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侍郎见何大夫人一回来就领着丫头婆子惹是生非,竟是在他们家门口教训人呢,于是强忍着不耐烦,尽量缓和语气,开口道:“那当然,弟妹的儿媳妇都回娘家叫娘家人再管教去了。”
何大夫人一噎,见何侍郎脸上冷了一些,心里就怯了,嘟嚷了两句,便去给何老尚书、何老夫人请安。
何侍郎摇头哧了一声,见何夫人有些不自在,就说道:“莫管她,回了娘家一趟,越发没规矩了,跟个泼妇一样在人家门上吵。”
何慕听见何侍郎这般安慰何夫人,不由地在心里叹息一声,心想何侍郎当真是关心则乱。
何夫人也回了娘家,此时听何侍郎这话,只觉得何侍郎连带着将她也说了,拉着何慕进去,到了自己房前,就见何大少夫人、何二少夫人、陈氏、柳檀云等着。
此时何夫人也看出自己这一房里少了些丫头,才刚何慕那话还在耳边,因此便不自找没趣地问柳檀云为何打发了她的丫头。
何侍郎见儿媳妇们都在,也不好久留,就领着何慕去了。
何夫人坐下后,瞧见陈氏、柳檀云两人之间并无芥蒂,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对着柳檀云依旧有些不尴不尬,便问何大少夫人:“你三弟妹没回来?”
何大少夫人笑道:“三弟妹昨儿个就随着三弟去任上了,虽调职的文凭还没下来,但父亲说叫他们两口子只管先去,随后快马叫人将文凭送过去。//
何夫人听这文凭来得这般儿戏,便知何三少爷何徎这回子的差事当是极其“卑微”的,虽知道何徎做了什么,但到底是儿子,便半真半假地叹道:“怎没人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也能叫你们舅舅送他一送。”说着,又问柳檀云:“姨娘们呢?她们还没回来?”
柳檀云笑道:“母亲可是没姨娘伺候不舒服,急赶着请了她们回来?”
何夫人一怔,虽眼里柳檀云依旧笑盈盈的,但心里莫名地就明白了柳檀云也跟她疏远了许多,婆媳两个不能似早先那般亲密了。
何二少夫人见柳檀云这话将何夫人的嘴堵住了,忙笑道:“母亲放心,姨娘们在庙里好着呢。”
何大少夫人笑着说是,随即又道:“霞歌如今胖了许多,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何夫人笑了笑,便说道:“你们先散了吧,檀云留下陪我说说话。”
何大夫人、何二少夫人闻言便起身退出去,陈氏随着两人出去,临走前冲柳檀云点了点头。
柳檀云才起身送几个嫂子出去,随即就静静地站着看何夫人。
何夫人眼睛瞄到她肚子上,随即又移开,叫柳檀云坐下后,就问道:“你五嫂子身子如何了?听说你五哥送信来了。”
柳檀云笑道:“五哥信上到底如何说,母亲还要问五嫂子。”
何夫人迟疑地问道:“老姨娘们你打算何时接回来?听你三嫂子说你收了各家的银子,才肯叫人回来?”说着,虽不敢说什么苛责的话,眼里却是不赞许,“人总有个落魄的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
柳檀云笑道:“母亲,似我这种人,不落魄都有无数人欺负,落魄了更是要被人欺负死。如此,儿媳妇只能让自己一辈子不落魄。”
何夫人忙道:“人有旦夕祸福,这哪里是能说得准的?且你如此,日后你……儿子呢?”
柳檀云笑道:“我儿子?我活着的时候好好教养他,至于我死了之后,人死万事休,身后的事何必操心那样多。”说着,瞧见何夫人留下她也不过是为了说情,叫她接了何家其他的女人回来,于是便要告退,说道:“儿媳不打搅母亲歇息了。”
何夫人见柳檀云要走,心里万般无奈,想不到话留下她,就抿紧了嘴,迟疑一番吐出一句,“你身子看还好?这孩子没闹?”
柳檀云笑道:“多谢母亲关心,我跟我孩儿都好。”说着,摸了下肚子,福了福身,便向外头去了。
何夫人待柳檀云走了,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不知是觉自己这婆婆太过无能还是怎地,眼睛就酸了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何侍郎进来,就看见何夫人恹恹地躺在床上,走进去看,就见何夫人穿着来时的衣裳红着眼睛,忙道:“这是怎地了?可是又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何夫人忙起身,说道:“外头明月不在?”说着,纳闷怎外头没个声响何侍郎就进来了。
何侍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叫明月别吱声的。”说着,在床边坐着,就劝道:“让着儿媳妇一些,我看那丫头性子古怪一些,却也不是胡作非为的人。”
何夫人说道:“可是叫她嫂子们拿了银子给她,她才许人家进何家门,这还不够胡闹?”
何侍郎不敢跟何夫人说他跟何大老爷也送了银子给柳檀云,柳檀云才许何大夫人、何夫人回来的,便说道:“这是她闹着玩呢,什么时候见过她当真贪银子了?你不知她拿了多少银子出去送人。且听循小郎说,她是立誓死了之后不留一分银子给子孙的。不说旁人,只说慕儿,那小东西这几日就从檀云那边拿走好些东西。”
何侍郎并不知柳檀云是慷他人之慨,由着何慕拿的都是何老尚书的私房,因此只觉得柳檀云视金钱为粪土。
何夫人暗道难怪方才看何大少夫人、何二少夫人、陈氏跟柳檀云都亲近的很,原来她不在的时候,柳檀云早趁机拉拢他们了。
何侍郎说道:“你且先忙着去骆家吊唁的事,过几日,再去唐家走动走动,替何慕将唐家那位清妍姑娘求回来。”
何夫人怔怔地出神,随后也不接何侍郎这话,开口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虽说是旁人别有用心地借机生事,但你说是不是檀云将祸事招到咱们家的?老五媳妇……”
何侍郎忙咳嗽一声,向外看了看,随后安抚何夫人道:“你莫要再提那事了,不然闹得一家子不得安宁,谁也得不了好。至于老五媳妇,她自己个已经想开了,你又何必提起,难不成你想要离间了她跟檀云?”
何夫人吞吞吐吐道:“话虽如此,但看见檀云那肚子,我心里就毛毛的。役儿在外头最容易出事……”
何侍郎早先耐着性子安慰何夫人,如今忍不住发了怒,气道:“早先你明理的很,还顾忌着循小郎的颜面自己个回家去,如今怎就成了这样?难不成你家里成日请了三姑六婆,叫那些满嘴怪力乱神的婆娘教你妇德妇行?”
何夫人吓了一跳,忙道:“老爷,妾身就这么一说。嫂子们听说咱们府里的动静,也不敢胡闹。但妾身心里想的是,倘若去了唐家,唐家提起檀云,不肯将女儿嫁来咱们家呢?”
何侍郎冷笑道:“富贵险中求,唐家岂是那般没胆量的人家?”说着话,便起了身,“你这是被你嫂子们说昏了头了,自己个好好想想吧。早先你说要靠着檀云帮扶太子妃,如今不靠了?”
何夫人心里不由地有些后悔,原先想着夫妻一体,因此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何侍郎听,不想何侍郎竟是这般不喜人再提这事。
何夫人说道:“这些话我只跟你说过,并没跟旁人提过。”
何侍郎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再也别提了。”说着,便嗤笑一声,“我也不喜欢循小郎他媳妇,但心里却当真佩服她。他那媳妇若是个小子,我定能跟那小子成了忘年交。”说着,瞧着何夫人纳闷,便将自己跟柳檀云下棋等事提起,叹道:“母亲那会子中毒,一家子人慌得六神无主,偏那丫头镇定的很,也不废话跟着大哥喊什么‘母亲’醒醒,开口便井井有条地安排人去捣仙人掌、请大夫、绑丫头。慢说女孩儿,咱们家的男孩儿也没这样镇定的。”说着,又长叹一声,想起那晚上何家人慌慌张张的模样,就有几分赧然,“若是檀云肚子里那小子大了似檀云这样,咱们两口子日后就有大福享了。”
何夫人见何侍郎嘴上说不喜欢柳檀云且巴望着有个柳檀云这样的孙子,于是陪着笑,也不敢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半日忽地说道:“忘了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说着,便忙去换衣裳。
何侍郎见何夫人手忙脚乱的模样,心想何夫人被柳檀云这样劈头盖脸地打压一次,也不似早先那般恬静从容了。因怕何老尚书又要斥责何夫人没了当家主母风范,便先行一步,去何老尚书那边说话。
待到了何老尚书那边,就瞧见何老尚书兴致大好地叫人摆了纸墨笔砚,要在柳孟炎送来的奇石上题字。
一旁柳清风、大皇孙嘴里乱七八糟地吐出些对子叫何老尚书写上;廊下何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听柳檀云说话,不时笑出声来。
何老尚书瞅了眼何侍郎,就笑道:“可被你大舅子们为难了?”
何侍郎笑道:“父亲说笑了,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会那般胡闹?”说着,瞧了眼那廊下,说道:“母亲今日兴致很好。”
因大皇孙说了一个好对子,何老尚书急着誊写下来,便对何侍郎敷衍地嗯了一声。
何侍郎隔了这么些日子,难得见家里人又悠闲起来,于是便踱着步子向廊下走去,隐约听到柳檀云是在给何老夫人讲笑话,又见柳檀云满脸堆笑,心想合该趁着柳檀云心情好的时候劝她让着何夫人一些,于是便要再走近几步说话。
到了柳檀云面前,还没开口,忽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就看见何慕跑了进来。
何侍郎骂道:“火烧屁股了吗?就慌张成这样?”
何慕喘着气,说道:“祖父,父亲叫人捎话来,说是田贵妃去了。”
何侍郎一愣,忙去看何老尚书,心想难怪何老尚书这般得皇帝宠信,竟是将皇帝的心思猜得这样准。
何侍郎对何老尚书说道:“父亲,你看这……”
何老尚书笑道:“虽是尘归尘,土归土的事,但皇家的事就是麻烦一些。”说着,摸了下大皇孙的肩膀,“这会子田家该操心谥号的事了。兴许……”说着顿住,扭头看柳檀云不言语,心想往日里柳檀云定会接着她的话说,怎这会子不接话了?于是自己个接着说道:“兴许田家人痴心妄想,还想叫皇帝给田贵妃追封个皇贵妃的封号呢。田家人定想着借此也能试探出陛下对田家的心思。”
何侍郎嗯了一声,因田家少不得要去请了朝中重臣替田贵妃歌功颂德以求皇帝给田贵妃追封,因怕自家那些不明就里的亲戚被田家说动,便又忙着去跟何大老爷商议着交代族里的亲戚莫管这事。
何侍郎走后,何慕便也做出悠闲状踱步到柳檀云身边,见何老夫人这会子眯着眼打起瞌睡来,便大着胆子低声说道:“婶子,侄子这会子有事要求婶子。”
柳檀云促狭道:“有人要跟你抢第一美人?”
何慕忙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侄子想去蒙将军麾下,侄子瞧着父亲在族里挑那些个人都不成样子,因此想着不能叫那些人出去丢了何家脸面。侄子虽是父亲的独子,但去了蒙将军身边,蒙将军自能护着侄子周全。”说着,便期期艾艾地看着柳檀云。
柳檀云犹豫道:“你怎生出这念头?如今这世道,在谁眼里,可都是当状元比当武夫有前途。”
何慕笑嘻嘻地说道:“侄子是去做儒将呢,婶子不想要个文武双全的侄子?”
“不想。”柳檀云打量着何慕,因何慕辈分小且又爱跟在何征身后由着何家人拿他来开玩笑,于是不知不觉中,也将何慕当个小孩儿看待,如今听何慕说这话,不由地想何慕怎有这么个荒唐的念头,若是何慕在外头出事,何大少夫人定要千刀万剐了她;看见何慕那白嫩嫩的小脸,心想这脸去了北边哪里受得了。
何慕正色道:“婶子,侄子虽是听族里的哥哥们说起这事偶然兴起的念头,却也深思熟虑过了,想侄子活了这么大了,竟是没自己个拿过什么主意,如今侄子想着既然京里有祖父、父亲、叔叔们,侄子再难有什么出息,不若另谋出路,就去了蒙将军那边。在那边侄子万事都要从头学起,因此少说也要十余年,侄子才能有出息,因此却也不怕有人忌惮侄子。”
柳檀云笑道:“那唐家第一美人呢?”
何慕犹豫一番,眉头微颦,心里难以决断,半日咬牙道:“男儿志在四方,想来她娇娇俏俏的,不能随着我去北边那苦寒之地,何苦叫她在京里等我十余年,不若就此将这事了断了吧。”
柳檀云惊讶地睁大眼睛,半日说道:“果然那第一美人还是不够美,但你总去唐家,唐家人未必没看出苗头来,想来家中姐妹私下里也拿了你取笑来着,你这么一走倒是干脆利落,徒留了人家伤心又伤身。况且跟我商议不是个正途,该跟征大哥、大嫂子说,他们答应了才行。”
何慕皱着眉头说道:“这不是想求着婶子替我跟曾祖父说说好话么。”说着,后悔早先由着何征等人胡闹地撺掇他去勾搭唐家第一美人,这会子若走了,就是不仁不义,若不走留下跟唐家第一美人成亲,他心里只怕会后悔一辈子,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有何征、何循在,他这晚辈在京里注定只能做个庸庸碌碌之人,比如太子,能用得上精明的何征,就不会再用他这涉世未深的何大状元的儿子,毕竟太子心腹,自来只能是少数人,不能是一群人。
何慕苦恼之时,何夫人便来给何老夫人、何老尚书请安,虽何夫人心里忐忑,但此时阳光明媚,众人因田贵妃没了八皇子守孝心情大好,也不乐意揪着早先那事不放,于是待何夫人说了几句问好的话,便打发了她走。
何夫人走后,便到了午时,一时间,众人聚在一处,何慕也不敢再说什么。
待到了傍晚何循从外头回来,柳檀云便将何慕的话说给他听,说道:“五哥说去追随蒙将军,我丝毫不意外。倒是慕儿,这样一个被人疼着惯着长大的小哥儿也要去了北边那地方,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何循闻言,说道:“等着瞧吧,大哥定然不叫他去。大哥看着每常拿了慕儿玩笑,只怕等慕儿要走,大嫂子还没哭,大哥就先掉眼泪了。慕儿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这辈子何曾知道什么叫做坎坷?不似我这般,自小就怕被人暗算了。”
柳檀云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这话若说给父亲、母亲听,看他们不锤死你。母亲定会说多少人羡慕你能跟着祖父呢,你偏还不知足。”
何循笑道:“我这话是实事求是。”说着,便有意对柳檀云说道:“咱们来打赌,拿了祖父的私房来做赌注。我赌慕儿会为了唐家美人留下,若当真如此,祖父的私房就是我的了。”
柳檀云笑道:“拿我的东西来做赌注,你也太精明了一些。也罢,我就跟你赌,赌慕儿为了自己个的前程定是要离开第一美人的。赌注嘛,便是以后甭管咱们怎么斗嘴,我叫你上床睡觉的时候,你不许给我睡别处去。”
何循笑道:“这算个什么赌注,我不去床上睡,还能去哪里睡?”
柳檀云笑道:“我说的是我床上,你以为是旁人的香闺?”
何循说道:“那你这次要亏本了,慕儿少年人,才知情之滋味,怎会这样轻易地就放手?”
柳檀云说道:“你们何家的男人,从上到下,儿女情长都是用来后悔追忆的,不是用来妨碍前程的。这是血统里传下来的,改不了了。”
何循正色道:“我可是打小就儿女情长的,难不成我不是何家人?”
柳檀云瞥了何循一眼,想起何循小时老气横秋地说自己个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忍不住就笑了。
141多事之秋
这边何循跟柳檀云拿着何慕打赌,第二日,柳檀云再见何慕的时候,就见何慕有意瘸着腿。
何慕凑到柳檀云这,可怜兮兮地看着柳檀云,求道:“婶子,你替我说说情吧,你看侄子这腿,若不是父亲拦得快,险些就叫母亲打断了。”
柳檀云原以为是何征打的,如今听说是何大少夫人打的,不由地想何慕这是有一对慈父严母,于是笑道:“你再求我也没用,你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吗?这些事还该你自己个去跟大哥大嫂子好好说说。”说着,想起自己跟何循打的赌,又问:“那唐家美人,大哥没说怎么办?”
何慕皱着眉头,半日说道:“父亲催着叫我早成亲,想拿了成亲拖着叫我不去呢。”说着,又叹息连连,蹙着眉头眯着眼看向外头有些阴霾的天色,“难不成我这辈子都要被困在京里,一事无成?”
柳檀云笑道:“你莫说得像是人家唐姑娘害了你一般,她才是被你祸害了呢。你们岁数还有些小,便是定下来,也要过了一两年再成亲,据我说,你不如先定下来,再想着日后如何。难不成,一两年之后,蒙将军看你是大才,连放你回来成亲都不行?成亲之后,自是要夫唱妇随,唐家姑娘也无可奈何,只能随着你去北边。北边虽说寒冷了一些,但咱们家又不是没银子替你们打点的,还能叫你们缺衣少穿?”
柳檀云说这话,也是因看清了何慕跟何征是一路人,嘴上喜欢说些风花雪月的话,骨子里却只当这些是消遣,一旦跟唐家姑娘订了亲,便是隔了千山万水,在北边遇见什么倾国佳人,为了在京城权臣这边的声誉,也会自律地不拈花惹草,乖乖地等着回京成亲。
何慕听柳檀云说了这话,忙道:“婶子这般说,是乐意替我说服父亲、祖父了?”
柳檀云笑道:“谁乐意替你去说,据我说,你就去寻了我祖父去,叫我祖父劝说老尚书。何爷年纪也大了,又撞上祖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事,如今越发心软,他这是怕你离了京城,等他过世的时候,你这大孙子又不在他身边。叫我祖父去说,我祖父年纪也大了,知道老人的心思,说的话老尚书也能听得进去。”
何慕闻言,想起何老尚书这几日时不时地拉着大皇孙说起自己跟陛下之前的来往,心想何老尚书当真是越发昏聩了,开口道:“若说迟两年去北边也成,但到那时候谁都知道我该去考科举了,若考了科举,落第了要叫家里人伤心,高中了,得了功名,越发要被绑在京城了。”
柳檀云听何慕这话是要跟自己解释为何非要如今就去北边,笑道:“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只不许说是我叫你去的。”
何慕笑道:“侄子保管不出卖了婶子。”说着,瞧见这天快要下雨了,便赶紧回自己家里去。
果然,何慕才走,这倾盆大雨就哗啦啦地落下。
柳檀云昨晚上累着了,便躺在屋子里小憩,听着外头凤奴在廊下儿戏一般唱着戏哄耿妈妈、桂妈妈玩,听着那声音,就朦朦胧胧地睡去,待到中午被耿妈妈叫起来吃饭,就看那雨依旧下个不停,立在廊下,能瞅见外间的水花高高地溅起打在芭蕉叶子上。
吃了饭,便有个每常跟着何循的小厮来回话,那小厮说道:“少爷说,少夫人下午不用等着他了,他只怕要过几日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