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老套就算了,为什么一点浪漫的氛围都没有呢?她笑了片刻,起身走向洗手间。
那真的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铂金指环,没有钻石,也没有其他装饰,就只有一个圈,内侧刻着他们俩名字的缩写:xyzl。
很漂亮的花体字。
向毅低头认真地洗戒指,周姈走到他身边,背着手,好整以暇地在那儿看。
这种场景完全在向毅的预料之外,计划中的他单膝下跪和她喜极而泣都还没有来得及出现,他们此刻竟然一起待在洗手间,她还在看他洗戒指。
有机会的话,他想提醒广大未婚男青年,经过他亲身的验证,戒指藏在冰淇淋或者蛋糕里这一招,不可行。
在洗手间洗戒指真的很挫。
不晓得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向毅将戒指洗干净、烘干,一个字都没有说,直接抄起周姈的左手,将指环套上无名指,大小倒是刚好合适。
周姈又乐起来:“诶诶诶,干嘛呢,有你这样求婚的吗?”
“没见过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向毅话音里带着笑意,捏着她的手指,欣赏几眼,满意地握在手心里。
“不行,你这样不符合国际标准,基本姿势和台词都没做到,没有诚意。”周姈被他牵着往外走,一边道,“你不问,怎么就知道我愿意呢?”
向毅轻笑:“不愿意你吃冰淇淋那么卖力?”
“我只是想吃而已。”
“你刚才还说不想吃。”
“点之前不想吃,点了当然就想吃了,你不知道女人对于甜品的抵抗力等于零吗?那么漂亮的冰淇淋在那里放着,试问哪个女人能眼睁睁看着不动心?”
“那你把剩下的也吃完吧。”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来,不远处给他们点单的那位服务生投来善意的目光,好奇这一组肌肉男vs大美女组合的进展。周姈扬起嘴角,冲他笑了下,神采明艳惑人。
服务生顿时有些脸红,回了个腼腆的笑。
但,剩下那半份冰淇淋,不知道为什么,周姈突然没有胃口了,便推给向毅,弯着眼睛笑意盈盈:“庆祝你强行求婚成功,干了吧,老公。”
向毅整个人都僵了下。原本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两个字,从自己女人口中听到,原来真的会有一种很……难以言说的感觉。
心仿佛都被叫酥了,手脚发软,这个时候估计让他吃盘子他都是愿意的。向毅将冰淇淋端起来,三两口便吃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一定吃完。
回到酒店时,另外四个人正在打牌,三人斗地主,老太太在一旁看热闹。钱嘉苏牌技烂,今天手又臭,输的有点惨,看到向毅连忙招呼他过去帮忙:“内裤都快输掉了,赶紧帮我赢回来!”
向毅心情好,过去接了手,周姈把钱嘉苏挤开,挨着向毅坐下。
老太太拿水果给她吃,周姈伸手要接,老太太眼尖儿地瞅见她指头上的戒指,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惊呼一声:“这是啥?”
这一声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钱嘉苏一怔,脑袋几乎凑到周姈手上,声音都变了调:“戒指?什么情况?”
周姈没说话,只把目光投向向毅,几个人便跟着望了过去。
向毅拿着牌,眼睛都没抬,云淡风轻地解释一句:“求婚了。”
“这么快?”钱嘉苏依旧处在震惊中。
老太太却与他截然相反,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每一条皱纹都透着兴奋劲儿,抬手就往向毅身上摔了一下:“终于开窍了你!”
向毅一脸淡定,摆弄着手里的牌。
“怎么也不说一声,我都没看到。”老太太有些遗憾的样子,“在哪求的啊?下跪了吗?”
“西餐厅。”周姈开始告状,“没有跪,戒指都是拉着我手强行给我戴上的。”
老太太连忙拉住她的手,这种时候当然要为自家孙子说两句话:“嗳那些都是形式,不要紧,你们两个人心意到了最重要嘛。”
“对啊对啊,”姑姑也是满脸喜色,附和道,“他嘴笨,你懂他的心就行。”
“回头得查查日子,早点把事儿办了!”老太太说,“正月不兴结婚呢,要不我们赶在年前办?”
周姈愣了愣:“不用这么急……”
姑姑也道:“年前不行,赶不及了,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件喜事,得大办,有的准备呢。还是二月吧,我先不走了,等回去了我们挑挑日子,赶紧准备。”
“我要当伴郎!先预定了啊,不准水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钱嘉苏也立刻加入了讨论行列,“我们家亲戚太少了,要不要把老家的都叫来热闹热闹?”
真的不用这么赶啊。周姈转头去看向毅,他勾着嘴角,就只是笑。
要结婚是件大事,但对于周姈来说,需要通知的人,只有一个丁依依。她已经出院回家休养,而自从上次在医院的谈心,两姐妹之间再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所以当周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丁依依时,她当时就炸了,立刻把电话打了过来:“握草是我的幻觉吗,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真的啦。”周姈失笑,“需要我拍一张特写给你吗?”
“……不用了。”丁依依有些反应不过来,消化了许久才勉强接受周姈手上戴了结婚戒指这个事实。“这才几天啊,你决定了?这么快?”
彼时周姈躺在阳台的吊椅上,悠闲地喝着下午茶,欣赏窗外壮阔清新的海景。她说:“岁月不等人啊,我都快三十了。”
“你还真是果断。”丁依依无限感慨的样子,“女人真是善变呐,纠结不定跟我吐苦水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转眼这又戴上别人的戒指了。”
周姈比她小两岁,刚认识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纯情小妹妹,后来慢慢在磋磨中变得比她还要成熟稳重,现在这份当断则断的魄力,就比她强百倍。这个榜样树立起来,搞得丁依依突然也有些向往,也想决然一回,不争论对错不衡量得失,过一把任性的人生。
“你可想好了啊,跟表哥在一起,以后可就没有豪宅住,没有跑车开,出行不再前呼后拥,家务也要亲力亲为,没有佣人伺候你。”
“这个还好吧,”周姈笑嘻嘻道,“表哥伺候我伺候得挺好的。”
丁依依呸了她一声,“反正你再多想想吧,一定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没听人说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现在已经习惯了上流社会的骄奢,未必能适应朴素的市井生活。而且,”她叹了口气,“男人总归是靠不住的,千万不要太相信热恋期的甜言蜜语——经验之谈,你明白的。”
“我明白。”周姈轻声回答,转而又嬉皮笑脸地,“不过你不要太小看我,我这段日子体验的一直就是市井生活,现在整条街的街坊都认识我,感觉还不错啊。况且我又不是放弃遗产就身无分文了,还有我们一起开的餐厅和其他投资,开不了跑车住不起豪宅,养活自己顺便包养一个要求不高的男人,还是很随意的。”
丁依依笑骂她几句,又道:“你看看现在哪还有男人要求不高,肯被你包养的还不是冲着钱来的嘛,”没等周姈说什么,自己立刻又补充一句,“——除了表哥这种傻了吧唧不冲你钱就冲你*的土汉子。”
土汉子……
定位相当准确,周姈被这个词逗笑。
向毅换好衣服过来,见她躺在那儿笑得咯吱咯吱停不下来,捏了捏她脸,挤进吊椅里一起坐下。
又聊几句,周姈便挂了电话,听到向毅在她耳边问:“聊什么呢?”
周姈将手机搁下,转过头,笑容透着一丝狡黠的劲儿:“聊怎么包养一个傻了吧唧不喜欢我的钱只喜欢我的*的土汉子呢。”她用食指挑起向毅的下巴,“你有什么建议吗?”
向毅低头就去咬她的手指,没咬到,轻飘飘道:“说的不就是我吗。”
☆、第55章
清闲的午后,周姈和向毅一起窝在舒适的藤椅里,享受温暖的日光洗礼。钱嘉苏陪奶奶和姑姑去海边玩了,说是让他们小两口培养感情,强行把他们留在了酒店。
可是他们俩并没有什么好培养的了。周姈满足地眯着眼睛,这样的午后时光真是舒服。
正享受着,向毅忽然一声不吭站起来,回房间打开行李箱,似乎要找什么东西。片刻后又回来,把晒得手脚送软的女人抱到腿上。
周姈睁开眼睛瞄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似乎是一张银行.卡。
向毅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听说现在流行结婚上交工资卡。”
周姈一乐,他的存款估计还不够她的零花钱。不过感觉很不赖,她把卡拿在手里把玩着。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等了许久,她还在兴致勃勃研究那张卡,普普通通一张卡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一点也没有主动交代的自觉,向毅只好先开口。
“说什么啊,家底都已经被你摸清楚了。”周姈窝在他怀里,又默念一遍卡片上的数字,头也不抬地说。
向毅沉默几秒钟,情绪不明地说:“昨天你在餐厅和时俊说的话,我听到了。”
周姈一怔,错愕地抬头。昨天?
“为了我放弃一切是什么意思?”向毅盯着她的眼睛问。周姈眼神霎时变得闪躲起来,想要扭开脸,被他钳住了下巴,动弹不得,“你要跟律师说什么?”
怪不得这么突然地跟她求婚,因为听到了那些话,要对她负责吗?周姈嘀咕一句:“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向毅手上松了力道,重新抱住她:“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前夫的要求,他怕我拿着他的钱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周姈脸色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不得不说这个老头子还挺有先见之明呢。”
说完笑着去看向毅,见他一脸严肃,这才敛起笑,也换上认真的表情:“他的遗嘱中有约定,如果有一天我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想要共度一生,就必须放弃所有财产。”
她说的似乎云淡风轻,向毅却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不只是豪宅名车,不只是堂堂大集团的董事长一职,她放弃的是经营多年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以及能享有的诸多特权与便利。
从优雅奢华的上流社会,到堪称贫穷的底层;从数百平米带花园和游泳池的顶级豪宅,到一百平米的小区旧房;从车库里十几辆名牌跑车,到还没有她一双鞋子贵的电动车……
这有点像古时候大家千金和穷书生私奔,向毅作为这个穷书生,瞬间觉得颇有压力。
他久久没有动作,周姈看他几眼,有些好笑:“干嘛这幅表情,怕我养不起你啊?”
向毅把她揽到怀里,手臂用力圈着,嗓音低沉而坚定:“以后我养你。”
他倒是很有觉悟。周姈脸上的笑容扩大,捏着那张银行.卡晃了晃,“那你可要卖力点了,我可是很败家的。”
“败吧,”向毅说,“谁家还没有个败家娘们儿。”
第二天上午有会议,时俊的位置照例在周姈身边,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脸色骤变。周姈只当没看见,也丝毫不避讳。
很快大家便都看到了,与会人员大多是大元自己的职员,脸色均变得古怪起来。郑律师自然也察觉到了,深深看了主位上从容的周姈一眼。
结束后,周姈叫住他,单独到一边说话。
时俊脸色很差,见周姈叫走了郑律师,便料到她要说什么,不自觉也停了下来,沉沉盯着走向僻静处的两人。直到同行的人察觉到折回来叫他,才收回阴沉的目光。
郑律师也是聪明人,自从那天见到周姈与一个男人姿态亲密、并和对方一家人一同出游,便猜到了几分。
从她对他毫不避讳的态度,他便知道,早晚周姈会来找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甚至等不及此次行程结束。
两人走到大厅尽头的玻璃窗前,外头是艳丽苍郁的红花绿丛,周姈站定,转过身。
“您大概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她浅笑着,一脸轻松。
郑律师年过五十,气质儒雅,为人也十分亲善。当初继承遗产时,不仅裴希曼几次三番来闹,外人也颇多指点,郑律师在职责之外,也为周姈说过不少话,提醒她诸多细节小事。
总之是个很好的人,并且是遗嘱公证的主要律师之一。
“今天来主要是想请教您,如果我放弃遗产,除了原本属于老元的财产外,我自己这些年的投资所得,还有名下的商铺,需要归还吗?”
“那倒不必,元先生的遗嘱中并没有对孳息部分做特别约定,原则上归你所有。”
周姈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笑了笑:“原则之外呢。”
郑律师沉吟片刻,道:“按照元先生的意思,如果你主动放弃,除了一部分财产将捐赠给福利机构,其他所有不动产及动产便由时总继承。若是时总追究,可能会有些麻烦。”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时俊想要的是公司,偌大一个集团到手,不会在意她这点小小的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