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对地形的不熟悉苍卿楠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天依旧蒙蒙亮远处沉浸在墨绿色的格调里。大部分的警力撤走了,公园的四周拦着警戒线还有几位警务人员四周把手,苍卿楠刚要进去被拦了下来,警务员是冷着脸要求他出示证件,他四周看看没有陆然的人影叹了口气只好拨通陆鸿天的电话。
新城公园原是郊区一块废弃的拆迁地,直到去年的城市规划将地域划分到了开发建设的计划当中,公园靠南是直通市中心的主干路道,然其向北则是未被开发仍处在农村条件下的乡村环境。公园没有什么基本设施,除了靠南边公路上伫立刻有新城公园字体的石碑,就是各种各样普遍的绿色植被,苍卿楠看了眼远方树木成林的小丘走了过去。
苏蓉焦虑的走在山丘上,凌晨突如其来的电话将她从睡梦里拉了出来,老刘告诉她在新城公园发现了一具女尸,一周以内的第二起案件无疑劲爆非常,这给本身看似一团和气的y市的冲击实在是不小。四周寂静异常,更何况是荒郊野的命案现场,苏蓉不自觉的拉耸衣裳又紧了紧骂了句这该死的天气。
突然的背后生出一只手来搭在苏蓉的肩膀上,一切都静谧而又诡异,苏蓉心慢了一拍不敢回头,冰冷的手隔着衣裳让她直发哆嗦,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听过有关于灵异事件的传闻,她甚至屏住呼吸,耳边传来风拍打树叶的声音,片刻她感觉肩上的手收了回去,似乎有东西转到她面前来,“你好!请问……”声音停住了,苏蓉失神瞳孔聚焦看向苍卿楠,双腿绵软的一股脑的瘫坐在地上。
“苏记者何必行如此大礼。”苍卿楠调笑将苏蓉一把拉起。
“你来这里干什么?”苏蓉站起身来侧手甩开他的搀扶,因为惊吓后背汗湿了,凉飕飕的。
苍卿楠瞄了眼苏蓉身上的衣服,一件白色圆领的制服以及制服上夹带的证件,“好像苏记者抢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伸手拔掉了证件,“看,之前宫蔷案子泄露的证据找到了。”苍卿楠的动作来得极快让苏蓉没有一点防备,在她回过神想要夺回来之时苍卿楠又将证件塞在大衣里的口袋里。
“还给我。”苏蓉抓住他,她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映着早晨的昏暗看在苍卿楠眼里就像是恐怖故事里索人性命的女鬼。
“如果我说不呢?”说完苍卿楠转身欲走。
“你……”苏蓉支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言语对于他构成不了任何威胁,“你—”她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向下妥协着语气,“只要你把证件还给我,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
苍卿楠背对着身子,嘴角微斜是苏蓉没法看到的,他站立着身子不说话让苏蓉十分焦虑,她揣测苍卿楠是否满意她的提议,或许是建议太过‘廉价’,但这容不得她抉择,证件并非假造而是老刘妻子的,因为老刘妻子产期的关系证件就一直放置在她这里方便随时犯罪现场的采集。
“那好。”依旧是醇厚低矮的嗓音,苍卿楠拢拢张开的大衣,“杨淑珍,不打算去案发现场么?”
杨淑珍——老刘妻子的名字。
苏蓉回过神看着苍卿楠远去的背影追了过去。
尸体发现在山丘下,当时是计划在山脚建造花坛的,可是后期因为本身的预算不够所以建了一半就强制竣工了,y市南方天多雨水,长期雨水的冲刷以及地型因素构成了天然的泥洞,尸体就在洞里。
陆然守在泥洞旁看着远处慢慢清晰的人影挥挥手,“哥~”一脸讨好的表情,“这里我谁也没让动。”
苏蓉跟在苍卿楠后面,她带着口罩,借着没有亮的天陆然很难发现她。
苍卿楠点点头接过手套,“尸体怎么发现的?”
“新城公园向北的是未拆的老村落,那里的王庚昨晚喝醉酒不小心拐到了这个一般没人走的小路,上半夜就这里睡了一觉,后半夜醒过来摸到了尸体才报了警。”陆然回述之前的笔录,“我对那个王庚调查了一下,他是xx集团建业的工人,昨天是他休息的日子,而且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喝完酒才回家。”
“尸检初步结论怎么说。”苍卿楠看向四周,崎岖的路面上一瓶满是泥垢的饮料瓶嵌在泥土里,还有腐烂不掉的红色塑料袋。
“死者女性,年龄30—35之间,致命点在心脏,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可能是三个多月前。”陆然合上资料,“因为还没有进行解剖和化验只能初步定论这些。”
苍卿楠跟陆然要过手电打开,拨开尸体的脑袋,灯光投在杂乱的头发上,空气中弥散着阵阵恶臭,除了胸口的红色衣料上结痂的黑色血迹之外,其他部位也有暗黑色的块状物,因为光线缘故也不知道那黑色的污渍是不是血,苏蓉站在他背后看他来回拨弄尸体的脑袋心头一阵恶心,长发遮着脸加上没亮的天完全分辨不出哪里是脸,“死者身边有没有携带贴身的物件。”
“有,我们在案发不远处还发现了死者的包。”随即陆然转递给苍卿楠,“不过,包里的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这、难道是一起抢劫凶杀案?”
苏蓉看了眼苍卿楠手里包的logo皱了下眉头,她回味着陆然的猜测。
苍卿楠拉开拉链,长指伸进去不停的摸索,的确什么都没有,“拿去化验一下,看有没有指纹或者血迹。”他起身将包又重新塞进塑料袋里交给陆然,“叫验尸科的过来抬人吧!”
“看出来什么了么?”
“化验以后将那个期间的人口失踪统计一下。”说完苍卿楠转过身,向相反方向离开。
陆然抛在身后咽回了想要说的话,好歹吃个饭再走吧。
手腕上的电子表显示时间:6:34,店外的街道上依稀几个大妈挽着袋子,大概是出来买菜。苏蓉扒拉着面条想起方才那头黏腻着腐肉的头发,顿时没有胃口。转看对面的苍卿楠又是一阵恍惚,她还记得苍卿楠和陆然告别后,她因为证件的事一直跟着他,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这阴暗的树林里的时候,他转过身说了句吃饭吧?她迎光看向他身后的柔和,怎么也看不清他闪耀的桃花眼,耳边却是他浓厚低沉的嗓音,没有起伏的情感在无人的地界里却煞是好听,人与人之间就是那么的奇怪,即使先前数不清的不愉快,下一秒可能就会油然而生好感。
“看出什么来么?”
苏蓉一愣,尴尬道;“啊?”
“尸体,看出来什么了么?”苍卿楠又重复一遍尤其是尸体两个字加了重音。
苏蓉有种心思被窥探的慌乱,她微低额头像是思索又像是不愿回答。
“算了。”稍后便是苍卿楠扫兴嘲讽地字眼,随即不做停留的拉开椅子站起来。
没由来的屈辱感一下子占据苏蓉整个神经,再看看苍卿楠的眼神里满满的鄙夷,她抬起头白净的脸上退却短发遮住的阴暗,黝黑的眼珠迎合着白光看着他,“等等。”
低垂的桃花眼闪过不经意的笑随后恢复再简单不过的冷漠,“说来听听。”又是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表情。
“我认为不像是抢劫杀人。”苏蓉顿了顿,因为不是实际性的证据稍显的没有底气,苏蓉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是杂志社打杂的菜鸟,偶尔没有大牌赞助的时候就会以次充好,为了在优质的杂志里不显得低端,她看得多了真假倒也看得出来。“死者的包起码要上万,而且如果我是凶手我直接拎包就好,翻包再抢走钱和手机,这本身就不符合抢劫的这个目的性。”苏蓉只总结出这几点,末了加了句‘我曾经跟名牌包打过交道。’
苍卿楠没想到苏蓉还有这些方面的经验,不过也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还有呢?”
“没有了。”苏蓉坦白,如果苍卿楠还要鄙视她,那就尽情的鄙视她吧!
“看见死者穿的什么鞋。”
对于苍卿楠的问题,说实话苏蓉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她当时就看那恶心粘腻着腐肉的头发了,苏蓉摇摇头说,“没注意。”说完还不忘问一下,“穿的什么鞋。”
苍卿楠没回答,他看了看苏蓉满面疑问的表情,微微一笑,“我去结账。”说完起身离开。
苏蓉看向他站得端正的在前台付账,心中鄙夷先前油然而生的好感,他天生就有种让人讨厌能力。
在验尸房,苏蓉终于知道了答案,死者压根就没有鞋,起码尸体发现的时候就没有。案桌上,一具清洗干净的女尸,尸身有些地方呈现出黄绿色,苏蓉不知道怎么形容它,感觉她皮肤像蜡质一般,走近些依旧能闻见酸臭的气味,苏蓉又后退一步。
苍卿楠套上桌上的橡胶手套捏住尸体的脸左右摆了摆,然后掰开尸体两指伸进去搅动,苏蓉本就觉得恶心反胃再看苍卿楠对着灯光仔细观察手里的粘腻她一时受不了冲了出去。正巧撞上进来的人,苏蓉模糊的说了句对不起便一头栽倒垃圾桶里,进来的陆然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他浑身一哆嗦感觉自己都快被传染了。
“哥。”陆然看到他叫了一声,“我带老常来了。”
老常,原名常庸,是尸检科拥有几十年经验的老手。
苍卿楠脱下手套礼节性的伸出手,“你好,鄙人苍卿楠。”对面的常庸45岁至50岁左右,眉毛浓厚,眼睛狭小,眼窝凹陷,鼻梁高挺,颧骨突出,他笑了笑伸出手,“真是久仰大名,少年出英雄这话一点也不假,哈哈。”他的手可能是常年带橡胶手套的缘故有些湿滑。
苍卿楠收回手,感觉不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