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摊贩、早早进城的货郎,以及部分外出赶工的百姓,有幸见到这一幕。
在发现许银锣沿着主干道,朝着皇城方向走时,在旁目睹的百姓不免交互交流。
“许银锣手里拎着的人头是谁”
“谁知道呢,肯定不是好人,否则许银锣不会杀他。像这样声势浩大的情况,我记得上一次还是菜市口斩两名国公,可惜那次我没亲眼见证”
声音突然顿住。
几秒后,有人尖叫道:“跟上去,跟上去看看。”
原本仅是惊奇的百姓,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呼朋引伴,遥遥坠在打更人后边。
一路走着,路人指指点点,互相打听。
“这是闹那般啊。”
“你们跟着这群打更人作甚。”
队伍里的百姓就说:“领头的那是许银锣,没认出来吗你们瞎了狗眼。”
“莫要废话,我们也不知道,跟着看热闹就成,别忘了,许银锣上次这般兴师动众,是楚州屠城案。”
不明就里的百姓大惊失色,于是加入了队伍。
皇城,城墙上。
镇守南门的羽林卫,遥遥看见宽敞的主干道,人潮汹涌而来,俯瞰之下,全是人头。
当先一袭青衣,而后是百位打更人,最后是松散的百姓。
近千人的队伍,京城繁华富庶,百姓普遍慵懒,起的比较晚,尤其随着秋意加深,天气转冷,不是迫于生计的家庭,这时候都还在睡梦里,与温暖的被窝缠绵。
因此,能拉拢起近千人的大队伍,在这个时候,已经殊为难得。
羽林卫们很快无视了百姓,在百位打更人身上流连片刻,直直锁定领头的那袭青衣。
前银锣许七安,腰上悬挂着人头。
羽林卫南城统领,脸色严肃的吩咐道:“预热火炮,准备弩箭,听我命令”
面对这个大煞星,再怎样的重视都不为过,尤其近来局势紧张,朝廷要治魏渊的罪,这个节骨眼,许七安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位羽林卫统领,站在城头喝道:“皇城重地,闲人止步。”
说话间,他抬起手,城头的羽林卫或调整炮口,做示威性瞄准。
或抬起军弩,拉开硬弓。
只等长官一声令下,发动攻击。
那袭青衣果然停了下来。
见状,羽林卫统领松了口气,魏公一死,这个桀骜的年轻人,也不得不收敛无法无天的性子。
这时,他看见许七安接下腰间头颅,高高举起,大喝道:
“二十一年前,魏渊率军出征山海关,与妖蛮、南蛮和巫神教决战山海关,大捷而归。此战若无魏渊,便无大奉。然,功高震主,为皇帝所不容,被迫废去修为,夺去兵权,屈居朝堂。”
身后的打更人,一脸不忿,为魏公鸣不平。
百姓里,年轻人并没有太多感触,年纪大的则知许银锣说的是实话。
羽林卫统领眯了眯眼,手依旧抬着。
“二十一年后的今日,魏渊率军出征巫神教,昏君唯恐其凯旋,难以压制,串连奸臣,断十万大军粮草,于靖山城联手巫神教,杀魏渊,覆灭军队。
“后,与奸臣袁雄合谋,污其名,毁其誉,将十万大军以命相搏换来的胜利践踏。”
声音高亢响亮,一声声的传入百姓耳中。
听的他们哗然,骚动。
出征巫神教的大军死伤惨重,这是近来满城哄传的谈资,就连贩夫走卒们,歇下来凑在一起喝茶时,都会怒斥几声宦官误国。
但同样一件事,从许银锣口中说出来,却完全是两回事。
皇帝串联奸臣,断大军粮草联合巫神教杀统军元帅街上,但凡听到这些话的百姓,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打更人们的眼眶瞬间红了,不是悲伤,而是愤怒。
许宁宴这番话若是属实,于他们而言,这是不容忍受的,不能原谅的罪行。
“放箭”
羽林卫统领厉喝。
弓弦震颤声,炮弹出膛声,响成一片。
呼啸的炮弹,裹挟着白光的弩箭,一股脑儿杀向许七安,不顾普通百姓死活。
百姓们惊叫起来,四散而逃,找掩体躲避。
轰轰轰
炮弹和弩箭在半空炸开,仿佛遇到了无形气界的阻拦。
“吾痛心之至,不忍祖宗六百年基业,毁于昏君奸臣之手”
许七安巍然不动,狠狠掷出人头,声如惊雷:“故今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城头,火炮床弩应声炸裂。
抛人头过皇城,一袭青衣撞碎城门,杀向皇宫。
“狗皇帝”
金銮殿内,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太平刀呼啸掠空,要把那袭黄袍钉死在龙椅上。
诸公的目光追随着刀光,望向那位俯瞰朝堂近四十载的君王。
只见,元景帝探出手,以血肉之躯,抓住了绝世神兵的锋芒。
太平刀喷吐刀气,嗡嗡震颤,却无法挣脱这只洁白如玉手掌的桎梏。
“你以为朕,修道二十一载,当真如此不堪”
元景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七安,语气平静,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灵,主宰一切。
两人隔着大殿,目光交汇,许七安便知道,贞德和元景融合了。
一气化三清,三者一人,一人三者,能分能合。
“你以为我来杀你,凭的只是匹夫一怒”
许七安同样以平静语气对待,一字一句道:“先帝贞德”
“你竟知道朕的身份”
元景帝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惊讶。
嗡
太平刀震荡出一道道刀气,让铺设黄绸的大案分崩析离,让金阶出现道道刀痕,某一道刀气斩碎了小巧八卦铜牌。
刻,元景帝和太平刀消失在金銮殿。
传送法器
弑君,杀的不止是元景,还有贞德。
贞德是渡劫高手,许七安自身亦是三品,战斗不能发生在京城里。
否则,百万生灵将灰飞烟灭。
许七安扫过殿内诸公,他们表情僵硬,目光迷茫。
“帝无道,许某今日伐之,诸公在殿内好生待着,静等结果。”
说罢,他取出一块小巧八卦铜牌,捏碎。
清光将他包括,消失不见。
午门广场大乱,号角和鼓声传遍皇宫,大内侍卫蜂拥向午门。
趁着寝宫守卫薄弱,怀庆率领心腹侍卫队,直奔元景帝的居住的景阳殿。
“绑了”
清冷矜贵的皇长女挥了挥手。
二十名修为高深的侍卫毫不费劲的将寝宫外的大内侍卫制服。
怀庆怀里捧着一叠手书,疾步行动,裙裾飞扬间,独自进入元景帝寝宫。
跨过高高的门槛,直奔御书房的怀庆,猛的顿住步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折转走向寝居室,看见了绘制于地的阵法,看见了浮空的珠子。
看见了痛苦挣扎,正一点点被吸扯出来的金龙。
地底金龙龙脉这就是父皇的谋划他想做什么
怀庆心里闪过诸多疑问,她刚想靠近,便见珠子内那只眼球转动,幽深的盯着自己。
被这只眼球盯着,怀庆心里一凛,与此同时,炼神境锤炼出的武者本能疯狂预警。
怀庆是个睿智且果断的女人,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返回御书房,在大案上摊开一份份手书,为它们加盖玉玺。
手书内容有两类,第一类是紧闭城门的命令;第二类是调配禁军的命令。
手书已经加盖过内阁的大印,只要再盖上皇帝玉玺,就能关闭京城所有城门,把京城里的军队死死摁在城里。
当日地书群议事,天地会成员们一致认为,弑君必须满足两个前提。
一,战斗不能发生在城内。
二,由元景帝直接统率的禁军五营不能插足战斗。
禁军五营分别由掌控先进火炮、车弩床弩的神机营;装备精良奔掠如火的骑兵营;重骑兵组成的冲锋营;重步兵组成的百战营;以及水师组成。
这是大奉最精锐的部队,不管是作战能力、装备,还有军中高手,都是拔尖的。
如果这支军队能倾巢而出,别说大奉境内,即使是九州,能与之抗衡的军队也屈指可数。
他们存在的意义,是护卫京城,保证这座一国之都不被攻陷。
加盖好玉玺,怀庆奔出寝宫,唤来侍卫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