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也有些无奈,虽然她对阿岫的画技还是挺有信心的,但是这刚开始,确实很难受到信任。阿岫也听林兰说过,这里头的少年是可以自己选择画师的,想要有生意就得自己争取,林兰也是这样过来的。
不远处已经坐了几个其他的画师,她们是此地旧人,早就已经有固定的熟客,林兰其实也差不多,有几个少年直接就上前央着林兰,说出他们自己的要求。
阿岫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她确实没干过拉客的活计。一旁的花奴也早就跟到了林兰身边,时刻警惕着其他少年敌手。
“你抢林画师的最后一个名额,你不要脸!”一阵争吵的声音爆发,只是在场的人除了最开始抬眸看了看,之后又继续做其他事情了。
那个白衣少年看上去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正在被另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欺负,那高挑少年看上去有些凶悍,表情也算不上好,他说道:“好弟弟,你便让给我罢,我明年便十七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说着这高挑还流了眼泪。
白衣少年显然是属于那种比较好说话的类型,原本他就占着理,可被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心软了。
阿岫就瞧着这少年失去了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
思前想后之际,阿岫鼓起勇气走到了这小少年面前,隔着帷帽问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帮你画一张可好?要是到时候你不喜欢,可以不付钱。”
白衣少年一听,犹犹豫豫地看了阿岫一眼,似乎瞧到了众人冷落阿岫的样子,便还是点头同意了。
说着白衣少年便找了张凳子坐下,有些紧张忐忑地看着阿岫。
周围的少年也都是这样坐着等着画师绘图,搞得跟拍证件照一样。
阿岫思忖了一下,问道:“我们可以到外面画图么?”
白衣少年虽然心中奇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到了外头,阿岫早就瞧上了一篇湖景,便让少年倚靠在围栏上。刚开始他的动作还很是僵硬,阿岫透过帷帽都能看出少年人的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是第一次参加这魁首的竞选么?”阿岫随意找了个话题。
白衣少年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开始找他聊天,不知不觉间居然不再紧张。
“奴儿名唤灵风。”灵风似乎也有些羞赧。
“灵风啊,真好听的名字。”阿岫夸赞道,夸赞的同时手下不停,偶尔会撩开纱幔瞧瞧灵风的状态。
“你呢,叫什么名字?”灵风主动开口询问道。
“你唤我阿秀就好。”阿岫说道,不过很快接了句话解释,“秀气的秀。”
灵风似乎更加害羞了,轻声细语地说道:“奴儿不大识字,不过客人的名字也很好听。”
面前的人真的太温柔了,灵风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竞选,却不是第一次画像,从没有哪个画师会如同岫女君这样。
在灵风走神之际,成品已经完成了。待看到成品之时,灵风惊呆了。
画中的少年真的是他么?俊秀灵动,眉眼精致,仿若不似真人。
另一边阿岫也有些紧张,她见到少年呆呆地不说话,以为自己画得不好,连忙又拿出了另外的几张。她刚才其实画了好几张不同动作的速写,再加以光影细化,顺便给少年美了个颜,难不成效果太不好了?
灵风在看到这么多画时,双手都微微颤抖了。
第34章 . 第三十四个凤君疯魔的阿朝
“多谢女君。”灵风的声音哽咽着,他能瞧出来这位女君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帮他作画,原本不抱希望的画作,现在反倒像是上苍突如其来的馈赠。
将面容隐匿在面纱之下的阿岫没想到这少年反应会这么大,她连忙手足无措地取了个手帕出来,讷讷地说道:“莫哭了,这画你满意便好。”
面前的女君说话的声音柔柔的,没有平日那些画师的趾高气昂,灵风感觉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原本要掉不掉的眼泪随着今日所受委屈的宣泄全都跟珍珠似的落了下来。
阿岫瞧着这越劝越哭的状况,愈发不知所措,她连女孩子都未曾哄过,更别说哄男孩子了。
“你别哭呀。”下一瞬,阿岫就被一人推倒了,船沿的栏杆有些不稳,阿岫差点整个人翻下了大船,被这么一吓,阿岫一下子就软了腿脚,用手死命扒拉着栏杆。
她的后背都好痛,刚刚那人可不是推她,简直就像在故意撞她。原本在落泪的灵风更是在瞬间就慌了神,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灵风,你莫怕,她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那声音听着也是个少年的声音,阿岫透过纱幔却没有将他的样貌瞧个清晰。
灵风见到阿岫就快落水,连忙上前抓住阿岫,并且朝着周围大喊,终于叫来了一些帮手。
阿岫上来时,四肢都没了力气,倚靠在甲板上的木质台阶上,原本最近养出来的一些气力似乎也随着这次坠落的事情消散了。她现在真的好累。
人在疲累的时候总是容易想一些比较负面极端的事情,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老天爷是在玩儿她,每每当她看到一些希望的时候就把这希望给掐灭。
真是太坏了。
灵风瞧见阿岫一动不动,更是慌了神。
“女君,女君!”灵风喊着阿岫,弯腰连忙抱起她进了内室,慌乱之间,阿岫的帷帽落下,灵风原以为能瞧见她的真容,未曾想这小女君还戴了一层奇怪的罩子。
女孩的肤色苍白,眼帘疲惫地垂着,平日颇有朝气的猫瞳此刻也失了些灵气。灵风方才光顾着救人,未曾注意到原来怀中的女君竟然轻的跟纸片似的,怪不得被灵宴一推就差点摔下了船。
“对不起对不起。”灵风边走边道着歉。
少年人的眼眶红红的,眼眶里又蓄满了眼泪。
阿岫此刻也缓了过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让灵风将她放下。
“我要他过来道歉。”阿岫淡淡地说道。
灵风自然应是,之后外头的灵宴就被不情不愿地拽过来。
“对不起。”灵宴的道歉丝毫没有诚意。
“我差点死了,咳咳……”阿岫倚靠在床榻上虚弱地说道,“是死啊,坠入这初冬的湖中,活生生地冻死。”
女孩的声音依旧柔和,却让灵宴莫名生出了恐惧感。
“是你自己太弱了!”灵宴不服气地争辩,“你们这些女人最是讨厌,就喜欢在这种时候欺负哭我们,风儿性子软弱,总是被这些色眯眯的画师占便宜,我就是想护着风儿!”
“那便让灵风说说,我可有逾矩之举?在下并不知为何他突然落泪,可是在见你们时,我都戴着纱幔以示尊重,连那些画作我都是隔着纱帘画的。”阿岫对着灵风说道。
灵风也连连点头,甚至面颊都红红的,他说道:“秀女君不曾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只是她的话太好看了,我从未见过对我们这般上心的画师……”
灵宴听完缘由,白净的面容也有些尴尬,随即又浮现了愧疚之色,他真的误会了。
后续的道歉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便体现在两个人给的足斤足两的银锭子。
此时的阿岫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像故意躺平碰瓷的了。
未曾想倒是灵风连连劝说着阿岫收下,甚至还去取了不少补药放到了阿岫的包裹里面。
“女君莫要客气,这些都是我等的心意,先前因灵宴让你受惊,我们若是不补偿倒是心中有愧了。”灵风说着,还低声在阿岫耳边补充道,“包里有一支成色尚可的人参,是灵宴瞧瞧放上的,他性子向来如此,还望女君一定收下。”
面前的少年神色有些害羞紧张,阿岫也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紧张的样子,说起紧张,她对着这么一群嘤嘤嘤的美少年也紧张,奈何他们真的给的很多。
阿岫难得emo的小情绪也被小钱钱给抚平了。毕竟这些钱就不像那些黄金一样用得太惹眼了。
之后阿岫也没再继续画画,灵风给得已经够本了,她也有些疲累,反正她的目标也不高,有几个固定的主顾她就心满意足了。
待她走后,灵风一直看着载着她的那一叶小舟远去。他那时其实很想让女君摘下面罩让他认认脸,可是身为男子如此逾矩的举动又让灵风陷入一阵害羞纠结。
不若……不若……下次问吧。下一次一定问道。
灵宴在一旁泼了一盆冷水,说道:“若是个丑八怪瞧你还会这般上心不?如此孱弱的女子,怕不是在床上都难以御夫,我要寻一定寻一个比我高大有安全感的,这种连我一拳都受不住的文弱女子就只有你这样的性子才喜欢了。”
灵风难得锤了灵宴一拳,说道:“我只是好奇她生得是何模样,哪里会和那花奴一样有别样心思?倒是你,满脑子都是鸨父教的废料!”
阿岫这边挣小钱钱倒是挣得开心,这宫中的气氛却有些凝重。尤其是在倚墨阁中,阁里的宫人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一身玄衣的少年坐在太师椅上,手腕上缠着一串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佛珠,顺着手腕往下是一只宛如白玉雕琢出来的手,指尖呈现淡淡的粉色,正在翻阅着一叠奏折。
一个身着深黑官服的女子战战兢兢地跪在丹墀下方说道:“那宫人,还是说忘了,不曾记得二殿下去往哪个方向。”
初墨禅闻言,只微微勾唇,说道:“那日将那宫人捉住时,便是这样的说辞,如今过去这般久,严大人还是给墨禅这样的说法?”
女子被吓得不断滴落冷汗,说道:“这宫人便不可能是二殿下的同伙,二殿下必定是借着这宫人的板车出去的,您何苦再继续为难下官?”
“为难?”初墨禅漫不经心地从一旁取出了一块墨色的玉佩,上面隐约雕刻了一个严字。
被如此威胁的女人双手微微握拳,说道:“殿下如此蛮不讲理,下官无话可说。”
“严大人真是说笑了,墨禅只是无意间刚好捏住了大人的把柄,这刑部如今已经不适合大人待着了,或者说大人也不敢呆着了,既是如此,大人早日寻到新君岂不是大功一件?”
严大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道:“下官隐约记得好像那宫人说曾经瞧见二殿下往西街的方向去了。”
“既是如此,便麻烦大人了。”初墨禅面无表情地说道。严大人放心离开,只是这少年人的语气,便不像是信任对方的样子。只不过是想投个饵料钓住这一条随时可以开膛破肚下锅的肥鱼罢了。
待到严大人离开之后,阿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初墨禅身边。
“有人曾报有疑似二殿下身形的女子似是出现在了弱水台附近。”阿箬汇报道。
“弱水台?”
初墨禅随意推开面前的折子,书案之上是整个京都的布局图,少年人的指尖随意在布局图上点了方才被阿箬提起的地方。
“弱水台,她是舍不得花银钱去的。”少年的声音带着点点欢愉,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只是下一瞬他笑着吐出来的话语却让阿箬都跪了下来。
“不过若是她敢去,那就只好先清君侧了。殿下什么都不懂,必定是一群狐狸妖精蛊惑了她。等带回来,我在好好问问,殿下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让殿下在栖兰宫好好想清楚再出来。”
玄衣少年的语气极其温柔,只是这字字藏刀,话语偏执,就算生了一张谪仙面容也怕是要将人步步逼退。
“你们继续找,把整个京城都悄无声息地戒严封住,若是寻到,先通知于我,我亲自去劝(绑)回来。”
彼时跪着的阿箬已经默默为二殿下点蜡烛了。反正阿箬是知道千万莫要忤逆这位主才是上策。
“大殿下那边近日颇为安分,君后日日抚琴,大殿下也跟着修身养性了。”阿箬决定转移一下话题,“只是大殿下还是同先前那般在吃食上颇为挑嘴,不好吃的全都退了出来。”
“那便先好好饿两顿。”初墨禅面无表情地下着命令。
他并不相信这云朝岚能有什么安分的时候,光是截住的飞鸽便有数十只了,云朝岚身后的洛家还是不安分呐。
只是如今已成手下败将,这云朝岚还有什么资格同他争?
两人一母同胞,甚至两人的父亲都是肖似的,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初墨禅已经无数次想要将对方弄死,就像云朝岚也无数次暗中对他下手那般。
真是无趣的哥哥。
最后阿箬犹豫踌躇了一会儿,继续告诉了初墨禅一个消息。
“二公子在那春风十里之中,我们派了人去,二公子却要公子亲自去。”说道后面,阿箬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未曾想初墨禅在这事情上反而没有阿岫那件事情的反应大,他只微微皱了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云朝岚发现初墨禅竟然动手停下了他的饭食,只冷笑一声。
他如今也知道这人也未曾寻到岫岫,也不知他是已经发现还是无意之间才用这样的法子折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