清,祈芯嚇得拉住轉身離開的他。他失落的背影,終於讓她考量自己的抗拒到底是不是多餘。
她是不會怕他才對。
專注著拉住自己的手,蔣正濤發現這雙手竟比出院前瘦了許多:「妳到底有沒有好好地吃?就算妳對肚裡的孩子沒有感情,也不該餓著自己!」
「我沒有!」祈芯反駁,從出院那刻起,就算她知道肚裡已懷著身孕,就算對孩子反感,她都沒有想要殺死孩子的想法。
為何他會這樣想她?
她只是有點怕他,怕他身上發出的攝人氣息,才會將他拒於千里之外。
察覺出她的想法,蔣正濤同時放開她的手問:「妳一直不肯讓我接近,是因為怕我嗎?」
剎那間,他的話打進了她的心坎。
她突然好想知道,他對自己的感覺是怎樣,為何她會怕他怕得這麼嚴重?
像想到什麼似的,祈芯抬頭望著他凝重地問:「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她的話愣住了蔣正濤本來的表情,沉默一會後他徐徐地回答:「一開始我認定妳是傷害姐姐,害本來健康活潑的她要住進療養院的人。所以我設計讓妳愛上我,完全沒有認真想法地跟妳玩,對妳也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感情……可是,當我意識到要失去妳的一剎,才發現自己原來早就愛上了妳。」
淚沿著臉頰滑下,激動的起伏令祈芯枕進他的懷裡:「傷害我,就可以替姐姐報仇了嗎?」
嗅著她的髮香,蔣正濤直言無諱:「沒錯。」
「那你現在為何要跟我說這些話呢?」一字一句的責備,祈芯因為他的話令消失的記憶逐步顯現:「你將我的人生搞亂,在我肚裡撒下你的種子,讓我不得不記得你,記起你的一切……這樣的你,還值得我記起你嗎?」
祈芯的表白陷進了蔣正濤的心,她的話令他流下開心的淚。
她記起了,記起他們的事。
「對不起……」忘了在她體內正孕育的結晶,蔣正濤失控地抱緊她:「再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會答應妳用盡一生的力量來讓妳幸福,絕對、絕對不會再做出令妳傷心的事來,好嗎?」
祈芯無言。
她是傷害蔣麗的人,就算蔣正濤如何愛她,他的家人都不會輕易承認他們的關係。而且在他們之間,還有一個無法解決的人存在。
吻去她臉上的淚,蔣正濤戰戰兢兢地看著她:「相信我最後一次,嗯?」
腦袋無法轉動與思考,枕在他的懷裡,祈芯細緻地聆聽他的心跳:「讓我考慮……我不能放下李小姐在我心裡的問題……」
她的考量瞬間進佔了蔣正濤的腦海,在他坦承愛上祈芯以後,他把所有心思全部放在她身上,卻獨獨忘了李心對他的警告。
沒錯,李心他不能不防。
擔心與祈芯的關係會因此而有所破壞,蔣正濤突然強行吻住她。
「正濤,別這樣!」使力抗拒著,祈芯迅速逃回房裡。
「芯!」迅速追上前,蔣正濤拍打著上鎖的門:「開門!」
他的狂怒,把門後的人嚇得瞬間顫抖起來。扭著門鎖,蔣正濤氣得對門後吼叫:「妳給我開門!」
「不要!」
一聲喊叫,令蔣正濤的怒火減掉一半。
「芯……求求妳開門給我……」
「不要……」眼淚再度從眼眶掉下,他的軟柔細語把她的心扎得很緊,他的溫柔更令她回想起李心幸福的臉。
知道自己無法抵擋他的聲音,祈芯更是把耳朵掩得緊緊。
就在蔣正濤煩惱要如何說服她開門之際,外出的女傭正好於這時候回來。還沒來及把手上的物品放下,女傭隨即被抓個正著。「拿後備匙來!」
「是!」
雖然這裡是他的別墅,但除了大門的門匙外,多年以來屋內的事都是交予女傭來負責,自然地他也沒有保管著後備匙。
當祈芯以為蔣正濤已放棄進房而有所鬆懈的時候,他已經利用女傭給予的後備匙打開房門的鎖。
看著被打開的房門,祈芯眼睜睜看著他的入侵卻無法反抗。
「小姐?妳怎麼坐在地上?」站在蔣正濤身後,女傭一頭霧水的問。
阻止她的前進,蔣正濤回望一眼後便把門關上,留下她呆望著關上的大門不知所措。
準確無誤地吻上她,激烈的吻把祈芯的理智擊碎。
抱起快被吻昏的人,蔣正濤期望能從她眼裡尋找久違的愛:「妳太美、太甜,我恨不得將妳埋進我的身體裡。」撫著她額上那道深刻的傷痕,他的心痛得不能再痛:「我無心傷害妳的……對不起。」
祈芯覺得整個人變得很累,她的累已讓她分辨不到現在發生的事。他的話像電擊般投進她快要崩潰的心房,摟作一團的心臟痛得像要爆炸一樣。
捧起她巧小的臉,蔣正濤再度吻住那道滑下的淚。
「原諒我好不好?」
凝望那雙堅定的深眸,祈芯像是被感染似的,忘記了他曾經給予的傷害,主動抱住他,將自己交託給這個鍾愛的男人。
得到這般強烈的回應,蔣正濤顯得格外興奮。
二人的吻比從前來得激狂,再也沒有抗拒,祈芯反而瘋戀的纏上他。
就當是最後一次戀纏,給她永遠烙印這個深愛的人給她懷念的一切,從此以後,讓兩人成為街上的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