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头也恶狠狠盯着地上那人,真是不知死。
可没想到她们还没说什么,旁边有围观的倒是开口了,十分不怀好意:“你们在大街上就滥用私行,还对平民百姓动武,逼迫别人道歉,这样横行霸道,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吗!?”
这人的话在人群中已经起了骚动,茯苓眼睛一抬,就大喝:“你嘴巴放干净!”
有人说道:“我们怎么不干净了,刚才这人就站在我们身边,我们倒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马上有人附和:“是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听到,你们莫不是心里有鬼吧,听谁说话都认为不是好话。”
几个人气的要冒烟,与此同时,地上那人立刻眼睛一亮,脸上的惊慌退去,露出一抹窃喜。
“就是!我分明没说什么!”那人居然开始睁眼说瞎话。
见状,方隐更怒,方才他若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把这人拖出来,现在这些人居然一起狼狈为奸,人心怎么能如此恶毒。
孔玲珑慢慢道:“方隐,算了。”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这些人要说,就算现在堵住嘴,离了这地儿该怎么说还是会说。
方隐争这一时之气,根本是无用之火。
可方隐无法忍受,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兄弟出生入死,龙安镖局那群人也是如此,现在让他睁眼看着这些人羞辱孔玲珑这位大小姐,他却连让对方道歉也做不到,岂不是枉自为人。
方隐抬手揪起了那人的衣领,冷冷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对小姐道歉。”
那人眼看自己双脚离地,已经又害怕起来,但他看到周围人的脸,立时又硬气起来:“干什么,你们还想屈打成招吗?”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伐:“会武功就了不起吗,练武的人就能欺负我们老百姓?”
那混子于是挑衅地看着方隐,认定方隐不敢对他如何。
孔玲珑沉默,两个丫鬟这时看不下去,对周围人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胡说。”
坏事传千里,这些人说话不费力气,却对她们小姐的名声抹黑极大,真是永远也无法低估人性的恶意,这些人有的前几日还在绸缎庄笑语颜开,转头就说三道四,化成这些恶劣嘴脸。
人群中有人嘲笑道:“我们只看到你们仗势欺人,别的倒是不曾看见。”
玉儿和茯苓双双变色,一时间终于理解方隐忍不了的原因。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众差役从南面跑了过来,似乎是看见人多,以为街头有人闹事。
为首差役立刻喝止:“怎么回事!围在这里干什么!?”
都说民不与官斗,这些刁民再嘴皮厉害,看见差役们带刀过来,也都纷纷撇清自己,站远了一点。
但还是有人趁机煽风点火道:“官爷,你们来的正好,这里有人动用私刑。”
差役一下子看见了被方隐提起来的人,此时方隐依然没有放手,脸上有怒气闪过。他其实一个指头还没有碰过此人,说到动用私刑,也太过了。
孔玲珑立刻道:“方隐,把人放了。”
方隐忍怒松了手,却故意没有控制力道,那人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
那混混当即就不依不饶叫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王法了!”
两个差役们上前,先冷冷盯了方隐一眼,之后看向了地上喊叫的那人。那人于是叫的更凶,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这种无赖真是看的人火从心起,方隐眼皮一跳,看起来又要忍不住出手。
片刻后,其中一个差役脸上划过疑惑,接着,忽然眼珠一瞪地上那人:“你,是不是前段时间盗窃王员外家的那个夜贼!?”
此言一出,之前还满地打滚撒泼的那人,顿时脸色一变,他看向差役,目光闪了闪。
另一个差役也瞬间闪过神色,抬手指着他脸道:“就是他!“
只见那人眼珠一转,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再也不嫌痛了,就拔起双脚要往人群中冲。
但差役反应更快,立刻大骂道:“快抓住他!”
外围还有好几个差役,闻言一哄而上,趁着那人还没跑远,已经把他堵住,直接绳子一捆,把他捆成了粽子。那人还要嚷嚷什么,被官差一团棉布堵了嘴,顿时成了哑巴。
这一下变故太快,看戏的那些百姓的确看到了热闹,只是这热闹发展的方向,跟他们以为的出入有点大。
刚才的差役恶狠狠盯着那人,说道:“好你个贼子,我们官府贴了悬赏通告那么久,居然被你躲到这儿,现在你跑不掉了,乖乖回衙门受审,把你偷过的东西都吐出来!”
谁也没有想过官差过来,居然是抓到了一个贼,而那贼此刻满脸惊恐,神色间更有懊悔。
差役却没给他机会,大手一挥:“带走!”
浩浩荡荡十几个差役,逮着一个贼人,“让开让开,别挡道!”说着穿过人群中走远了。
那群看热闹的人此时脸上都讪讪的,觉得真是讨了个没趣,纷纷也从街道散开,剩下两个丫头和方隐,脸上还有点怒气,但也都觉得有点奇特和惊讶。
孔玲珑没有惊讶,她的目光看向路边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马车上。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那马车里走下一双靴子,一个清朗如月的男子走下来,和她深深对视。
茯苓、玉儿惊讶:“夙夜公子?”
马车上走下的来人正是夙夜,之前谁也没注意到这辆马车,但似乎是起冲突之前就停在了这里,只是想不到,马车里坐着人,坐的还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人。
大街上人多眼杂,几人没有留在门口,直接进了绸缎庄内,玉儿后知后觉问道:“原来那伙官差,是夙夜公子叫来的吗?”
只是那么巧,那个人居然是个盗窃的贼,正好把众人注意力都吸引过了。
茯苓咳嗽了一声,拉着玉儿的手,“玉儿,你陪我去看看铺子里新到的这匹料子,我有几个地方要问你。”
玉儿不疑有他,就跟着茯苓去了外面看料子。雅间里,方隐默然无声地看了夙夜一会儿,才说道:“我去外面给小姐守门。”
之后方隐也出去了,孔玲珑看着一日未见的夙夜,问道:“我这里只有红梅酒,你要喝吗?”
夙夜点头:“要。”
孔玲珑便去给他烫酒喝,雅间里面因为是招待贵客,所以摆件小玩意儿一应俱全,孔玲珑少时就捧了烫好的酒递给夙夜,说道:“绸缎庄来的多是女客,这酒绵柔,你未必能喝惯。”
夙夜捏住酒杯:“你这里的,我都习惯。”
二人对望一眼,孔玲珑回到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清茶。
夙夜顿了顿放下酒杯,朝孔玲珑看过来:“杀一儆百,那些人不敢再说什么了。”
孔玲珑看着杯中清茶,淡道:“我跟锦衣卫做的交易里,有让他们贴出告示澄清,不过现在看来,谣言是避免不了的。”
和真正的伤害比起来,谣言孔玲珑并不在意。这种东西,便是你越被影响越被动,若是直接两耳不闻,不过只是一些噪音罢了。
夙夜却吸口气:“玲珑,我不会让你平白遭受这些。”
孔玲珑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片刻后对夙夜一笑,道:“谢谢。”
从前孔玲珑也会说谢谢,但今次的谢谢不同,夙夜怔怔看着她的脸,若有选择的话,……他真希望每时每刻都在她身边。
☆、192章 旧事被挖
司徒雪衣在那逗弄金丝雀鸟,这一个月他就弄死了好几只鸟,他用手腕上缠着的小蛇去和金贵的雀鸟斗法,最后都是雀鸟死于蛇口,现在的这只,似乎坚持的久些,每次都能灵敏地躲避小蛇。
对于这种变态的嗜好,梁辉早就习以为常,他默不吭声等司徒雪衣“尽兴”。说道:“大人,贵妃那边传过话来,说孔家的事,大人若不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她跟大人之间的……合作,以后就不必再谈了。”
在宫里这些人,不管谁和谁,都是利益绑着利益。梁辉作为一把不被重视的刀,对司徒家和贵妃之间的弯绕不清楚,但他知道两人勾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司徒雪衣面色上就像罩着一层假人皮冷淡:“你倒是说说,本大人要怎么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梁辉顿了顿,这件事情现在谁说出去谁死,就算梁贵妃再威胁,真实的原因也不可能被她知晓。就连梁辉的锦衣卫营,当时在场的那几个锦衣卫,梁辉垂下眼眸,都不忍去想。
司徒雪衣哂笑道:“就连你梁大人的命,还不知是怎么保全的,不是你这十年忠心耿耿,陛下对你还有点仁慈,想必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梁辉收着冷汗,说道:“属下感谢司徒大人的栽培。”
司徒雪衣漫不经心:“既然我这么栽培你,难道你连自己的作用都表现不出来?”
梁辉暗暗垂下了头,“大人放心,梁贵妃那边,属下去处理。”
司徒雪衣挥手:“滚吧。”
但其实真正梁辉走后,司徒雪衣就伸手进那金丝笼子,脸上阴狠,泄愤一般捏住鸟笼,瞬间将笼子挤扁,金丝鸟受到惊吓,从毁坏的笼子里飞出来,直接撞到了墙上。
一个人影不动声色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原来大人还会跟一只鸟置气。”
司徒雪衣眯起眼,看向来人:“我当是谁,原来是最近朝野的红人,刘公子。”
刘邵现在穿着三品的尨服,在厅外候了好几个时辰,等到梁辉出去,他才被允许进来。
刘邵看着满屋乱飞的金丝雀鸟,说道:“不敢,大人叫下官来有什么事。”
司徒雪衣啧一声:“当然是恭喜刘大人,听说阁老千金现在非你不嫁,为了刘公子拒绝了好几家名门公子的提亲,看起来,刘公子入主阁老府,成为乘龙快婿已经指日可待了。”
刘邵这个人脸长得好,当初刘老夫人暗示这个孙子可堪大用的时候,司徒雪衣就知道他的野心远胜他的祖父刘老太爷。
可刘邵脸色一点也没有喜悦,相反还很难看,说道:“大人有话直说。”
司徒雪衣可不是会无缘无故给你戴高帽子的人,何况他这个眼高于顶,根本不可能真心夸别人。他盯着刘邵那张脸,冷笑一声,嘴里却道:“刘公子之前说过,若为人上人,就得下的狠心。刘公子走到今天,也不想自己的仕途,被一个女人破坏殆尽吧?”
刘邵脸色不好看,他握着袖中的手:“恕下官不明白大人想干什么。说到底下官的仕途,不还是一手握在大人手里。”
司徒雪衣看着他笑:“不仅是你,你们刘家人的命运都握在我的手里,你能享受荣华富贵,也是我给你开恩。刘邵,你一心想做人上人的话,就得让我高兴,现在明白了吗?”
刘邵脸色更阴暗几分,但他低头捏着拳,对面却是司徒雪衣涵笑盈盈的脸。
“下官,自然明白。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吩咐。”
司徒雪衣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件趁手的工具:“阁老的千金如同半个公主,你要娶半个公主,凭你现在哄好了阁老千金,就以为能登堂入室。你说要是这位千金知道了你从前娶一个商户女为妻,还被弃如敝屣,她还会不会拿你当宝贝一样?”
刘邵脸上一寸寸露出青筋,他知道司徒雪衣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但他想不到这个人卑鄙程度已经超过他想象。
他看着司徒雪衣:“原来大人还是为了那个孔玲珑,下官听说大人之前就调动锦衣卫亲自去抓人,大人手腕通天,对付一个小小商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司徒雪衣阴鸷地看了他一眼:“刘邵,别在我跟前耍你的心眼。跟你祖父比,你还太嫩了。你若是体现不出来你的价值,本司也不会扶持你这不上墙的烂泥。”
司徒雪衣掌管整个羽林卫和锦衣卫两司,他平时能调动的权力在整座皇城大的惊人,也没有回挑衅他的权威。
刘邵僵硬地说:“这个时候,大人为什么不用锦衣卫,要用下官。”
他好不容易和阁老搭上了线,眼看那位刚刚及笄的千金小姐被他迷得晕头,司徒雪衣却要在这个时候坏他的好事,而原因,居然还是为了孔玲珑那个商户女……
孔玲珑来到京城的事情,早就有有心的人透露给了他,但刘邵全部装作不知,他实在不愿意自己再跟那样的人家扯上关联,就好像白玉蒙尘,他这辈子洗都洗不干净。
司徒雪衣似笑非笑,目光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刘公子,本司不动手,自然有不能动手的理由。锦衣卫同样也不能动手,但是你却可以,你的身份,不管暗中还是明里,都可以随意行事,而且不会惹麻烦。”
刘邵只觉得面前有自己看不见的深坑,难堪地道:“为什么。锦衣卫不能动,我却能动?”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何况,这几天刘邵已经听到了风声,就是孔玲珑进了锦衣卫营,却毫发无损地出来,并且之后锦衣卫都再无人上门骚扰的事。这群锦衣卫在皇城一向是无法无天,什么时候忌惮过谁?这样的传闻,让刘邵拼了命都更不想再和孔玲珑沾关系。
司徒雪衣脸色冷了冷:“我说让你去你就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看到孔玲珑和她的孔家在京城过的如履薄冰,至于你刘邵,你听我的,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你若不听,你这身衣服,有的是人挤破头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