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中也提到了时间。
头天送上的山,隔天雨就停了。
但是昨天根本没有下过雨。
他们进入副本的时间虽然是接近日落,就算是一大早送上的山,祭祀完立刻就停雨了,地面也不可能干得如此快。
寻安思绪一团乱麻,脑中忽然有灵光乍现。
即使稍纵即逝,但还是让他抓住了灵感的尾巴。
昨天还在苦苦哀求常黛萱放过桐江村,今天就雨过天晴一般,抛之脑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村民没必要为此撒谎。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所有村民的记忆被刻意篡改了。
第二,寻安他们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跳跃了时间线,回到了过去的节点。
两种选项,寻安更倾向于第一种。
对啊,昨天,诶,你们昨天应该也在这附近吧,昨天的雨有多大你们也都看见了吧,今天立马就停了,你们说山神灵不灵?
刘宁宇话语中满是对山神的崇敬之心,寻安对此只是轻声笑了笑。
昨夜我们在祠堂歇脚,发现供着的牌位全是一些小孩子的。这是怎么回事?
刘宁宇哦了一声,摆摆手道:嗐,那都是村里被选中送上山的孩子,是要进贡给山神的!这样他才能保佑咱们桐江村风调雨顺,粮食收成好。
那他们的父母愿意吗?
刘宁宇呵呵笑了两声,说出的话让人心寒。
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收成不好,留着孩子也养不起。孩子没了可以再要,粮食没了,咱们全村都活不了。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似乎这是一件合情合理的小事,连一点伤心的情绪也没有。
刘村长有孩子吗?
玉宝儿对刘宁宇这种口气非常不满。
因为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山神,而葬送了这么多无辜孩子的姓名,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哈哈平时皮得很,每次惹祸都得我给他擦屁股。
玉宝儿看着刘宁宇,冷冷地问了一句,如果是你的儿子被送上山,你也会舍得吗?
呵呵,小姑娘还挺会开玩笑的。
刘宁宇干笑两声,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一会留下来吃顿饭吧,咱们村里可能没有城里吃得丰富,不过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菜,吃得绝对干净!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田里叫我老婆回来准备饭菜。
他不等三人应下,就起身出了屋子。
呸!
刘宁宇一走,玉宝儿就厌恶地啐了一口,难掩嫌弃。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她转头看向寻安,却见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怡然自得地喝起茶来。
等。
等?等什么?
寻安皱着眉,这茶实在是难喝。
他放下茶杯,将它推得远远地,连这廉价的茶香都不想闻到。
薄曛见状勾起嘴角。
真是可爱啊。
他这样想。
等天黑。
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找到常黛萱。
也就是必须得上神山,看看到底是山神还是常黛萱将整个桐江村玩弄于鼓掌间。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桐江村,去神山。
玉宝儿懵懵地点头,随即有想起来现在桐江村外面有结界,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啊。
寻安摇头,未必没有办法,至少昨天晚上那些上山祭祀的村民就敲锣打鼓抬着花轿上山了
寻安话语戛然而止,忽而站起身来,眼睛异常光亮。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玉宝儿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一直不在线,跟不上寻安的频道。
知道为什么这些村民态度忽左忽右。
寻安看向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太阳高悬,温热的日光照耀着大地。
时间似乎加快了进程,短短十几分钟,在桐江村却仿佛已过了半天。
也许,还知道了如何离开这里。
第46章 山神(7) 毕竟现在我是被追求者,而
我们去哪呀?
玉宝儿跟在寻安身后,步履匆匆。
明明寻安的步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快,却偏偏怎么也追不上,始终差了两步。
而解回仗着自己腿长,十分悠然地和寻安并肩而行,
去证实一下我的想法是否准确。
她见寻安终于肯停下脚步,拦住了过路的村民,这才得空撑着膝盖喘口气。
你们就是那些从外面来的客人吧?哎呦穿的可真时髦噢,有什么事吗?
被拦下的村民正好就是先前寻安眼睁睁看着她死而复生的那名女性村民。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大家一般都怎么打发时间呢?
玉宝儿听完纳闷。
这个问题跟怎么离开这里有关吗?
咱们村里虽然不比你们城里到处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不过我们村里也不差。
村妇掸了掸身上黑色的长衣因为昨晚躺在地上而沾染上的黄土,晚上忙完农活,吃完饭,就到村子的空地上唠唠嗑,跳跳舞啥的,也挺乐呵。
寻安了然,想着对方既然是昨晚跟着一起上山的人,如果问她祭祀的事情,会怎么回答自己。
听村长说,昨夜你们上山祭祀了?
村妇先是点头,随后一摆手,什么呀,谁会大晚上山,肯定是白天上山祭祀山神啊,肯定是村长说错了。
白天。
难怪昨夜看见那群的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
寻安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正要道别,突然又想起什么,多嘴问了一句。
你们上山,祭祀孩子的父母会跟着上山吗?
村妇想都没想地就回答寻安,那是肯定的啊,要不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视生命如同蝼蚁草芥。
寻安眼里闪过暗芒,笑得冷清,他们现在在村子里吗?
村妇转了个身,指向常黛萱家的方向,在家里呆着呗,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要伤心一阵子的,干活都没心思。
她似乎断定常黛萱的父母还在家中,这也就说明他们昨天在上山祭祀山神后又回到过村子里。
寻安若有所思,在离开前又问了一个问题。
祭祀山神,就只要将人带上山就行了吗?
哪有这么简单,复杂地很呢!
村民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着,花轿、铜镲、锣鼓、鞭炮、纸串、安魂铃、贡品等等等等,要准备的东西可多呢!
但这些东西从昨晚村民们带出去后,并未见过带回来。
这些东西是村民自带,还是会放在指定的仓库?
村妇皱起眉,玉宝儿见状心里一紧,以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毕竟突然问这种已经很细节的问题,怎么也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还真不太清楚,花轿应该就在村长家的柴火间放着,至于其他的东西,是哪家的就在哪家存着。
玉宝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起疑心。
寻安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谢过村民,直接又折回村长家中。
诶?我们回去干吗?
玉宝儿扭头看向寻安的背影,很是不解。
她和寻安听得是同一段话,怎么他就一副什么都清楚了的表情,而自己却像是雁过不留痕的一纸空白。
看看刘宁宇家是不是有那个花轿在。
寻安直觉这个花轿很有可能就是离开桐江村的关键。
地上的影子拉长,原本高悬的太阳似乎正渐渐向西边斜去。
果然副本中的时间被缩短了,短短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快要经历第二个夜晚。
真的有一个花轿诶!
刘宁宇家的后院有一个小仓库,并未上锁。
推门而入,一个鲜红的流苏披盖花轿就这么安静地堆放在仓库角落。
天黑以后,我们利用这个轿子离开。
玉宝儿一惊,指着花轿说:它?这个轿子能带我们出去吗?
试一试就知道了。
感情是您老也不确定啊。
玉宝儿在心底吐槽,没敢真的说出口。
反正要坐着轿子离开,玉宝儿干脆先掀开花轿的帘门,坐在了帘门左手边的位置。
轿子里倒是比外面看上去宽敞,中间和两边都安了一条窄窄的座椅,似乎还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乘轿的玩家坐下。
玉宝儿一拍左手边,正对着帘门的中间空位,很是热情地招呼寻安上来。
寻安哥哥坐这边。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游戏设计者薄曛凝起眉毛,在寻安刚踏出一只脚时,动作迅速地进入了花轿。
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玉宝儿刚才示意寻安坐的位置,面具下的一双深邃眼眸直直地看向寻安。
玉宝儿无语,这人有没有点眼力见。
寻安面上不显,心里发笑。
堂堂邪神,怎么越发的幼稚了。
他在帘门右手边的位置上,心里盘算着日落的时间。
话说回来,我还是没太弄明白刚才的对话与村民前后不同的言行有什么关系?寻安哥哥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闲着也是闲着,离天黑还有几分钟,寻安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与玉宝儿。
昨天晚上桐江村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关闭灯源,上山祭祀的村民不带手电筒或任何照明装置,回来后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还袭击村民,天一亮他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和昨晚还在袭击村民的人谈笑风生。
方才桐江村村民接待我们时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还算热情,但偏偏银遥昨晚去借宿却仓皇而逃,直言村民想杀她。
玉宝儿似懂非懂,寻安点了一句,这其中最关键的节点是什么?
时间?
寻安像是看孺子可教的小辈一般和蔼地看着玉宝儿,聪明。
薄曛轻蔑的眼神扫过玉宝儿,认为寻安的称赞一定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白天到黑夜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影响着桐江村民的一切言行。
我个人认为晚上的村民更接近与最真实的情绪反应,如果桐江村没有发生变故之前,或许他们的状态更接近白天我们见到的样子。
噢我知道了!
玉宝儿一击掌,恍然大悟。
所以白天和晚上的村民在不同时间条件下有不同状态和记忆,是这样吗?
寻安被她的表情逗笑,带着和煦的笑点点头。
没错,在白天他们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祭祀结束的后一天,但实际上真实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村们的描述和实际情况有很大的出入。
而到了晚上,他们的记忆似乎又恢复了正常,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一天,不过至少他们已经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局势。
能在上山祭祀的村民回来前就躲好藏在家中,那说明每晚谢谢祭祀的村民都会上山,之后就攻击他人,只是每次只伤害一人后就像是任务执行完毕了一样,不再动弹。
白天与黑夜就像是一个乌斯比莫环,永远都是一个轮回,
这个招数寻安熟悉地很。
凡是打入地狱的亡魂,都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刑罚和自己所犯的罪孽,从精神和肉体上让亡魂明白自己罪孽深重。
所有伤人的村民,全是常黛萱被送上山的那天一同去了神山祭祀的村民。
这些袭击者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只是受着驱使而去存活着的村民。
设计所谓的日夜轮回,也不过是常黛萱为了报复的手段。
但寻安并不明白村民们明知这些行尸走肉会攻击自己,却还要在天亮之前赶回住宅,和他们共枕而眠。
就算桐江村设有结界,也可以躲到村里没有行尸走肉的屋子里。
另外,幸存的村民是如何知道这一切是常黛萱所为。
可是常黛萱在日记里不是只诅咒了刘宁宇一家吗,怎么现在好像全村人都成了她憎恨的对象了。
玉宝儿冥思苦想,没纠结出一个所以然来。
刘宁宇并没有死。
所有上山祭祀的村民都穿着纯色的长衣,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一直没有变过。
某种意义上也是更好地让玩家分辨哪些是死人哪些是活人。
而刘宁宇身上的衣服是普通的休闲装,说明祭祀那天他并没有上山。
所以常黛萱报复桐江村的原因还有更深的缘由。
最大的可能就是不知去向的常黛萱父母。
村妇说过他们有跟着上山祭祀,并且回来过,还认为夫妻二人待在家中没有离开过。
但事实证明,二人已经不在家中很久了。
你们两个坐轿子上山,我先留下。
寻安的话让两个人都皱起眉头。
为什么啊?
和解回共处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玉宝儿十分忐忑,总觉得解回十分危险。
在她的想象中,纯黑的面具下是一张扭曲愤怒的脸,周身散发着阴暗的气息。
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我想等天黑之后找个村民再了解一下情况。
寻安说着就要掀开帘门走出去。
不要。
时间的流转凝固,寻安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卡顿。
微小的灰尘颗粒静静地悬在空中,日落的浅橘色光晕穿过,折射出晶莹的弧线。
寻安转身看向薄曛,元神大人有什么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