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到普普通通说两个字都会被她甩脸走人。
但也是她,吵架赌气的时候还会担心他休息不够,自己又折返。
她曾经说的那些,并不对。
他对她从来没有猜忌,没有怨恨。他知晓她所有致命的缺点,深谙她难以容忍的朝秦暮楚。在他心里,她是最缺乏神秘感,也最糟糕透顶的女人。
有什么用。他依旧欲罢不能。
聂非池松开她的唇,有几分歉意:“你别动不动生我的气。我不会哄人。”
江怀雅的脸被亲得热腾腾的,把人轻轻推开。
“我真要回去了。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他低眸看她。
江怀雅嗫嚅好几遍,抬起眼:“那边能看见星星吗?”
他好像没听清:“什么?”
“你要去的那地方,能看见星星吗?”
启明星亮在中天,伶仃一盏,照着离人。
聂非池仰头望了眼贫瘠的天幕,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山里应该可以。”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似这对话毫无意义,平白拉长沉默。
聂非池摸摸她脑袋,勾起唇:“舍得吗?”
“舍得才怪。”她一扭头,背对着启明星,跑远了。
背影又被楼道吞噬。
指尖还残存她发丝微凉的清香。每每都走得这么猝不及防,也不管他舍不舍得她。
江怀雅没坐电梯,一口气跑上楼。
江潮正坐在客厅里撸狗,眉梢眼角尽是流氓:“哟,你今晚还回来呢?”
“……”想到她和他在一起第一天就夜不归宿,江怀雅连反驳的话都不知该如何组织。
江潮还在八卦:“现在能不能说啊?你和非池哥到底怎么了嘛。这不如胶似漆着呢么,闹什么别扭哪,这么抹不开。”
江怀雅满脑子都是早上的场景,甩了江潮一个冷眼:“你就当我俩性-生活不和谐吧。”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卧室门。
江潮:“……”
这理由……有那么一点雄辩啊。
睡了一夜,没定闹钟。
等江怀雅醒来的时候,聂非池的车早已经开出首都边界。
她没赶得上去送他。虽然公差去送也显得矫情,她未必做得出来。但启程前连一句问候都没有,那就是她的失职了。
江怀雅急切地打开通讯软件,觉得该给他发句什么,打打删删好几回,也没想出句合适的。这惴惴不安的心思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回到少女时期,旖旎怀春,弄到心上人的联系方式,又紧张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直到这会儿,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对他的喜欢。
她觉得有点好笑,他们俩的顺序好像是整个倒过来的。
不过留给她怀春的时间并不多。周末的时光飞逝,又到了忙碌的周一,她最后一个踏入报社,险些迟到。赵侃侃被外派去一个特稿撰写组,今天没来。
社里的事并不多,但气氛略显沉闷,江怀雅一整天都没跟人说上一句话,连午饭也是一个人端盘子在一边吃。临近下班的点,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节奏,对着屏幕发起了呆。
莉莉从外边回来,和她说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小雅,外面有个帅小伙说要找你。”她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刺探,“是你男朋友吧?”
江怀雅眼前一亮,没顾上收拾东西,就直愣愣跑出去一趟。
出去一看,丫的,江潮。
他站在马路对面,蓬勃如阳,引人瞩目。但却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
她怎么会蠢到觉得是聂非池,分明他都已经不在这座城市。
江怀雅扭头就回去了。江潮好像看见了她,在对街朝她挥手,不是很懂他姐明明出来了,为什么像没看见他似的,又掉头回去了。而江怀雅满脑子都是对莉莉的腹诽,无心理会她弟的内心戏。
她慢吞吞收拾东西,差不多拉上包,江潮的电话来了。她接起来,说:“快了,你等一下。”然后又一如既往慢吞吞往外挪。
刚上车,江潮看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生气了:“我来接你下班你就这么不高兴吗?”
“高兴。”江怀雅有气无力。
“你自己镜子照照,跟你这种欲求不满的女人真是没法玩了。”江潮神秘兮兮打开他的手机,翻了十几张照片给她看,“你瞧,这些都是我朋友,颜值过关吧?我明儿就走了,今天晚上有个践行party,优质汉子一打一打的。反正非池哥也不在,你不如一起去玩玩啊?”
江怀雅斜挑着眼,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江潮还在说教:“真的,开放式的相处模式有助于情侣关系的稳定,尤其针对你这种那啥啥不和谐的。出去约几个总比……喂,姐?你上哪去,你别走啊……”
江怀雅甩着包已经走到路口了。
江潮开着敞篷跑车,慢悠悠遛上去:“我说错什么了?!”
☆、第26章
江怀雅以为回家躲着就完事了,没想到江潮的party是在家开的。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持续到凌晨两点,她一边担心着会不会接到邻居投诉,一边牵着老黄在小区里兜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连老黄都走不动了,趴在原地闹脾气。
她真有种孤苦无依的悲怆感,蹲在老黄身边,给聂非池打电话。
这个时间点,原本不该打搅他。
电话居然一拨就通。
晚风寂静,江怀雅不适应他突飞猛进的接电话效率,竟一时语塞。
对方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她开口,主动问:“喂,是嫂子吗?我已经在b口了,没看见你,你到哪儿了?”
是一个女声。
小念在稀疏的人群中穿梭,久久没等到回音,拿起来手机看了眼信号,满的。
顺带瞄到一眼来电人备注——长耳定光仙。
这是什么奇怪的昵称?她顾不上多想,试探性喊了声:“嫂子?”
聂非池没有妹妹,连表妹都没有。
江怀雅的第一个念头是打错了。然而拿到面前确认一遍,是他的号码,不会错。
“请问你是……?”
小念是个挺活泼的女孩子,声音听着就青春洋溢:“我是小念呀,非池师兄的师妹,嫂子你忘记我了吗?师兄走不开,把手机放我这,让我来机场接你。我已经在b口等着了!”
后面的话她都听不清了。
如果放在小说里,女主角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是“脑子里轰地一声”、“眼前骤然发黑”。
江怀雅握着电话愣了好几秒,居然笑了一声。
她说:“你好像认错人了。”
然后没有解释,挂了电话。
小念看着手机莫名其妙,这个人既然一上来就知道她认错了人,为什么不早点明说,非要和她周旋这么久?
寒夜里,老黄抬起浑浊的眼眸,悄悄看了她一眼。
江怀雅摸摸它的头,心想这要是在电影里,这一定是条无所不知的狗,“怎么啊,你取笑我?”
老黄打了个喷嚏,声音像在笑。
她在它脑袋上轻拍一记:“你跟你主子都一卦的,不是好东西。”
江怀雅起身,腿有点麻了,捏在手里的手机冰凉冰凉,提醒她这是一块捂不热的金属。她走得很慢,没有牵狗绳,但没走几步,老黄忠实地跑到了她前面,为她开道。
回到公寓,party也散了。
这不是江潮的风格。江怀雅关掉几盏壁灯,说:“怎么这么早结束?”
“你不来,没意思。”他往嘴里扔一颗不知名的零食,横坐在沙发上。
江怀雅拎起几个空酒瓶:“没喝酒吧?”
“你看我像喝了的么。”江潮酒精过敏,在这方面一直很乖。
“你那些朋友们呢?”
“回去了。”
江潮回答完,发现江怀雅站在酒瓶子前发呆,扬起眉毛凑过去:“怎么着,你想叫几个回来?成啊。”说着就拿起手机,一副马上要给她联络小鲜肉的样子。
江怀雅居然没第一时间扇飞他。
江潮搁下手机,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你怎么了……?”
江怀雅:“什么事也没有。”
“我不信。”
“真没事。”
她把外套平静地挂好,低头往洗手间走。
也许第一时间有点发懵,但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
江潮就倚在洗手台上,围观她洗脸的八道步骤,一轮轮套她的话。
最后没法子了,开始给她表忠心:“姐,你别什么事都藏着,你家里又不是没男人,天塌下来我帮你扛啊。”
说真的,她心里有点小感动。
江怀雅低头刷着牙,吐掉一口泡沫,笑了:“真的没有事。刚刚给你非池哥打了个电话,一个小姑娘接的。”她说着,仰头含了口清水漱口。
江潮眼睛瞪圆了,急个半死:“然后呢?他出轨被你逮住啦?你话不要说一半!”
江怀雅弯腰,慢慢把水吐干净,仰头又含一口。
江潮气得就差上来帮她把牙给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