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栩应看了她一眼。
姜执宜眼睫上挂着半颗泪珠，清透的眼望着他，她很会察言观色，周栩应还是对她心软了。
姜执宜得寸进尺。
“能不能靠我近一点。”
“我好想好想你。”
话落，姜执宜试探地慢靠近，周栩应什么也没说，垂眸静静地看着人靠到他的手臂上，很轻，轻到感觉不到重量。
这是她醒来后说话最久的一次，姜执宜晃了晃脸幅度很小，下意识蹭了蹭，像小动物闯祸时的撒娇。
姜执宜用他的衣服给自己擦掉泪，但眼泪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气快喘不上来，抿住唇的拼命压制，声音越来越低：“周栩应，我们能不能别再推开对方。”
她冒出最后一句哭腔，右手死劲儿地拽着他的衣角：“其实那晚我看见你额上的疤了，我想给你摸消失，可我不行。”
那个时候颜色还很浅，不像现在这样被碎发遮挡。
“我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把冰箱的祛疤膏拿给你。”
“是我错了。”
是她明白晚了。
否则那道疤可以消失的。
李丝菱的电梯卡落在了病房，原本想折路返回取。
但脚步在门口忽然止步，病房的隔音不算最好，里面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像在争吵。
李丝菱错愕，侧眸向房内看去。
纯白刺眼的背景下，男人忽然紧绷地弓下腰，手臂紧紧环着病床上的削薄身影，大掌扣在她的肩膀，骨节突兀用力，又狠狠克制着避开她的伤口的针管。
李丝菱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播放。
他抱了好久，下颚低在女孩的颈窝里，半响，他侧头气息吞吐不知说了什么。
她听不见声音，却感觉到他的爱要溢出来了。
第64章 变蓝
“咳, 咳咳。”
哭狠了的下场就是嗓子更难受，但脑袋也比刚才清醒点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姜执宜低头抱着被子捂住嘴，蓬松的卷发垂落, 她坐在床头露出一个白皙小巧的耳尖, 通红。
肩膀还留着刚才他手掌覆下的力度, 酥酥麻麻。
姜执宜忍住声音, 从膝盖里抬头, 动作微顿, 视线偷偷瞥向旁边的人。
几乎同时，周栩应侧眸转头，视线相撞，他手上拿着一个瓷杯，处惊不变的黑眸平静沉和：“看什么。”
姜执宜语塞，缓缓地眨了几秒眼, 瞳孔中的人棱角凌厉分明, 男人仿佛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无波无澜的样子。
“......”
姜执宜脸慢吞吞地侧回一边。
不看了就是。
姜执宜手缩进被子里像躺回去，点滴刚打完, 手脚的温度冰凉，不是很舒服。
周栩应抿了一口水温，坐在床边拉住她指尖：“先润润嗓。”
他意味不明, “哭得挺久。”
姜执宜抿唇, 干瞪周栩应一眼, 雾蒙蒙的鹿眼没什么杀伤力，靠在周栩应怀里小口小口喝着。
周栩应低头, 下颚虚抵在姜执宜发顶，眉心微动。
姜执宜嘴唇干的裂了一点血丝, 痛感不强她自己也没在意，舔了舔唇把杯子塞回周栩应手里。
他声音低：“还要不要。”
姜执宜摇头说不要了。
周栩应单臂搂着她水杯随意放回桌上，转回身被姜执宜拉住了手腕，她轻拉着小声：“你上来陪陪我。”
她手指冰凉，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整个人看着都很可怜，让人没抵抗能力。
就跟周栩应刚刚紧抱住她，覆在她耳边声音沙哑的说的那句话。
“姜执宜，你果然最知道怎么让我缴械投降。”
“看着我怎么败给你。”
她说了三次能不能。
能不能别走，能不能抱她，能不能别再推开对方。
每一个答案都是明知故问。
他在心里堆砌出来的低矮防线因为她的几句话轻易崩溃。
周栩应手掌比她大一圈，叠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姜执宜手更小，他没说什么，把姜执宜抱在胸口躺下，给她热着手。
姜执宜把脚也伸进他腿间，凑到他面前可怜地问：“是不是感觉我身上好冷。”
温度传递，周栩应眉心的阴霾更散不掉，把她手脚一起桎梏住，腾出一只手揉着姜执宜眼尾，语气冷冷：“还有脸说。”
姜执宜又被训了，却莫名其妙地弯起眼，人低低地笑了几声，仰脸蹭着周栩应脖颈往他怀里又拱。
小动物一样，周栩应说傻。
姜执宜不同意：“才不傻，我把你骗到手了。”
手又不老实地想往上搂住他脖颈，被周栩应拉回去：“真傻。”
姜执宜轻哼，周栩应跟着嗤笑，两根手指夹住她鼻子捏了捏，声音轻的散漫分不出情绪。
“笑什么，还没让你得手呢。”
姜执宜被捏住鼻子屏息，嘴唇张阖，听见周栩应这句话顿了下：“啊？”
周栩应唇角弧度浅淡，低头注视着她，瞳孔漆黑，轮廓冷峻漫不经心。他颈又低了点，额头抵上姜执宜，“嗯”了声、
“听不懂？”
姜执宜下颚微扬，额头和她错开，鼻尖不小心碰在一起。
姜执宜唇瓣阖动，眼睛眨了眨，看了周栩应好一会儿，干巴巴的：“没懂。”
“....”
“我们不是和好了嘛。”
姜执宜眉心皱了起来，手指也无意识地抓住他。
周栩应手移到她身后，揉着姜执宜颈后的那块软肉，随口说：“还没。”
姜执宜表情忽然停住，喉咙里的话堵住，她怔怔的：“你不是不生气了么。”
“谁说的。”
“你啊。”
“你刚刚抱着我的时候说的。”
姜执宜咬唇：“还是你反悔了，想赖账。”
周栩应笑她：“脑袋里哪装了那么多歪理。”
姜执宜推了推他，威胁要从他怀里出来，又被周栩应勒紧腰贴了回来。
“那什么意思。”姜执宜体温好像被气的回升了。
“字面意思。”周栩应说，“考察期。”
“和好还要考察期？”
周栩应眉梢微动：“不然又被你骗怎么办。”
“等了你多少年了，拟拟讲点良心，我还有几个八年。”
“一百个。”姜执宜垂着眼反驳。
周栩应哼笑：“那得下辈子了。”
姜执宜不说话了，她撩起一眼打量周栩应表情确定：“真的么。”
真的还要考察期啊。
周栩应嗯了声，哄她：“真的。”
她头发缠进了他的指缝，周栩应声音比刚才哑了点：“先养好身子，我才能看出你的诚意。”
姜执宜挣扎，她忽略贴着周栩应往他脸上亲，密密麻麻胡乱落，还试图让男人再心软一点。
“还不够有诚意嘛。”
干涸的嘴唇蹭到周栩应脖颈，男人喉结滚动微微侧头垂眸看她，眼睛还是红肿，伤口刚刚被他摁着抹了一遍药，现在又不记得疼了，典型的恃宠而骄阶段。
还没惯着就这样了。
果然不能轻易和好。
周栩应拉开她：“不够，我不吃这招。”
姜执宜干巴巴瞪了他好一会儿，咳嗽又涌上来脸红的不行。
姜执宜从被子里爬出来，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她手抵着周栩应胸膛不让靠近：“咳咳，咳咳咳咳。”
但周栩应现在捋毛的水平还挺高的，他喂完水又轻拍着后背：“拟拟表现好点，很快。”
姜执宜自知理亏，现在也没什么谈判资格。
周栩应捏过她下巴：“怎么样？”
姜执宜不说话，迟疑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