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承蒙王妃青睐,是它的福气。”
端木恬不禁轻笑了一声,然后偏移视线,不理他!
这一行人一路朝着京城前行,走得并不快,以至于他们终于抬头能看到前方京城巍巍城墙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离小宝贝的周岁都不足半个月了。
真是幸好及时赶了回来,不然的话……
端木恬仔细回想了下前些天收到的飞鸽传书,那上面所书写的内容,铿然而凌厉,强烈并极其严厉的要求他们必须在小宝贝周岁前回到京城,若是万一没有赶上为小宝贝举办的周岁宴,那么以后都不用再踏入到京城里来了!
很显然,跟小宝贝相比,某夫妻两已经失宠了。
端木恬屈指,在小宝贝的下巴上挠了挠,小宝贝刚睡醒,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又轻轻的眯了起来,很舒服很享受的腻歪在娘亲怀里,越发将肉呼呼的下巴往她的手上凑近过来。
他可喜欢被娘亲如此温柔的挠一挠,摸一摸了,不由自主的似乎又有点昏昏然的想睡觉了!
他们回来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到任何人,轻车简从,悠悠的驶入到了京城内,穿过盘龙街,朝城北的端木王府而去。
端木王府门口的侍卫们看到那悠悠而来的马车,也看到了旁边旁那更加悠哉的三殿下以及越发粉嫩可爱的小世子,不由一怔,然后有人迅速转身奔进了王府,其他人则站好,行礼道:“拜见王妃,拜见三殿下,拜见郡主,拜见小世子!”
这一连串的拜见中,端木恬先从马背里走了出来,然后回身扶着娘亲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府内也有人飞快的冲了出来。
“清儿!”当先一人赫然是端木王爷,他一出现首先就看到了足有一月余没有见面的爱妻,顿时连眼睛都迅速的明亮了起来,闪身来到她的身旁,然后才抬头看到了其余人。
一抬头就看到女儿促狭,又有点幽怨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道:“爹爹,你不爱我了。”
端木峥顿时面色一僵,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此次出去可是有遇到什么危险?可有受伤?”
端木恬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说道:“没,一切顺利,谢爹爹关心。”
她的眼神贼亮,直看得端木峥都不禁浑身不自在,宁清却又忽然挽上了他的手臂,说道:“夫君,人家好想你呢。”
有一点点红浮现在他略显得深色的脸上,眼神却刹那间柔和,低头看着她轻应了一声:“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也想你的意思咯!日思夜想,瞧瞧,都瘦了一圈儿了!”老王妃的声音从王府大门口传来,众人抬头就看到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笑盈盈从王府内走了出来,笑盈盈看自家儿子一眼,然后转头直接从其余人身上扫过,直落到小宝贝的身上,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抱,又说着,“几个月不见,小宝贝真是越发的可爱了,来,快让阿太抱抱!”
小宝贝在他爹爹的怀里看着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的辨认这个人,大眼睛扑扇,闪烁起漫天的流光溢彩。
“几个月没见,小宝贝难道是已经不认识我了?”她站在小宝贝的面前,笑得好慈祥啊好慈祥,满脸的期待希冀和蔼可亲。
小宝贝还在打量沉思迟疑思索,然后老王妃终于忍不住的直接伸手将他给抱了过去。
端木恬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不由问道:“哥哥和嫂子呢?他们不在府上吗?”
“他们啊,他们两人去峄城省亲了,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老王妃抱着肉呼呼的小宝贝,那是真的满心的柔软,捏捏他的小爪子,又摸摸他的小脑袋,爱不释手,又说着,“这眼看着,小宝贝就要周岁了,他们两个若是胆敢不及时赶回来,老身便打断他们的腿!”
祖母大人还是这么的残暴。
君修染他们并没有在端木王府逗留太久,甚至都没有进入大门里去,不过在门口站着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回尧王府去了。
这一逗留,便让尧王府内的人及时得到了主子和王妃还有小世子回京的消息,所以他们还没有走到尧王府,远远的就看到那大门外人头攒动,人影憧憧,许多人列队站在门外引颈张望,等待着恭迎主子、王妃还有小世子回府。
许久没有见到粉嫩可爱的小世子,大家都思念得紧啊!
却可惜他们才不过刚回王府,还没坐下来好好的歇息一会儿,宫中便来了人,说是皇上请三殿下和王妃,尤其最重要的小世子,进宫去面圣。
小宝贝正被众王府侍卫围在中央,各种讨好供奉逗弄,这几个月搜集而来的各色玩具几乎将他们的小世子都给淹没了,听到宫里来的这道旨意,当即齐刷刷转头看向那总管太监,其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情敌。
总管太监不禁额头冒汗,欲哭无泪。抬头看三殿下,见他悠然安坐在上方,一点想要挪挪尊臀起身进宫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越发纠结,他该提醒一下吗?提醒了之后会死吗?会吗会吗?
终于一个时辰后,尧王府的马车悠悠在皇宫大门前停下,三殿下一家人从马车上下来,换上撵轿进入了皇宫里面。
皇上早已等候多时,同时等候着的还有贤妃娘娘,一见到那一家三人便当即扑了上去,引得身旁皇上不禁侧目,凉飕飕的看向了被贤妃扑个正着的自家三儿子。
“修染,这一去三月有余,可是有哪里受伤?”她仔细的将他上下仔细检查,满脸都是关切之色,更甚至看着看着她就忽然眼中水雾朦胧,缓缓的氤氲起了水汽。
君修染连忙说道:“让母妃担心了,这一路顺利,我并没有受什么伤?”
这般说着的时候,他也不禁心中暖融,这种感觉其实有点陌生,至今也略显生疏不是很习惯,但却十分的舒畅。
他不禁微眯了下眼睛,将眼中的一点迷蒙逼退回去,并笑着说道:“而且墨莲和圣焰果也都已经顺利找到,再过不久便能解毒。”
贤妃听着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快与我说说这一路上都是怎么过来的。”
君皇帝在她身后,用力的哼唧了一声,想要将她的注意力给引回到他的身上,却只惹来她的一记白眼,转头又看向了端木恬,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询问:“那林子里危险得很,恬恬你知道的比修染多,定是一路都要比修染还危险,可是有受伤?”
“没有,让母妃担心了。”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感觉到君修染的目光在她的肩膀停留了会儿,她若无其事,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免得多惹母妃担心。
君皇帝在后面,又是哼唧了一声,那声音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恼意,冷眼“嗖嗖嗖”的朝这边飞射过来。
对此,君修染忽然勾了勾嘴角,有些畅意还有点促狭,面上表现出的神情却是关切的,问道:“父皇,可是嗓子不舒服?”
皇帝陛下的眉梢轻轻跳动了两下,冷眼扫向君修染,说道:“你们回来得还算及时,关于无忧的周岁尚还有许多事情还仔细商讨,你今日便留在宫中不必回去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三殿下还在想着父皇这话的具体意思,皇帝陛下便已经转开视线看向了端木恬,说道:“恬恬,你一路回京,赶路也甚是辛苦,就早些出宫,回去歇息吧。”
“是,谢父皇体恤。”
君修染站在旁边,看着他家一本正经的父皇,不禁僵硬了脸上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
母妃在旁边“吭哧吭哧”的笑着,他转头看宝贝恬恬,却见她只顾着陪怀里的小宝贝玩儿,连眼角都不往他这边瞄一眼,唯有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示着她似乎在笑。
笑?笑毛线!
倒是小宝贝,抓着娘亲的手玩儿,间或抬头冲着他眉开眼笑的,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得瑟显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贱贱的味道。
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小家伙,凭什么本王得牺牲自己的福利去为他准备见鬼的周岁宴啊?
然尽管想是如此想的没有错,但这件事好像并不能以他的想法来发展。
七月廿八,尧王府世子周岁庆生,当日天未亮,尧王府门外就已经车水马龙,朝中官员纷纷上门恭贺,就连皇上也携贤妃娘娘驾临尧王府,亲自主持这小孙儿的周岁宴,顿时将本就已经在朝中声望极高的三殿下再推上了更高的位置。
当然了,这其实是早就能够预见到的事情,而今日的主角,是尧王府的小世子。
今日的小宝贝一身喜庆的红色小锦袍,脚上蹬着虎头鞋,在满堂惊叹中迈着虎虎生风的小步子直往皇上和贤妃娘娘走过去,蠕着小嘴软软的喊着:“爷爷,奶奶。”
这声音软绵绵的,直挠人心,皇上听着越发欢喜,毫不吝啬的伸手便将他抱进了怀里,抱着他走到那摆放了各色物品的桌子前,让他在凳子上站好,说道:“喜欢哪个,自己拿!”
围观大臣无不引颈张望,期待着这尧王府的小世子,这深受皇上宠爱本身也似乎要比其他皇孙们更金贵些的小世子,究竟会抓了什么周。
是那代表着权势的印章?是那代表着文学的笔墨?还是那代表着武学的宝剑?或者他还会喜欢金银珠宝玉算盘?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皇上,贤妃娘娘,君修染,端木恬,端木王府的众人,以及其他的更多的各路王公贵子们,都在等待着小家伙将小手伸出,抓取最让他喜欢的某物。
小宝贝站在凳子上,趴在桌子边缘,大眼睛闪烁着浅紫的神秘光芒,溜啊溜,将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从这边看到那边又从那边看到这边,口中还“咿咿呀呀”的好像在唱歌儿,又像是在自顾自的说着话儿,但就是不伸手去抓什么。
众人等了很久,还是只见他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看着满桌的事物,好像觉得只是这么看着,也是很有趣的。
于是旁边的人无不面面相觑,不明白小世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又凑近他,说道:“无忧,你想要什么?”
小宝贝转头看向他,四十五度仰望,将他最最可爱的角度显示在人前,顿时引得无数人不禁口水滴答,好想冲过去将他用力抱进怀里,捏捏他的小脸,摸摸他的脑袋!
在这样充满着垂涎的目光中,小宝贝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在他眼前晃荡的明黄色龙袍,然后咧开小嘴露出白生生的八颗牙齿,“咯咯”笑了起来。
大殿之内忽然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抓了皇上的龙袍便不撒手的小世子,有人不禁万分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在这一片寂静的大殿之内发出十分响亮的一声,“咕!”
端木恬也不禁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小宝贝竟会突然做出这么个动作来,下意识踏上前一步,又抬头看向了皇上,想要看看他此刻的脸色,是否有杀气,暴怒之类的。
皇上的脸色却十分的平静,微低头看着小宝贝,所以也正好遮挡住了他眼中的光芒神采,让人越发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看着小宝贝,小宝贝看着他,小肉爪子用力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紫色眼眸之中一片流光溢彩,仿似深海明珠,又如黑夜繁星,光彩夺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他还轻轻蠕着小嘴,又眉眼弯弯笑得好欢喜,丝毫不觉得他此刻的行为又多么惊世骇俗,整个大殿内的人都因此而噤声了,他却浑然不觉,还抓着那明黄衣角用力扯了扯。
这一扯,便犹如是扯在众人心头的麻线,让他们都不由得心跟着颤了颤。
也是这一扯,扯得皇上忽然俯身将他抱了起来,愉悦的笑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殿,并笑着大声说道:“好!不愧是朕的好孙儿!”
众臣的脸色再次变幻,且比刚才还要剧烈了许多。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好?什么好?
自太子潜逃之后,那太子之位便一直空缺至今,朝中虽有大臣曾多次提起再立储君,但皇上从来都是笑而不语,也就是说从来也不曾明确的表现出要立谁为储君,即便是二皇子也被幽禁之后,他也从不曾明确表示,尽管朝中大臣都有了猜测,几乎是认定般的猜测,可此刻见到皇上如此言行,依然感觉到了满腔震动。
端木恬则忽然转头,看向了身旁君修染。
他在微笑,一如先前的平静淡然,似乎这一件事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心理上的影响,面对着周围从小宝贝转移到他身上的无数视线,亦是毫无察觉。
接下去的宴席,气氛迅速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只是群臣对三殿下越发殷勤了些,本就是忠实三殿下派的官员则在整个宴席的过程中都呈现着兴奋的状态。
当天晚上,尧王府书房内,君修染与他父皇相对而立,静静的沉默了好久,君皇帝才终于开口,却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以为如何?”
君修染依然表情淡淡的,微笑着说道:“承蒙父皇厚爱,儿臣才能走到今日,不过儿臣以为父皇正值壮年,不如干脆等小家伙长大了,再说吧,反正那小家伙似乎很有兴趣。”
皇上闻言不禁挑眉,道:“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吗?”
“以前是。”面对父皇若有深意的目光,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带着几分追忆的说道,“以前,儿臣日夜想着终有一日定要登上那至高的位置,让当初曾厌弃欺辱排挤儿臣的人皆都跪伏在我脚下,让他们看看,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孽。”
“难道你现在不这么想了吗?”
“现在,我觉得那都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亦无足轻重的人,我何必要去跟他们一般见识?白白的浪费了心力,实在不划算。”
皇上的脸色也一直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听到这里他却忽然轻笑了一声,眸光之中有着什么在闪烁流窜。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何必去跟那些人一般见识?不过该是要讨公道的时候,还是要讨的。”
“儿臣以为,我已经讨回了。”
“是吗?”
“是!我现在便已经站在他们只能仰望而不敢再有丝毫不敬轻慢的地方,儿臣以为,再去跟他们纠缠不清,反倒是落了身份。”
皇上脸上的笑意更浓,然后他忽然就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转头看向窗外夜色,说道:“今晚夜色真好!”
君修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廊檐下的几盏灯笼在散发着蒙蒙的光芒,勉强能照出几步外的朦胧景色。
次日早朝,皇上忽下圣旨,封三皇子君修染为太子,朝中虽依然有人反对,以为他的生母乃是扶风公主,如何能担当储君,但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弱小,尚不等皇上开口便已经被掐死在了众人的声音之中。
两月后,五皇子忽然进宫请求父皇让他出京前往封地,迟贵妃亦请求皇上允许她出宫,随儿子一同离京,皇上准了!
自此之后,朝中再无人能威胁到君修染的地位,宫中剩余的那几个皇子皆都年幼,身后又无足够强大的靠山,最主要的是皇上的意思。
再两月后,宫中几位皇子皆被封王,其母妃们也皆都随皇子出宫,后宫中尚且剩余的娘娘们或被放出宫,或被送往宫外别院,整个后宫都在顷刻间为之一静。
那天,有小太监听到皇上对贤妃娘娘说,当年根基不稳、势单力薄,连保护你都做不到,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折磨,甚至时至今日都不能给你皇后之位,今日便将这后宫女人全都遣散出去,希望没让你觉得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