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从善更绝。
豪气冲天的话他说不出,就跟他的禁卫军们抹眼泪哭道:我干不过我叔父的,不如大伙投降吧,石尚书,你来得正好,咱们想想该怎么写降书吧?
多么善解人意的皇上啊,这时候普通小卒只要拍手就好就行了,但是禁军统领慕容武跳出来说:“皇上使不得。摄政王为人狠辣不讲信用,从来都是赶尽杀绝,我们根本没有活的希望,不能束手就擒呀!”
原本看到的一线生机,又被慕容将军给堵回去了。
回想摄政王临朝时的种种手段,大家不寒而栗。换作我是对方,即使皇上肉袒而降,我会放过他不?不,我肯定会找机会搞死,那些护送他逃出京城的小逼崽子,我也一个不留。道理很简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尼玛,我们是死定了啊!
不知谁大吼一声:“横竖是死,我xxx愿誓死效忠皇上,绝不投降!”这人大概是收了朱从善红包,可这也让大家明白过来,投降不但是死,而且还死得没脾气。那没办法了,抄家伙上吧,虽死犹荣。
常言道哀兵必胜,朱从善用极低的成本,缔造了一支神一样的军队。
平心而论,萧枫的军队也不弱,登城的云梯一架上来,那些没被孔明灯毒倒的人旋即就往下扔各种重物,瞎忙了一阵之后惊觉,巨型的梯子上蒙了结实的生牛皮,形成了一个个保护罩,有效地缓冲了上面抛下的石块铁器,于是改射火弩。
遭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第一个登上城头的禁卫军可说是热泪盈眶。
他掀翻了还在执著射箭的人,又抱住一个身披重甲的指挥官,割破了他的喉管,飞溅的热血极大地鼓舞了下面人的士气,很快,又有更多的人上来了。
两军交战,很多时候比的是将领的才干。萧枫的领导才能多半是在焚凰宫叛乱的日子里磨练出来的,有阴谋绝对不用阳谋,听说小乔要来,他早在通州埋伏了一批青衣门精锐,配备了战马和火枪,强度非同小可。现在,那支部队正从南边出发,慢慢地把朱从善的变态禁卫军从后面围起来。
因为决定由地道进入京城,焚凰宫和皇帝在攻城的战鼓擂起时就分开了。
先锋队伍的头目是琉璃、浮珠和李动父子。和正面吸引萧枫火力的悲愤军队相比,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是兴奋的,这是一种冷静的兴奋,杀人是与生俱来的特长,血腥和死亡不算什么,他们真的觉得自己是为了焚凰圣火的不熄而活。
还记得人们对这些亡命之徒的评价吗?不是人,是魔鬼,群魔过处,寸早不生!
而这群绞肉机中,有一个人自己一个队伍。
他手中有刀时,没有谁敢近三步之内。
就这样,三千人忽然出现在内城,不知道是不是神鬼借力,道盘的幽火照着他们惨白的脸,看守神机营火库的军官居然吓得忘了迎战,丢下兵器落荒而逃。剩下一堆小兵跑得慢了,一路上人头飞滚,不小心踩到一个,摔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红色的信号弹燃起,在天空中开出了灿烂的花朵。
前有大批守军在射箭,后有通州伏军大力开火,禁卫军们望着一批批倒下的同伴,心底生出了一丝焦灼,可就在他们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那代表希望的红色烟火绽放了。慕容宇转头杀向南方来的伏兵,大喊:“京城已经被陛下占领了,投降不杀!”
司徒行云在尚且不知道红色信号弹是怎么回事,听到慕容宇在下面喊话,气得用丹田之气怒吼:“放屁!”这才说完,神机营的方向就开来了一辆冲车,楼底下的士兵想要阻拦,俱被撞飞。
冲车虽不及云梯之高,却是靠自身重量,硬碰硬冲撞的庞然大物。如果这东西是从城外运来的,倒也有一套应付的办法,不就是双方死死抵住城门,比比看谁的力气更大吗?可不幸的是,这次的方向不对啊!
冲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内部撞开了城门。
于是朱从善的军队又趁机欢呼,挑逗了一下身后的伏兵,踏着守军的尸体涌入内城,简直就像回光返照一样,里应外合地杀向了萧枫的主力。
萧枫下令合兵,缩小包围圈。
原来,他应对毒粉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先躲起来,潜伏于空舍中等待大型投毒活动结束,现在风停了,敌人也冲了进来,是时候来一波人肉碾压了。勤王的军队要来夺位是不?都来好了,恨不能关门打狗啊!
以萧枫的心理素质,不可能被任何人打晕,别人能想到攻占神机营,他当然早有防备,那些看到焚凰宫就跑的至多是二线水准,真正的一线成员在关门围歼时悄悄地上了民房屋顶,他们手持火铳,对准禁军的骑兵疯狂扫射。
完了,我们完蛋了,这支险些创造奇迹的禁卫军凄怆地想,这样也好,作为一名军人如此战死,无愧于这个国家。
“砰!”一捧血花在胸前炸开。
那名让火枪击中的士兵在倒下去之前叫着:“篡国逆贼,天将不佑!”
彼时万枪齐鸣,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敏锐如萧枫者,脸色瞬间就变了。
要人命的不是刀枪兵马,恰恰就是这句话。摄政王强权那么已久,若不是蒙古入侵,始终不敢动皇帝,因为他自己清楚得很,这不比武王伐纣,造反是不为天下人认可的,你可以暗地里放话不让皇帝活着回来,可当着京城这么多将士的面,朱从善真身出现了,谁特么敢动手弑君?
当年成祖打着靖难的旗号逼死侄子,大家上吊的上吊,凌迟的凌迟,连个樵夫都知道殉国!眼下朱从善在慕容氏的保护下进城了,顶着枪林弹雨呼吁大家放下武器,萧枫想说点什么稳定军心,偏偏妖风又起,把四溅的火星吹到了屋顶草棚上,火借风势,房子一排连着一排地烧了起来——这,啥都不用说了,早就有人替他说了:篡国逆贼,天将不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