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钧皱眉望了人一眼。
两人正说着,前头桑枝和翠秀走过来。
汪娘蒸了些米团子,因为看他们干了一日的活,离午饭还长着,怕人肚子饿了,所以让人先吃些填填肚子。
毕竟这两人来,就是做白工的,除却包了吃住。汪娘可是一分工钱可没给,但两人却不仅把粗活都包揽了,还拉动了他们草药铺里的生意。
桑枝远远便看见楼延钧,人晒得有些微铜色的肤,即便流着汗,仍旧没有脱掉衣衫袒胸露背,而是连衣衫扣子系得整整齐齐。
挺立而站,如沐风林木。
沉稳俊肃。
桑枝只是看了眼,便被人捕捉到视线。
楼延钧停下手里的活,注视着人过来。
视线直白而热烈,丝毫不加掩饰。
桑枝耳微红,想起了昨夜人进来,拿着药膏要给她涂伤口。
她哪里有伤口?
直到楼延钧说肩上,桑枝才想起是上次被小偷撞到肩膀的事。
虽然那日回来有淤青,但淤青早就消了……再说了现在才要给她涂药膏,像是猫哭耗子一般,桑枝只觉得人是在吃豆腐。自然恼红了脸,把人赶出去。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扭伤了肩膀?
快到了近前,桑枝故意和翠秀换了一下位置,她负责给姜译苏送米糕,而让翠秀给楼延钧端送。
姜译苏十分高兴,“念念送的米糕子,是哥哥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了!”
桑枝笑笑。
姜译苏的赤诚和热烈,总会让桑枝心底多少有些温贴。
楼延钧没什么表情,只是视线落在桑枝身上,没有移开。
但桑枝恍然毫无察觉,送了米糕便离开。
姜译苏着实高兴,特别是楼延钧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不过楼延钧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稀罕的样子。
但姜译苏可稀罕了,这可是他们念念亲手拿给他的,说不定还是他们念念亲手包的……
当两人离开后,楼延钧立马将姜译苏手里还剩余的一块抢了过去。
姜译苏:“……”
姜译苏:“!!楼延钧我杀了你!”
暴跳的人自然没能打过人。
楼延钧依旧没多余的表情,两口吃完抢来的,然后,将手里剩下的其他当做补偿一样,放在了姜译苏的木碗里。
姜译苏:“……”
*
秋婶子最近老来草药铺找汪娘。明里暗里地透露着桥西员外的公子想见桑枝的话,甚至还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鲜鱼、布匹、簪子,猪肉……
汪娘自然没收。
汪娘:“秋婶子,这事急不得,而且我们盈儿她近日抽不出时间来啊。这不,她兄长最近才来……”
若换成之前,汪娘是有意想让桑枝找个伴,也能帮忙照顾安安。但现在不说有个安安的亲爹来,就是汪瑭那事——桑枝还顶着汪盈的名,她怎么敢帮忙说亲。
以前也是自己糊涂,才应了下来说亲的事。
不过幸好也没成什么。
秋婶子收了桥西员外家好些东西了,自然不可能因为汪娘几句话就被打发。
事实上,桥西员外家也并不看好“汪盈”。一是老管家回去禀报,说人生得过于艳。员外和夫人觉得太过有姿色的女子靠不住,更不用说还带着一个孩子。二便是,才刚见第一次面,桥西员外的儿子便被草亭子砸伤了,这不晦气是什么?
但奈何员外儿子说什么都想娶,宠溺儿子的老爷和夫人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秋婶子:“汪娘啊,做人可不能这样,人员外公子伤得可多重啊,受伤时候还心心念念着你们盈儿。”
汪娘无语:“秋娘子,他受伤又不是我们盈儿下的法,那草亭子要塌下来,总不能怪到我们盈儿的头上去吧?再说了,人受伤养病的时候,我们盈盈也是买了好些东西去探望过了。哦对了,听说人员外还不待见,把我们送东西的翠秀给赶回来了……这明摆着不稀罕……”
汪娘拨了下算盘子,“也不知怎么现在就稀罕上了呢。”
秋婶子:“……”
秋婶子讨了个没趣,只能灰溜溜先回去。
而汪瑭正好将这一幕撞见。
摇摇头,将手中的书卷放下。
没想到桑枝姑娘如此坎坷,竟然不止被一个给纠缠不休。
汪瑭更加肯定了,要出手帮忙的决心。就如书卷中他最推崇的当今宰辅楼大人的文章一样,任何大安子民,都可以救国救民为己任!
挽救桑姑娘于水火,也应是他“救民”的己任!
*
楼延钧上次没有给人抹成药膏。
白日看见桑枝提重物时,右肩明显是顿了下,甚至在人后偷偷揉,就知道人并没有看见他放在窗户的那只药膏。
或者是看见了,但没有用。
于是当夜。
桑枝屋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安安在床上睡熟。
桑枝被忽然地推门声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等看清了人,才恼怒一瞪。
楼延钧看了下窗,果然,那只药膏还放在外面,人并没有发现。
桑枝压低了声音:“你又来做什么?”
楼延钧走近。
桑枝整个人都绷紧了,往后一退。
楼延钧探身,将窗外的药膏拿了进来。
桑枝总算看清了,抿了下唇。
楼延钧:“你的肩膀还没好。”
桑枝别开脸,嘀咕:“早就不疼了,也没有淤青……唔。”
楼延钧只是轻轻一按。
他手长,桑枝还没反应过来,人的大手已经捏按住了。
桑枝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水光潋滟的眼一瞪,满满是水雾和怒气。
楼延钧喉结动了下,垂眸,从人过于艳丽楚楚的脸移开。
轻舔了下薄唇,找回声音:“你不是说不疼吗?”
桑枝嘴硬,“那是你故意按,才疼的……”
楼延钧冷淡:“我帮你,还是我看你自己涂完?”
桑枝:“……”
桑枝:“为何都要你在?”而后咬唇,“你出去,我自个会涂。”
楼延钧并没有动。
半会,往人的方向行了一步,似是轻叹一声气,“那我帮你。”
桑枝后腰已经靠在了桌子上,再退已经没有地方。
因为人的靠近,耳朵都热红了起来。
桑枝:“你再过来,我便喊人了。”
楼延钧:“好。”
桑枝:“……”
桑枝最后还是屈恼地自己脱下了一小截衣裳,露出受伤的半边肩膀。
雪白的,细腻的,圆润如藕节。
入眼,像是透着漂亮的莹白玉色。
上头有淡淡的淤青。
足以想象那日,撞得有多猛。
楼延钧眼暗了一下。将药膏拧开,涂沾在手上,而后伸出了手。手掌覆盖住人的肩膀。
手底下的肩,小而圆,细腻柔滑。
楼延钧轻轻为人揉开淤血。
可能是动作大,或者力度重了点。
桑枝咬着唇,轻抖了下。
楼延钧顿了下,放轻了力度。
半会。
桑枝抬起微微湿润的眼,眼睫湿漉,小声问:“好了吗?”
桑枝饱满挺翘的唇微张,贝齿轻咬着红润的唇瓣,眼儿水漉漉。没有哭,但却像含着一汪水一般,柔转的,清妩的。
楼延钧知人娇气,受不了丁点疼,哪怕是之前床笫之事,常常也是汗流了,泪水也流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