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从安连忙抬头,说道:“小顺子有此想法是他的事,属下可从来也不曾这般想过,主子明鉴。”
顺子不由冲着他咧了咧嘴,又转头看向主子,说道:“偶尔赚个外快,也是不错的嘛,王妃,您说是不是?”
端木恬头都不抬一下,翻过一本又一本的账册,半饷叹气说道:“这都是些明面上的东西,就算有蹊跷之处也看着并不是大问题,想要从这上面找可不容易。”
君修染当即凑了过去,笑盈盈的说道:“傻瓜,我何时说过要从这上面搜集证据了?这不过是做给外面那群人看的而已。”
端木恬挑眉,这魂淡最近是不是经常在说她傻?要不要一巴掌招呼过去?
某人还毫无自觉,依然黏糊在她的身旁,说着:“如此浩大的工程,所牵扯到的人力物力财力惊人,涉足其中若能不出现任何贪墨,那是奇迹,只要别太过分,本王也懒得去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揪出来。”
这其中,并不会只是单单贪墨这一件事而已的,背后的牵扯才是最厉害最严重的,即便是皇上,明知道这些事情,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就成。
端木恬伸手,面无表情的将他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说道:“不过现在事关三殿下的性命,那就只能怪他们倒霉了。”
三殿下不由无辜的冲着她眨眼,笑盈盈说道:“恬恬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什么假公济私的坏人一样。”
你若是好人,那这世上就没坏人了!
她再次将他不知不觉中就凑近了过来的脑袋推开,并同时将手中已经堆积在面前的账本也全部都给推了开来。
这魂淡,早点不说,亏她还真傻兮兮的仔细研究了半天!
果然是傻吧?
确实是她傻了,那些事情怎么可能从这明面上的账本里看出来呢?她真是傻得离谱!
越想越有些气闷,她觉得这都怪君修染,自遇到他之后,她就开始不时的做一些傻事,好像脑袋都突然间不那么灵光了。
小宝贝“咿咿呀呀”的爬到了她的面前,爬上她的小腿,上了膝盖,然后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端木恬的目光一瞬间就被小宝贝给吸引了过去,看着他扶在她的腿上晃悠悠站立的模样,欢喜的伸手让他抓着手指,让他悬站在地上。
“宝宝真厉害,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哦!”
她浅笑着不吝夸奖,小宝贝也因为她的夸奖而欢喜雀跃,两只小手抓着她的手指站得晃悠悠颤巍巍,却丝毫也减不掉他的热情。
君修染也凑了过来,纡尊降贵的蹲下在小宝贝面前,说道:“把手放开,看他能站多久。”
另两人也放开账本围拢了过来,直接将小宝贝围在最中央,即便真摔倒了也觉得摔不着他!
端木恬一点点抽开了手指,再一点点放开扶着他的手,然后她才不过刚放开而已,就只见仿似肉团丸子随地那么一滚,小宝贝已经跌倒下去了。
君修染忙扶着他,将他扶正,“再来!”
一时间四个人都围着小宝贝玩得高兴,倒是将正事都给忘记了,一直到有人在窗外轻轻敲击了几下,房内才忽然一静,然后从安闪身到了窗边,也没有打开窗户,而是手指在窗户下方一抹,便抽进来了一张纸条。
“主子,有消息了。”
他将纸条送到君修染的手上,目光闪亮。
☆、第一卷 第六章 墨莲到手
墨城是个很安宁的城市,尽管几乎每年都会遇上或大或小的水涝干旱,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更让这里的百姓懂得安乐。
今日的墨城一如既往的安宁,现在四月中旬已经是进入到了每一年的降雨时节,但城中百姓们依然安乐,尤其在有了去年的经验之后,今年的他们更加的安心,觉得再如何,也不该会比去年差才对,毕竟经过一年的建造,工程越发庞大牢靠。
艳阳高照,百姓们行走在街头巷尾,自得其乐,一如往常的任何日子,然而今天却又与往常有了些不同,因为这样的安宁很快就被一阵马蹄声踏破。
这一阵马蹄自城外而来,一路席卷着进了官府大堂,正在百姓们纷纷围观议论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声势浩大,如此嚣张的直冲官府的时候,转眼间又有更多的人马从府衙之内冲了出来,直奔城西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
百姓们纷纷议论,太过安宁而滋生出的八卦之心比别的任何一个地方的都是不遑多让的,一群群的聚集在一起聊得火热,更有百姓干脆跟了过去,欲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热闹事。
于是很快,就有消息一层层传递出去,全城百姓都很快就知道,三殿下来了!
这个消息还未等兴奋的众人消化完毕,就又有消息传扬,说是三殿下带人往陆家而去,哦不不,是直接策马扬鞭,就那么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陆家里面!
此消息一出,全城哗然,不得不说,陆家在墨城的声望确实是很高的,当即便有许多的人开始声援陆家。然而不等他们有太大的反应,第三个消息也紧跟着传扬了开来。
陆家贿赂朝中大臣,以谋得在此刻梓州的水利工程中供应各类材料之权,三殿下仁慈,认为只要陆家若能谨慎做事,他也不忍太过为难,却不想陆家竟趁此便利牟取暴利,收取朝廷巨额钱财之后不仅不知感恩,为民造福,反将部分劣质材料混迹在其中,以次充好。
于是墨城的百姓一下子就沉默了。
有人仍不相信那一向慈善的陆家竟会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不过当一纸纸的罪证毫无遮拦的张贴出来之后,再有不愿相信的,也不得不相信了。
梓州水利,本是造福于民亦让千万百姓瞩目期盼关注之事,想到往后他们将摆脱每年涝灾干旱的困扰,想到往后雨季不忧旱季不愁便觉得前方一片光明,在这个时候的他们眼里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而陆家更是过分的将劣质材料送上,怎能不激起了民愤?
不仅那些切身相关的百姓们,君修染也是暴怒不已。
他本只想给陆家找个贿赂朝廷官员的罪名,因为他的目标不过就是那一朵墨莲而言,根本就没有想过陆家竟会大胆至此,也没想到那几个官员会贪婪至此,竟敢相互勾结着将大量的劣质材料混迹在其中送往衢河边上。
一发现这个问题,他便当即放下了手上的其他所有事情,全力追查之下查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问题之严重,让他甚至连墨莲都暂且顾不得了。
陆家与户部高层勾结,工部官员也有不少牵涉其中,前段时间曾有一位工部的年轻官员在监督工事时不慎被滚落的巨石砸中一命呜呼。当然这件事确实是有上报给君修染知道的,只是这等意外在这样的工程中实在太不起眼,他知道这件事之后不过慰问一番,直到前几日才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说那年轻官员在出事前几天,曾与上头的某上司起了争执,争的究竟是什么,君修染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几天前,君修染正在揪着陆家贿赂朝廷官员的尾巴,忽有工部小吏拦路求见,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说了出来,说得那是义愤填膺,痛哭流涕,又心惊胆战,带着必死之心。
那被一石头砸死的工部官员,是与他同窗十八年的好友,且还是自出生起就在一起玩儿长大的,两人的交情足有二十多年,情同手足,甚至他们刚出生的一对小儿女,还订了娃娃亲。
所以此刻,君修染带着他紧急召集起的人马直接冲进了陆家大门,将陆家内外层层封锁。
什么?三殿下携王妃小世子出京,只带了两名侍卫而已?
你在开玩笑吗?蠢货,那不过是表面上用来给你们看的而已!
张贴的布告前,人头攒动,墨城百姓聚集在这里久久没有离去,陌尘轩此刻也出现在此,但在他身周至少一步范围内无法靠近,他站在那而抬头看着告示,神色之中也难掩几分惊诧。
“主子,三殿下好快的速度。”身旁随从轻声说道,眉头轻蹙不禁有些担忧。
陌尘轩倒是迅速收起了神色,看着告示若有所思,道:“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如此贸然的将此事公告天下,他就不怕在朝中引起公愤?这可真是……牵扯到了好多朝中大员呢。”
“那是他要头疼的事,跟咱又没有关系。最好那些官员们真能群起而攻之将他给牵绊住,这样与我们也有利些。”
他觉得他说得挺好,事实也确实就是这样没有错的,不过主子突然望过来的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他感觉凉飕飕的?
陌尘轩却又收回了目光,转身出了人群,喃喃的似自言自语的说着:“本座往日所见官家之人,无不言辞含蓄举止矜持,没事也得先绕上三圈,若发生了什么事更是先想着如何隐瞒下来,再慢慢的寻求脱身之计,断没有如三殿下这般直接便公告了天下的。”
他那下属莫名的看主子一眼,总觉得主子的反应有些奇怪,陌大爷却忽然轻叹一声,然后又莫名的忽然展颜,笑得空气新丽,波光潋滟,将身旁正巧经过的两位姑娘迷得好一阵神魂颠倒,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连手中秀帕飘落到地面都还浑然不觉。
一直到他走远,再看不到身影,这两位姑娘才猛然惊醒,手忙脚乱的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却掩不住面色酡红,眼中春意浮动。
陌大爷走得肆意潇洒,倒是他身边的随从连连回头张望,满脸都是不舍可惜的神色。
“你若舍不得,不如返身回去跟那两位姑娘好好交流感情。”陌尘轩眼角都不瞥他一眼,但却似乎将他的举止全部完整的看进了眼里。
下属心中一紧连忙回头,摇着脑袋说道:“主子误会了,属下绝没有半点舍不得!”
就算真舍不得,也是为主子您舍不得啊,那两个姑娘看着似乎不错,主子怎么就连多看一眼都木有呢?真让人愁啊!
只无奈这些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便只能藏在心里一直溜啊溜的,煎熬啊!
陆家前院正堂内,君修染坐在正位上冷眼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的陆家人,神情冷峻,毫不掩饰的杀气毕现。
“王爷,不知我陆家犯了何罪过,竟落得如此下场?”
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近七旬老人依然是精气神充沛,跪在那儿腰板却挺得笔直,脸上不知是气愤还是狂妄之色。
君修染的目光从他身后的其他人身上扫过,最后才落到他的身上,说道:“你陆家与朝中大臣勾结,将不知从哪里搜集而来的废弃材料以次充好送往衢河边上,你说,这算不算是罪过?”
这老爷子闻言竟是愣了一下,好像他从来也不知道这件事似的,随之不愿承认的冷哼一声,说道:“不可能!我陆家好歹也是名门世族,一向家风甚严,一心愿为世人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不说远的,就说前年梓州涝灾,我陆家便为大量灾民提供容身之所,提供粮食等物……”
“好了老爷子,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就别拿出来说事了,因为你说得再多也掩盖不了你们这一次所犯下的大罪。”从安站在他的身后,看到主子听得皱眉,便也不禁开了口。
这老爷子是陆家的当家,或者说老当家,因为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的长子,他自己则一心修炼,也算是颐养天年,但在陆家依然有着一言九鼎的权威。
他听从安这么一说,顿时就涨红了脸,半饷憋出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是我陆家的那位不肖子孙得罪了三殿下,让三殿下您如此大费心机的跑来找我陆家的麻烦?”
从安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君修染挥手制止了。
“本王倒确实是本想要来找你陆家麻烦的,比如给你们定个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却没有想到竟一路查出了这么一件大事,真是意外之喜。”
他已逐渐收起了冷冽,说着这话的时候随手便将一本册子扔到了这陆家老爷子的面前,说道,“陆老爷子在江湖上也是有着响当当的名声的,本王亦敬重真豪杰,相信陆老爷子看了这个之后,对这件事的看法定会有所改变。”
老爷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那册子捡起,翻开便仔细看了起来。
看了才不过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再迅速往下翻阅,他的脸色也跟着迅速变幻,终于霍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儿子,怒而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几个该死的混账,竟瞒着老夫做了这种事,你……你们……”
他那几个儿子连连变色,似乎还想要狡辩,但在接触到父亲的目光以及他手中的那个他们也不知究竟写了些什么的册子,还有坐在上方冷眼看着他们的君修染时,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人说:“爹,这跟我没有关系啊,是大哥,对,是大哥贪心不足,想了这么个法子,又与主事的官员……”
“闭嘴!你这个混账东西,竟想要将这件事推到我的头上来吗?分明是想出的法子,与主事官员见面的也是你!”顿时有人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应当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大哥。
他便又说道:“我不过是一切听从大哥的吩咐去做事,大哥可别想要污蔑我。爹,你可一定要相信我,不信你还可以问三哥和五弟他们。”
一时间,这些个兄弟一个个的几乎全部都加入了进来,吵闹得沸沸扬扬,陆老爷子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怒道:“你们全都给我闭嘴!”
所有的争吵瞬间停歇,老爷子一个个的看过去,气得胡子乱颤,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好好好,你们全部都参与了进去,就瞒着我老头子一人是吧?好,有出息,竟敢拿我陆家百年的声誉和前程来做这个事情,你们真有出息啊!”
这吵闹之中,君修染始终安静的坐在上方看着,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直到陆老爷子转回身来,一头便朝他磕了下来,声泪俱下,万分痛心的说道:“草民教子不严,竟让他们如此胆大妄为的做出这等错事,真是罪该万死,请王爷责罚!”
陆家一门全部都被关押了起来,那些出门在外的子弟也在通缉名单之上,保不准,便是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当然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对朝廷来说,陆家虽是此次事件的主要人犯,最关注的却是牵扯其中的那些官员们,尤其是高官们。
而对君修染来说,陆家满门被关押之后,最让他关心的便是抄家。
这江湖名门,并非每一个都是真豪杰真好汉的,尤其在事关性命安危的关头最能体现出来,君修染不过略施手段,便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墨莲竟真的就这么轻松到手了!
“我说三殿下,那可是我天魔宫的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看够了还给我?”
陌大宫主再一次的不请自来,直盯着君修染手边的东西猛瞧,这家伙,如此迅速的就将陆家给覆没了,还说不会插手陆家之事呢,大骗纸!
而在他开口之后,瞬间就有好多双的眼睛齐齐看了过来,端木恬随手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将专门装了墨莲的盒子收起,淡淡开口说道:“你如何证明这是你天魔宫的东西?不如你叫唤一声,看它会不会应你?”
“……”好无耻!
陌大宫主决定不与这对无耻夫妻一般见识,找了个位置便坐下,说道:“三殿下真是好快的速度,如此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了陆家,不禁让陆家措手不及,也让江湖其他各世家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前来解救。”
“解救?他们如何来解救?”君修染笑得温和又可亲,并同样亲切的说道,“虽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可陆家此举乃是触犯了我大炎律法,危害了千万百姓的生死存亡之大事,触怒了天下百姓,本王倒也好奇的想要知道,有哪个江湖世家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前来解救陆家。”
“所以说啊,三殿下真是深谋远虑,一开始就将这件事往热闹的方向推进发展,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了陆家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以牟取暴利,引起了百姓的愤怒,让人都不敢帮陆家一把了。”
“本王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也对,陆家这两代可是真正堕落了,只是也算他们倒霉,正好遇上三殿下你要找他们的麻烦,不然有高官护着他们,即便是三殿下你,也未必真能得知查探出来。倒是便宜了你如此轻易的将我天魔宫的宝物得了去,真是白辛苦那一趟,到最后不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因此将巨兽给引了来。不过你如此大张旗鼓的将事情都给公告天下了,就不怕与此事牵扯的那些大臣们联合起来,跟你不对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