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犯着嘀咕,感觉没进门前他们的气势高涨,进了门,看到挂着的字条,他们气弱了三分,现在叫刘元连削带打的问起来,他们的气又再弱了四分,心虚的人更得弱一弱,因而更没气势了。
“我并没冤枉你们,虽然或许在你们看来,每回都是我杀了你们贵族的人,但是我从不吝啬用你们的人。北境也好,长安也罢,难道我手下用的就全是寒士?”
“若是天下的寒士足以供我所用,我怕是连多一句话都不会想跟你们说。”
你说得那么直白好吗?怎么说,我们也是贵族,说了心理话,我们要是传出去,你容不下贵族的说辞更是足以证实了。
刘元好像看透他们的想法,朝着他们轻声地道:“怎么,在想我怎么敢跟你们说实话?事无不可对人言。用人是为朝廷,思虑为之天下人,我问心无愧 ,有愧的人是你们,若非你们心中不够公正,若非你们处处不肯放过旁人,你们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生为贵族,生来得天独厚,在旁人为了读书识字而绞尽脑汁都未必能做到时,你们却已经得到了一切便利。可是你们握着先祖的基业,不思上进只想专权,只想富贵。科举一开,一让女子出仕就把你们吓得疯了,你们就这点本事?”
讥讽地问人,那,其实他们也不算全无本事,只是一时出手没能控制住,倒是落了下乘。
“我要是你们,我便让族中的人,安心踏实地读书识字,开科举,我就让科举全得之士尽是我贵族之人。而不会像现在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像个泼妇。”把贵族比喻成了泼妇,怕是只有刘元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刘元又哪里说错了,他们看起来确实就像一个泼妇,放着大好的机会,大好的前程他们不想,反而吵吵嚷嚷的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以此逼人,迫人!
这样的手段对付没本事的人自然有用,遇上刘元这种既有兵又有脑子,背后还有皇帝撑腰,临了皇帝的位子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你们是在说笑吗?
把人都叫进来,刘元亮出自己的底牌,让他们知道,刘元无意要为难贵族,但凡他们没做出太过份的事,她不会专门对付贵族,贵族们不需要防着刘元。
刘元冲着他们露出一抹笑容,“你们此来的意图我也知道,可是,你们闹得再大,凭什么认为我会怕你们?”
问得真好,底气再无,傲气再无的人看了看同行之人。这个,该怎么说话才好,要怎么样,才不至于让他们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真惹了上面的刘元动怒?
家里的事全叫刘元摸得一清二楚,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死谏的事有人做过了,但是对刘元并无什么影响,至少到现在为止,死去的人死了,是他们自己寻的死,也不能把死扣到刘元的头上。
正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全都使完了,收效甚微,当以如何?
“看起来,你们算是明白了,你们手里没有筹码,换而言之,你们清楚说不服我,根本没有可能让我改变主意,那么你们又是何意?”不想开口,都叫刘元连削带打的讥得不敢说自己的好,算他们还是有点脑子,刘元也就放温和了语气,等着他们再开口。
想说话,先前早就想好的内容,现在说不出来。
可是不说,他们闹得那么大就是为了看刘元一眼?结果情况出乎人的预料之外,他们当以如何?
刘元再等了半响,还是没有动静,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开口,然而却一直没人开口。
“若是不想说话,自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刘元让他们进来不是看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不作声的。
“殿下,你知道自己若当真继位,会引生灵涂炭吗?”总算有人在刘元逐客前,终于有人开口了,问的是刘元后果。
“依在下所见,殿下并非好权势者,所谓帝王之位,殿下可有可无,若是让殿下不当这个继任之君,换取殿下一直想要但却叫人管制不能做到的事,殿下可愿?”
是啊,想说服一个人放弃帝位,总得亮出筹码吧,刘元看向眼前的人,带着询问之意,“阁下是?”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刘元好奇是哪一家的人,脑子好使得叫刘元起了爱才之心,有意思,有意思得很是吧。
“在下,庄洛。”人自我介绍,刘元想了想各家中有哪一个姓庄的,脑子好使成这般。
“殿下不必多思,洛并非贵族中人。只是听闻陛下有意传位殿下,而诸位郎君都是同来劝阻殿下放下帝位之人,洛,恰好也是罢了。”自我介绍自己名为庄洛的人,与刘元道明身份。
他并不是贵族出身,却与这些人一样,都是想劝刘元改主意的人。
“你若不是出身贵族,有些条件与你谈,或许该说,你懂的事,贵族们还是不明白,有些事,便还不能做。”刘元并非轻视,但是她要与人谈条件,首当其冲的就是贵族们。
第319章 交易
庄洛笑了,“殿下需要贵族拿出交换的筹码。殿下给他们想要的,自然,他们也该给殿下想要的。”
“然也。”刘元点头表示肯定,庄洛朝着刘元作一揖,“谢殿下指点。”
“你客气了。”能懂刘元的人,知道刘元在等人交易,多难得?刘元朝着他笑了,“留下来如何?”
额,一个不想让你称帝的人,你让人留下来,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如何?
“洛之幸也。”这一位也是奇葩,刘元相邀他就同意了,说好的你不同意刘元继位为君的,为何你却这么快归了刘元。
刘元道:“你们想知道的话我也算说明白了,可是你们能打头阵,却做不了主,回去和你们的长辈说清楚,让他们想清楚了我要什么,让他们来与我谈。谈得好了,一切都好说,若是不好,血流成河?我一个靠战功立足大汉,叫你们退避三舍的人,从来不怕你们和我打。”
有些话哪怕各自心知肚明,也该留点余地,说得太白会让人没脸的。
“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我们本就是不死不休,若是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仅仅要我没脸,更是想要我死。故,我手下留情没直接动手杀了你们,你们应该懂是感激。”
“往后想摆架子,等大汉朝的所有官员,武将都是你们贵族的人时,再来与我要脸面。”刘元确实一点要给人留脸的意思都没有,一番话落下,贵族子弟出身的人早就脸上无光了。
庄洛提醒地道:“殿下,大汉朝的官,至少大官还是出身贵族的。”
“官啊,最好是不管大小,全都是自己的人才对。”刘元的想法与庄洛说来。
庄洛微微一顿,却不得不说刘元说得还真对,本来嘛,官无论大小,要是都是贵族的人做,才算是天下的官都是贵族的。
小官小吏不重要,请看看前面的萧何丞相,曹参丞相,他们曾是小吏,却为大汉的建立立下了大功,谁人不敬他们,谁又敢不敬他们。
刘元道:“莫以为小官小吏就不算,我认识的小官小吏却都是能人,要不是你们靠着自己的家族,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可惜你们靠着祖上的功,最后却输给你们看不上的小官,江山天下,还让一个流氓当上,当年的你们心里有多气,我只想想着便想笑。”
好些人捂脸,刘元说话太直白了,打在贵族的脸上,贵族痛都要痛死了,可惜又没有人敢对刘元劝劝,让她收敛些。
“殿下。”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唤,若不是此人开口,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光芒万丈的刘元身边还有一个人。
张良立在刘元之侧,刘元回过头唤了一声留侯。
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留侯,大汉的留侯,还是刘邦的军师,当年助刘邦得天下的军师张良。
好些人都只听说过张良大名,却没有机会见过。
像张良这样的人物,又是贵族出身,还为大汉立下大功,更得以封侯,当年与刘元的婚事,多少人吃惊 ,又有多少人惋惜,还以为张良娶了刘元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但是两人却一直都恩爱,多少人盼着他们能闹出点事,可惜一直没有。哪怕刘元嫁给张良多年,一直无子也没事。
现在更是,刘盈想传位刘元,诏书竟然还是张良给拟的,多少人吃惊,多少人背地里骂张良,自不必说。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骂,张良都不在意,他做事,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怎么想与他有什么关系,但凡人只要不犯到他头上,也不会伤及刘元,张良从来无视的人。
“贵族的人都有哪一些,谁能说话算数,让他们约好了一起来,当然,也要找到可以作为见证的人。”张良提醒刘元,虽说是双方的交易,但是也得要请人来见证,若无见证,刘元当真做到她答应贵族们的事,贵族们却翻脸无情,并不履行他们的承认,又当如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张良的意思,刘元听得懂,下面的人也都听懂了。
“留侯所言甚是。回去转达的时候,记得把这一句也带上,千万别落下。”刘元朝着一群贵族子弟补充,所谓见证的人,总不可能默默无名,要是无名者,也不足以当起一个皇位落于何人之手的见证。
“殿下之言,我们一定会如实转达。”一定要一字不落的回去告诉家里的长辈。
虽然他们之中未必能明白所谓的筹码到底是什么,但不用他们再吵下去,也不用顶着可能随时会掉脑袋的风险,而又好像可以解决问题,他们列是大松一口气。
“不送。啊,对了,上面关于你们各家的东西,你们可以找到带回去。”字条上面的内容刘元敢挂出来让人看,就不怕他们带回去,交给家中的长辈看得更真切一些。
“是。”虽然想从这么多的字条里找到自己家要点时间,看到有人找到的看得心惊胆颤,他们也想知道自己家里没有做出犯了朝廷忌讳的事,真要是做了,可得想办法收收场。
刘元爽快,而庄洛收到刘元意示他跟上的眼神,便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地走了过去。
刘元与张良带着人往一旁的凉亭坐去。
刘元倒也直接,“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的打算的?”
“殿下做事并没藏着掖着,只是不想让殿下继位的人以己之心度殿下,并不认为殿下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分析下来,确实有理,贵族们想要打消刘元不当皇帝的念头,心里却也清楚想要打消刘元此念是有多难。
再难,他们也得上,万万不能轻易地放弃了。
刘元道:“有意入府,便与留侯一道学学,等这件事完了,新一回的科举将会再开,你要好好表现。”
说着话却也是对此人寄以厚望,庄洛倒是不解,可是刘元道:“懂人心,但有学识,将来必为国之栋梁,我等你表现。”
到刘元这样的地步,见一个人,几句话的功夫她就能看出这个人有几分深浅,让人入府做事,可信或是不可信总有机会试出来,而交到张良的手里,让张良教导,也让张良费心,她也可轻松轻松。
张良一眼看向刘元,刘元却是笑了笑,“辛苦留侯。”
“好。”人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是不是可用之人确实也得查查,不是刘元试探便是他,他们何分彼此。
贵族们都打算好继续闹下去,闹得天翻地覆的,不管刘元想还是不想,都不能让刘元当上皇帝。
真让刘元当了皇帝,哪里还会有他们的活路,既然是你死我活,让小辈在前面冲,他们也在后面准备,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便一股作气地将刘元杀了,把这天下改了。
但是,等到各家往公主府去堵刘元的人回来之后,拿上来关于自家手里的字条,上面的内容看得他们大惊失色。
“这,这都是哪里来的?”他们家里有多少兵马,又准备了多少粮食,放在哪里,怎么会有人查得如此清楚,究竟这个人是敌还是友?
念头闪过,心惊胆颤的人何其多,可惜了,拿回字条的人冲着长辈答道:“公主府。”
“不仅仅我们家,今天一道往公主府去的各家,他们家的事都一清二楚的写在字条上,看得我们心惊胆颤。”
别说他们心惊胆颤了,哪怕现在看到他亮出字条的长辈何尝不是心惊胆颤,“刘元的手里竟然有这么多能人,竟然,竟然如此了得。她想如何,她欲如何?”
“我也没太听懂公主殿下的话,只是说,想让她不当继位之君,我们也得给出她要的东西,总不能我们让她不当,她就不当了吧。还有,在这话之前,公主殿下还说了许多话……”
把刘元先前所言一五一十的告诉长辈们,让长辈听清楚了,可是长辈的脸色晦暗不明。
“刘元说,她无意将贵族的人赶尽杀绝?”此问,其实是贵族们一致都在意的事。
“公主殿下是这么说。”总的来说,一群被刘元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人,既是怕刘元也多了几分敬意。
长辈是长辈,能直呼刘元其名,他们却没这个胆子,况且像刘元这样的能人,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心里已经将刘元当成了偶像却不自觉,委实他们都被刘元的大气所折服。
本来嘛,他们是贵族,不管做什么事,就应该光明正大,别管是对付外面的人,还是联合所有的贵族和他们一道分权,就应该像刘元说的那样,用人才说话,只要他们手里有人才,他们用得着怕谁?
怕是前面的长辈也想不到,刘元洗脑一样的话,家中小辈竟然全都听进去了,而且还刻在心里,未来的他们,正是朝着刘元所说的方向努力。
贵族,本就得天独厚,要争权要夺利,就得凭真本事,谁家的人能考上科举的多,自然就是给自家人长脸,谁的官当得大,当官的人多,就算他们家出息。
将来,必要将家里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绝对要向刘元证明,他们贵族不蠢,他们贵族也一点都不是只会靠祖萌的人。
只能说,听进去刘元话的人都是涉世未深的人,但是,当他们长大了,在朝廷沉浮多年,他们却又更觉得这样的刘元让他们敬重。
一个人的气度大不大,不看她能容得下多少人,而是能容得下,多少他的敌人。
贵族算是刘元的敌人的,因为贵族总是想尽办法要除刘元,刘元未必没有机会将贵族尽灭,那对未来的人来说是损失,可是至少对现在的大汉来说,更是一种安定天下的办法。
“刘元啊刘元,我们终是小了你,小看了你啊!”贵族里有远见的人还是有的,不得不承认刘元所言确实如此。
开科举之事,虽说损及贵族,更多的难道不是贵族再也不能不劳而获罢了?
但凡有本事 的人家,他们动手做事,真心为大汉的,刘元如何会不用人,心下轻叹,就依气度来看,他们就输给了刘元。
“我们到底要拿什么筹码来,才有可能打消公主殿下继位的可能?”有人小声地询问,引得一旁长辈摇了摇头,“你们呐,有人说得直白至此了你们却还是没有听出来,莫怪……”
莫怪刘元笑话贵族们蒙祖上之荫,不像刘元,别说她没靠过刘邦,大半的大汉天下还是刘元帮着刘邦打下来,守下来的。
“回去休息吧,没什么事不必出去,好好地读读左传,想刘元现在的年纪与你相差几何,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莫怪刘元想让女子出仕,就刘元这样年轻却大权在握,与天下贵族斗智斗勇都斗得占尽上风,这样的女人,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可比?
要是换了是你,你也不会愿意屈居人下,一辈子被人压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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