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笑着对他道:“刚好把你这几个月看到学到的东西给两位科研同志讲讲!”
“没问题,就是如果说的不好两位同志要多多包容才行啊。”青年眨眨眼。
“怎么会,是我们麻烦了才对。”周自律跟着客套。
“好了好了,都是爱党敬业的好同志,哈哈哈,现在就先吃饭去吧,可别饿着,吃饱了才有干劲!”那位赵负责人开玩笑。
于是,四个人就一起去了基地食堂,解决午饭问题。
☆、第42章 〇四二
“欸,我叫顾林舟,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呢。”
小青年也就是顾林舟眨着一对桃花眼问。
“傅时禹”
“周自律”
两个人一前一后礼貌介绍。
“您二位都是第五队科研小组的成员吗,看起来好年轻啊。”
傅时禹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顾师弟年纪还小,不会说话,两位同志不要见怪才好。”那位赵负责人怕两人误会顾林舟说这话是对他们能力的怀疑,不信任,于是赶紧打着哈哈解释了两句,随即又转头对顾林舟说:“傅先生和周先生都是在国外留过学的,专业领域知识非常扎实,师弟你也是今年刚回国,可以同他们多多交流。”
周自律一听,咦了一声,略感兴趣挑挑眉问:“这位小兄弟在哪里读的书,已经毕业了吗?”
顾林舟一下子就笑了,左腮边挤出一个甜甜的酒窝,让他看上去明朗又活泼,他开口说道:“我是在大不列颠英国上的中学,才刚回国没多久,大概下半年才能上国内大学。”
“怪不得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周自律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顾林舟眯了一下眼睛,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十八。”
四人吃着饭,简单说了几句。下午赵负责人就离开了,顾林舟留下陪傅时禹和周自律继续参考。
傅时禹期间一直很少说和工作不相干的事情,一直在记录数据,分析材料。
只等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完了,他才跟顾林舟聊了起来。
“你一直在大不列颠生活的?”傅时禹问。
顾林舟摆摆手,道:“不是,十几岁才过去的,也就生活了四年。”
“国外怎么样?”傅时禹表情随意,问的云淡风轻。
没想到顾林舟立马就苦着一张脸,两条眉毛都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干巴巴的:“……也不怎么样……当然是比不上自己国家的,唉,就说饮食方面吧,我总是吃不惯外国的东西,而且,生活习惯不同,不过……”话头一转,顾林舟瞬间又高兴起来,“还好现在我回国了!也算脱离苦海了!”
“很不习惯么?”傅时禹问的奇怪。
周自律在一旁看着,眼神有些玩味,却识相地什么都没说。
“唉,也还行吧,到那个环境了你不适应你也得适应啊,有什么办法呢。”
……
然后他们又说说笑笑聊到别的方面,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傅时禹其实早已神不思属了。
这几日事情多,只要一投入工作,也没心思多想别的,有什么事也只能暂时搁置在一边。
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不同。
以前,傅时禹习惯了晚上要捧着书看很久才会入睡,而近来这些日子,他拿起书本也总是分心,手上的书久久也不能翻过一页。
“唉…”傅时禹忍不住叹了叹气,随手把手中书搁下来,捏捏眉心。理智上,傅时禹认为方惠不呆在华国是件好事,最安全。
然而……
他却只能忽略掉心头隐藏着的莫名失落和不舍。
有时候,傅时禹自己都分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六年前的事他早就放下了,其实认真说来,他本也没计较过。
甚至为当初自己口不择言,伤害了小姑娘而后悔。
国内大环境下,总是有许多预测不到的事,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心底总会有些不明的烦躁,因为害怕却又忍不住想……
要知道一个新的国家,刚开始几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摸着石头过河,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如果心心回到这里的话?
傅时禹猛地一下子就切断心里的想头!旋即想到了手中粮票布票,苦中作乐想,那丫头如果知道现在想买件衣服都限制,需要布票,一个月的粮食都要计划着吃,离不开粮票,还不知道面上会是怎样的嫌弃呢。
其实仔细想来,就这些事又好像是社会发展到某个阶段产生的一种必然结果。粮食问题永远是关乎民生的头等问题,民以食为天,是重中之重。所以几年前,国家开始实行统购统销政策,当然有短缺经济本身的原因,按照计划经济的原则,生产与消费都必须纳入计划。严格的计划经济对生产到消费都要实行计划,因此对居民的日常消费也只有实行“票证化”才能计划管理。
然后紧接着一道政策颁布下来,国家实行了对粮食和主要农副产品的统购统销。这样一来的话,农民就只能按国家规定的收购粮种、收购价格和计划收购的摊派数量将余粮出售给国家,城市居民的口粮、食油及穿衣用布都得按人口定量凭票供应。
生活仿佛是一瞬间就开始变化了,进入了这种凭票供应的计划经济时代。
“统购统销”实行后,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资源几乎全部被国家掌握,切断了城乡间的有机联系。乡下农民也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产品,城镇居民也不能自由购买自己所需物品。
谈不上什么好与不好,至少在现阶段,它是符合社会发展的。
好在傅家才只有父子二人,两个人又都有工作,每个月能领到各种票据,基本上生活必须品都能够满足,其他的票据平时不用积攒下来,大概有不少了。
至少,傅时禹有时候想会,如果把他的小姑娘送回来的话,他也能将她养得好好儿的。
傅时禹的工作好,又体面,工资高,最重要的是他模样生的好,俊朗。年龄也有二十五六岁了,没结婚没对象,所以他就成了不少大妈大婶人心中的女婿人选,年轻未婚大姑娘心中理想的丈夫人选。
这不,傅时禹刚礼拜休息在家,就有人打着主意要给他介绍对象了,不过因为傅家也没个女主人在,有点不太方便,也就没有哪个人贸贸然上门来。
不过她们自己不方便,有人就留了个心眼,转而拜托和傅家相熟的刘家去说和。
刘家的桂花婶本来不愈管太多,不过又一想,时禹年纪确实不小了,也说得媳妇了,他家里只有两个男人不上心也不懂,去探探口风也成,于是就答应了别人,去说说看。
刘叔倒是没自己老婆那么多心思,只想着有些日子没和傅家人聚聚,他就把父子两人邀来自己家吃顿饭。
傅志诚和傅时禹照例不是空手来的,他们提了些日常生活必须品过来。
“时禹这孩子越发精神了,长的好!比你爹也不差什么了!”刘叔拍拍他的肩笑道。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傅志诚也感慨:“是啊,他都这么大了,一眨眼就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我们都老了啊……”
傅时禹低眉敛目喝着自己的茶,也不接话。
桂花婶给他们提来一壶滚茶,趁机话插话道:“时禹这孩子样样都好,哪个人不羡慕喜欢?怕就是他平日工作忙,没精力操心这些,你们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眼睛都盯着时禹呢!”末了她又笑着试探了一句:“就是问到我这里来的人也不少,时禹,要不要婶子帮着看看?”
另外两人还没他太回过神来,傅时禹就立刻开口拒绝了:
“是麻烦婶婶了,不过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第43章 〇四三
“哎也是我不好,没想那么多,这不是有人找我打听,我就想着要不要帮时禹留意着,如果有对的上眼的姑娘……也对,其实咱们这种情况也不急。”桂花婶子一听傅时禹这语气,心下打了个转儿有了普,知道他眼下是一点说对象的心思都没有的,便立马就找了个台阶,把话又给说圆了。
这事吧,其实她也不该多说就对了。如果对方有这心思她就当个中间人牵个线也无所谓,但如果无意的话,也不必去强劝了。
傅志诚也是无奈摇了摇头,他的孩子他知道,本来就是个冷清的性格,又因为心里存了些事,心思总是不在这些地方的。他倒是不会有什么想法,孩子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况且婚姻是人生大事,父母也不好插手太多。
遂也只说了一句:“咱们也别操心了,孩子们自己有自己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
刘叔也哈哈一笑,“就是这个道理,咱们心里着急也没用啊,要孩子自己开窍才行。”
两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一直到傍晚时分,天气擦黑下了露水,傅志诚两人才回家来。
傅志诚饭桌上喝了两杯酒,没太醉,但太阳**却有些微疼,回家傅时禹给他煮了解酒的蜂蜜温茶。
“您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傅时禹说道。
“今天是难得一聚就跟你刘叔喝了两杯,平时也没这个机会。”傅志诚笑了笑,又说了句:“年纪大了啊,比不得年轻的时候。”
傅时禹叹气:“您可能真的喝醉了,怎么突然伤怀以前来了。”
傅志诚眼神清明,并没有醉意,他道:“我只是看见你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而已,”将身体靠外扶手椅上,又接着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傅时禹顺着他的话问:“那时候父亲应该是在,在国外?”
“嗯是啊。”傅志诚兴致提起来了,便眯着眼睛跟他讲:“当年我去国外留学的时候,那时候还年少轻狂,胸中怀着满腔的抱负,志得满满,留学期间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友人,思想上契合,学问上互补,生活过得很有意义,异国求学的日子说不上太难过。”
傅时禹却想起来他父亲以前也是在大不列颠英国留学过来的。
掀了掀眼皮,抬眼看着傅志诚,道:“您当时在英国留学还认识了心心的母亲呢。”
傅志诚揉了揉太阳**,状似回忆道:“我跟她认识也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是同校的校友,莉莉丝……哎,这些事情说起来还有些复杂。”
傅时禹愣了好久,然后问:“您那时候已经同母亲结婚了,就连我也出生了,您还和莉莉丝有纠葛,父亲以前是真的喜欢莉莉丝么?”
没想到傅志诚却摇摇头,道:“不,我怎么会喜欢她呢,你不知道当时莉莉丝是有未婚夫的,并且这事情也不是秘密,学校里当时跟她稍微走得近的人都知道,莉莉丝的未婚夫是个很有地位的人,可以称得上有权有势。”
傅时禹一转头,眼一眯,问:“莉莉丝那个未婚夫不会就是心心的亲生父亲吧?”
傅志诚点点头:“确是。”
“他们最后没结婚,莉莉丝怎么反而跟你一起回国了?”傅时禹皱眉。
傅志诚喝了一口解酒茶水,继续说:“因为我和莉莉丝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用你带她回国这件事?”
“嗯。”傅志诚说:“莉莉丝其实是个非常强势的人,也很**,她性格复杂连我也看不透,当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她和自己未婚夫闹翻了,能肯定其中必有隐情,那时候都谣传莉莉丝喜欢我,但事实却并不非如此……”
傅志诚想了想,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停顿之后并未继续再说下去。
稍晚些的时候,傅时禹扶着傅志诚去他的房间歇息,看着他躺好,刚准备折身出门,却突然听见傅志诚问他:
“时禹,如果那时候,惠惠一枪把你母亲打死了,没有救回来,你现在还会想见她吗?会原谅她吗?能毫不介怀吗?”
傅时禹脚步停住了,没有迈出门坎,身体顿在门口。指尖和心脏同时紧了紧,他问自己能不能?
能不能啊?他也不知道啊?怎么能假设这种事情呢?当初宁秋流了满身血快要咽气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怎样一种怒火生气,傅时禹没再想下去。
傅志诚却已经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他注视着傅时禹,严肃着脸,一字一句说道:“这件事其实你没有责怪惠惠的立场和理由,宁秋迫害莉莉丝,她犯错在先,惠惠为了她妈妈报复宁秋在后,虽然手段有些极端,但总能说是事出有因。你以为宁秋救不活了,你就恨着惠惠,你连看她一眼都不能接受,所以她离开了……我知道你从心底压根就舍不得小丫头离开,她本来就是你的执念,自小就是,而之后宁秋还活着就给了你藉口、理由,你心底就发疯地想把小姑娘要回来,自己养着对不对?”
傅时禹听着父亲的话,冷漠地站着一旁,什么都没说。
“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很可怕的独占欲,你五岁的时候去你舅舅家玩我给你雕刻的玩具小狗,你甚至不让别的小朋友摸一下,你上一年级的时候,同桌忘带了课本你不肯和人共用你的,你对自己的一件物品都这样,可见这是天生的性格,后来惠惠长到四岁的时候,我带她回了一次沙海市,那以后你就把她当作你的洋娃娃,你的私有物了,对她好宠爱她保护她同等的条件是她只依赖你喜欢你一个人对不对?都说三岁看老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你这性格天生的改不了,即使长大后你知道掩饰了,但是我知道你本性还是如此,而我之所以要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时禹,你听着,惠惠她并不是你的个人所有物,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伤害她,她可以离开,你又舍不得她了,她却可能并不会回来了,她是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如果你总这样独断自我的话,为什么还要拉着惠惠受罪呢?”
“原来您都知道……”傅时禹还是开口了,他声音说得极轻,飘渺迷离,像是从远处传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