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送了哪吒父子出去,便急匆匆拉着玄奘回了无底洞去。他把玄奘东摸摸,西瞧瞧,生怕像刚才太白金星说的——
“你若晚回去些,怕是小和尚都生出来了。”
玄奘觉得无语,就是生,也不是他生啊,摸他能摸出个蛋?
又转念一想——哼,要是敢去摸那女妖怪,他就再也不理孙悟空了。
思及此处,玄奘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冷着脸问:“悟空,你那天夜里变成小和尚去色诱女妖精,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悟空一惊,不知道该不该说。
玄奘见他不说话,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说话,那就是有了?
他不觉又想起那日在驼罗庄的梦,梦中他质问孙悟空是不是与铁扇公主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孙悟空是怎么回他的?
好像是——“师父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既与我分手,又不让我睡别人?”
玄奘想着,就憋屈了起来,豆大的眼泪争相往外滚落。
悟空见状,就知道玄奘是想多了,忙哄着玄奘道:“师父,你怎么哭了?”
玄奘就将那日的梦悉数说来。
悟空将嘴唇贴到玄奘耳朵上,低声道:“师父,老孙这儿只由着你碰。”说罢,就见玄奘的脸上一红。
玄奘伸出手指轻轻捅了捅悟空的如意棍,故作嫌弃道:“出家人,怎么说出如此不知羞的话来。”
悟空闻言,就将他一扑,手上一用劲,轻轻扒下他的裤子:“师父,出家人,还要做那不知羞的事呢。”
***
此时正值六七月间,就是露天而睡,也有些炎热,更休说他们师徒四人挤在一个不透风的柜子里。
玄奘靠在悟空的怀里,悟空为他打着扇,他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方才在城外,菩萨化身指点他们,这国名叫“灭法国”,专杀和尚,因此悟空教他们四人变装易服,带上帽子,叫人不能察觉。
八戒与沙僧扮作悟空的兄弟,而他,就扮作悟空刚过门的娘子。
他犹记刚进店时众人的惊讶:“哟,这娘子好高的个头!”
那老板娘也没眼色,明明见了他这“娘子”在侧,还要介绍什么“小娘儿”来陪他们过夜。悟空只推说什么“今日持斋,明日再叫几个婊子好好耍耍”,好歹糊弄了过去。
玄奘还是第一次听到悟空嘴里蹦出如此下流的字眼来,他颇有些烦闷。
呵,说得这么熟练,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学的。
***
贞观二十六年深夏,悟空再一次为玄奘流下了眼泪。
先前那小妖精扔了个柳树根出来,说是“唐僧已死”,被他识破,小妖没奈何,只得又扔了个真人头出来,还说什么“大王本想留着镇宅”。
因着之前三番五次的生死诀别,悟空其实不太敢相信玄奘已经被吃了。只是人头在眼前,他明明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或许,是他从心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望着八戒沙僧为玄奘堆好的坟,悟空青筋骤起,目露凶光,一股很久不曾有过的杀意涌上心头——他要将那一洞的妖精都碎尸万段,为玄奘报仇。
那南山大王哪儿是他的对手?战败之后,落荒而逃,进洞关门,相当迅速。
悟空没办法,只得从后门又变个小虫钻入。不期玄奘被捆着的地方,正离后门不远,悟空隐隐听到玄奘的哭声,便忍不住冲了进来,现了本相,近前颤声叫道:“师父。”
玄奘正眼泪汪汪的,看见是悟空来了,便笑出了花,也哽咽着:“悟空,你来了?快救我呀。”
“师父,那妖精拿个假人头骗老孙,说你死了——”悟空也笑中带泪:“师父放心,你再忍耐些,待我去把那妖怪拿了,就带你出去。”
说罢,他又变成小虫,飞回中堂,便听到那帮小妖在讨论如何吃玄奘——有的说蒸了吃,有的说炸了吃,有的要用大料煎,有的要用盐来腌。
悟空只觉怒火攻心,他那苦命的玄奘到底是与他们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他们要这样算计着吃玄奘?
上次他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是在狮驼岭听见小钻风说“三个大王结拜是为了合力吃唐僧”。他一时恼怒,心道“这几个泼魔,竟敢算计老孙的人”,就举棒结果了那小妖精的性命。
当然,事后他也有些悔意,毕竟人家是好心才与他讲的,怎么就成了棒下冤魂呢?
悟空静了静,他还没有动手,可不是因为心善,只是还不想惊动满洞的妖精,免得他到时候忍不住叫这洞内血流成河——也免得惊到他的玄奘。
***
当晚,当悟空在一棵相对隐蔽的树下打好草铺后,面色沉沉地扯着玄奘的袈裟就把他揪了过去。
被甩在草铺上的玄奘愕然,悟空这是有什么心事?
悟空没有回答他,熟悉地解开他的衣带,将他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自己却只解了腰带与虎皮裙,将裤子褪到大腿——
玄奘觉得,这样的悟空,有点恐怖。
悟空握着自己的如意棍,在玄奘屁股上蹭了两下,就熟门熟路地滑了进去,他便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向玄奘体内挺动。
玄奘的手死死攥着身下的干草,紧紧咬着牙关,抿着嘴唇,他不敢喊叫——这可是在树林里,要是被听见了,该有多难为情啊!
悟空见玄奘不敢叫出声来,平时的娇喘只在喉咙处咕噜着,那股混合着焦躁与愤怒的情绪便愈发深重。
玄奘很想问问悟空这是怎么了——他从没见过悟空对自己这么凶,好像自己是个妖怪似的。
不料,悟空忽然停下了身下的动作,伏在玄奘身上,哭泣了起来。
玄奘的心慌了,他忙搂住悟空,问道:“悟空,你这是怎么了?”
悟空便也死死搂住玄奘,将头埋在玄奘的肩窝里,泣不成声:“师父,我以为你死了。”
玄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其实他明白这种感受——在车迟国,在狮驼岭,这样的感受,他经历过两次。
哦,不对。悟空也经历过两次了,上一次是在狮驼城。
他便吃力地向上挺起腰,试图自己吞吐悟空的如意棍,或许这样能让悟空高兴点。
妈的,放弃了,太累。
与此同时,悟空又开始了身下的起伏,他边进攻着玄奘,边带着哀求的语气在玄奘耳边哽咽——
“师父,不要再离开我。”
***
“人有善念,天必从之。”
因为凤仙郡的大旱而上天求雨之事,让悟空明白了这个道理。
玄奘不住连连夸赞他,说这一场善果犹胜比丘国,皆是他的大功劳。
如同当初在驼罗庄一样,今日酬明日谢,东家宴西家筵,一耽搁就是半个月。
悟空觉得,自己好像很受用这种感觉,无论是百姓的拜谢,还是官员的拜服,当然,最重要的是,玄奘的认可。
当年他几次打杀强盗,虽是好心,却为大多数人所不容。而郡候不敬玉帝,连累百姓难以活命,却又无人指责玉帝的不是,甚至,连他自己,听到郡候犯上的原因时,第一感觉都是“郡候不该”。
说到底,大多数人服从规则,也只接受同样服从规则的人,因为不服从意味着打破,而打破规则意味着变动和危险。因此,他们对服从规则的人友好,对不服从规则的人,则使其“改过”。然而,制定规则的人,却可以不受规则约束,因为他们可以修改规则。
当然,玄奘想让他向善是一件好事,他并不是在驳斥玄奘的这个行为。
当然,如果当年他夺了玉帝尊位,也没把握做得比玉帝要好。
他总是能听见很多小妖替他可惜,视他为反天宫的英雄——英雄?这点他不否认。可闹天宫一事,他知道,自己更多的是出于私欲,而非什么伟大的理想。“强者为尊该让我”,也不过是年少时自以为是的大话。起初刚被压在五行山下时,他愤怒,他不满,他觉得上天不公……可静思了五百年,他早已明白,每个位置都有该承担的责任,而玉帝的责任在于统辖三界,恰恰是最为重大的。因此,他虽然还是不太瞧得上玉帝,却也多了几分敬意。
况且,凤仙郡一事,玉帝只是不降雨。换作自己,怕是容易直接灭了郡候一家。
不过,他的确是越来越心软了——在玉华州时,那两个小妖他也只是定住,未曾打死。
是玄奘让他明白,他这般草菅人命与那歹人一般的草菅人命之间,没有太大差别。
那日去无底洞寻师父,他同八戒讲的一席话语,实在是自己这些年的惨痛经验——
“杨木性格甚软,巧匠取来,或雕圣像,或刻如来,装金立粉,嵌玉装花,万人烧香礼拜,受了多少无量之福。那檀木性格刚硬,油房里取了去,做柞撒,使铁箍箍了头,又使铁锤往下打,只因刚强,所以受此苦楚。”
温柔天下去得,刚强寸步难移。
起初,他总是瞧不上玄奘与人互捧时那虚伪的模样,后来也慢慢懂得了,这假意的客套也不过是个礼数。
当然,明白归明白——很多时候,他还是依照自己的规则行事。
***
贞观二十七年,是师徒几人取经的最后一年。
当然,彼时的他们还并不能确定,他们只知道天竺已近。
正月十五的晚上,玄奘被小妖精扒了衣服,用清水洗净,又仔细捆好——当然,是为了吃他。
玄奘觉得自己这样死,简直太没尊严。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说的就是他吧?
不过忽然又听到小妖通报说悟空来了,他这衣服就又被随意地套上了。
玄奘莫名其妙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糟蹋过的残花败柳。
正哭泣间,忽见面前飞过一只萤火虫。玄奘不禁暗道,西方就是不一样,大正月的就开始有虫飞了。
那虫原来是悟空变的,他见了玄奘,就忍不住喊“师父”。
原来真是悟空!
不料,悟空现了本相,就开始数落他不听话云云……
最后,这一次进洞替他解绳的,是天上二十八宿中的四位木星。
玄奘左右遥望,不见悟空,便以为悟空出了什么意外,眼泪汪汪问道:“我徒弟悟空怎么不见进来?”
四木星见他与悟空情深,便安慰道:“圣僧放心,大圣去追妖精了。”
***
玄奘觉得,一切似乎都越来越好了。
金平府除了三只犀牛精,又是驻足了几乎一个月。
这一个月,只因住在寺中,恐玷污宝刹,玄奘就叫悟空足足忍了一个月。
之后,又是半个月的餐风宿水,玄奘恐悟空太过劳累,便又半个月不曾与悟空同住。
正赶路间,悟空只听玄奘问说:“悟空,前面是座寺啊。”
哦,不消说,又要他忍了。
玄奘十分在意道:“悟空,这不比那妖怪洞中,任由你处置……荒山野岭的,我又心疼你操劳……”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