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该给些教训是不是?”初墨禅再次走向小白,轻声道,“二殿下只有我们了,小白若是不护着殿下,她再如此被欺负该怎么办?”
小白被说得有些意动。
“可是……我们斗不过三殿下的……”小白垂着头说道。
“我们只是给三殿下一些教训罢了,这很容易的。”初墨禅轻轻掸了掸衣袍,重新整理了一番有些褶皱的袍角,说话时总有些漫不经心,“小白必定能做得极好。”
阿岫醒来时,发现小白还是不在,阿善坐在不远处守着小火熬药,他似乎守了一整夜。
听见阿岫咳嗽的动静,初墨禅立刻过来查看,眼瞧着烧也退了,也不再咳血,便松了口气。
紧接着初墨禅便转身用白瓷碗取了药,过来坐在床边喂阿岫喝下。
或许是初墨禅平常投喂,娇养有方,阿岫渐渐恢复了一些味觉,在喝药时,也皱着眉头苦得哼哼唧唧的。
阿岫也不知道初墨禅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几乎没什么味觉的,只是不知从何日起,他就接手了做饭的活计,然后饭菜慢慢变得有滋有味了起来。
“殿下好好喝药,过会儿奴给殿下煮些甜粥。”初墨禅似乎看出了阿岫的不情愿,开始换法子哄着她喝药。
“本宫不是小孩子,会认真喝药的。”她可是很惜命的。
接下来几日,阿岫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期间没怎么见到过小白。不过隐约听说她的不少东西都被三皇女给截住了,甚至还有恶言恶语咒阿岫早夭的,还都是初墨禅出面才给取了回来。
后面三皇女突然安分了不少,阿岫也鲜少听见嘴碎的家伙说话了。至此阿岫不得不感慨怪不得有江山美人这种选项。期间阿岫还问了小白去向,初墨禅只说小白似有事忙。
后来不见的次数多了,阿岫也没精力多顾及什么,三皇女更是连水花都不曽掀起就没了声息。
君后那边似乎也得知了阿岫得病的状况,在阿岫卧病在床的时日,已经让阿蛮开始着手搬家的事宜,甚至连云朝岚都出现了一回。
彼时云朝岚出现时,阿岫正在午睡,初墨禅在一旁轻轻帮她摇扇,门外传来了动静,初墨禅也未曾抬眸,只摇着羽扇帮阿岫扇风。
原本云朝岚在见到阿岫身边多了个人时,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股郁气。
自己好不容易才避开了小叔叔的耳目过来见见她,她倒是没心没肺被人伺候睡得正香。
初墨禅起身行礼,见到云朝岚想要上前,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殿下昨夜一直睡不大安稳,方才才睡沉了些。”
云朝岚很厌烦眼前此人,他从初墨禅来这儿第一日就知道他的存在了,先前似乎帮了阿岫一次。
哼,不过是阿岫一时心软带回来的。
云朝岚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将初墨禅赶了出去,坐到了阿岫身边帮她扇风,无奈拿捏不到要领,阿岫又睡得不舒服,开始在梦中皱眉。
初墨禅不知何时再次站在了云朝岚身后,语气温和地说道:“不若还是让奴来,二殿下平日都是奴在照顾,怕是离不得奴。”
坐在榻边的云朝岚何尝不知道这初墨禅是在挑衅他,偏偏眼前没办法。
“奴才就是奴才,只会做些伺候人的活计。”云朝岚出口讽刺道。
初墨禅没有开口反驳,只依旧用手轻轻摇扇,耐性极好,夏日炎热,阿岫只穿了薄衫,初墨禅帮她盖了一层薄被,睡梦之中的阿岫似乎觉得有些热了踢了被子,露出一只白嫩的小脚。
少年人放下扇子起身帮她盖被,阿岫似乎想要凉快,不想盖被子,用脚轻轻踢了初墨禅一脚,初墨禅似乎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状况,轻声和阿岫商量道:“殿下乖一些可好?”
阿岫哼哼唧唧应声,梦中都对初墨禅妥协。
很快初墨禅弄好之后,又继续摇扇。云朝岚忽然便默不作声了。然而大殿下眼中的怒意却是肉眼可见。
这初墨禅用这样亲昵的姿态挑衅他。
此人不能久留。
初墨禅坐在阿岫的床榻旁依旧为她慢慢摇扇,余光瞥向云朝岚,唇角缓缓勾出些许弧度。少年人着了一身青衣,袍角顺着床沿垂下,姿态慵懒闲适,他的殿下还真真是讨人喜欢。明明深陷泥淖被人厌弃,却有人同他一样瞧上了这泥淖中的明珠。
医女所外面还种了两株桃树,一株是他的,另一种小白说便是大殿下送的。
真是有意思。
等到阿岫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栖兰宫。
这个宫殿已经被修葺一新,自己躺着的床榻下也铺了冬暖夏凉的丝绸,周围也多了一些女侍。
她只是睡了个午觉,怎么就挪窝了?
许久不见的小白也匆忙进来,发现阿岫醒了,连忙出去叫初墨禅。
初墨禅连忙赶了过来,他似乎有些忙碌,在阿岫醒来时却还是立刻赶了过来,见到阿岫安然醒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小白在一旁期期艾艾地说道:“殿下,您已经昏睡了好几日了,君后说什么都不愿意您再继续呆在医女所,之后便将您带到了栖兰宫。”
“那本宫的那些宝贝呢?”阿岫最担心自己这几个月屯下来的大宝贝都没回来。
初墨禅闻言,轻笑道:“已经全都带回来了。”
小白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大好,委委屈屈地说道:“明明被段莲抢去了不少。”
“诶?”阿岫一听有些着急。
初墨禅见到阿岫情绪又有波动,连忙安抚道:“只是那药棉的制作法子和那蒸馏桶罢了。”
听到只是这个,阿岫这才松了口气,立刻躺平继续咸鱼瘫。
小白瞧见阿岫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更加着急,他说道:“这都是殿下辛辛苦苦捯饬出来的东西,好几次我都瞧见殿下的手被那碱液弄破皮了,怎能让段莲白白得了?”
“小白。”阿岫轻轻叹了口气,“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本宫就不想被人知晓,能救到人就好啦,本来这法子在临走前就准备给医女所的医女们的。”
有些东西,确实不应当放在她的手上,这样只会带来灾祸。
阿岫说着说着,肚子有些饿了,初墨禅便带着小白出去取餐。
小白依旧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他没有阿岫那样不在乎这件事情。
“阿善,让那段莲白白占到殿下的便宜了!”小白恼怒地向初墨禅抱怨道。
初墨禅则是在前面慢慢把做好的吃食放到三层食盒中,在听见小白提起段莲时,轻轻一笑,说道:“这方子,本就不是她要的。”
三皇女如今因谣言式微,段家少不得见风使舵把宝压在四皇女头上。
只可惜这两个皇女都不过是草包罢了。
第17章 . 第十七个凤君又见君后
翌日,阿岫醒过来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悬在头上的陌生帷幔,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家了。
她侧了侧身体,柔软的被衾让她回忆起刚到这里时的待遇。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一个改变。而这样的改变源自于大皇子以及那自己仅仅见过一面的君后。
小白进来时发现阿岫已经醒了,就是静静地抱着被子发呆,凌乱的青丝散在锦被上,另一条小腿也露出一截搭在床沿。阿岫也注意到小白进来了,慢慢起身,轻声说道:“把洗漱的东西放在一边就好,过会儿本宫自己来。”
而小白闻言眼中有些失落。不知为何,二殿下只要身体好些就会自己动手,除非有时候生病严重才会让他来服侍。
另一边阿岫已经起身,耷拉着木屐走向洗漱台,小白只在一旁搭把手。其实阿岫也没有注意到小白的心思,不想让小白照顾是因为她注定不会在这皇宫久留,之后肯定要学会自理,要是提前被养废,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洁齿完毕之后,阿岫开始洗脸,洗脸时,阿岫才反应过来今天似乎都没见到阿善,便问了一句。
“殿下你忘了么,阿善昨日跟您告假,今日初家人流放前,陛下恩准宫中奴隶都去送行。”
听小白说起,阿岫也想起了这件事情,只是似乎初墨禅在她睡着前提起过,而他本人似乎并没有非常强烈想去瞧的欲望。
等洗漱完毕,阿岫搭了件深蓝色的外袍,用腰带一系就出了内室,小白在后头紧张兮兮地跟着,嘴里念叨着:“殿下,平日在宫中您这般随意就算了,今日您可是要去拜谢君后的,不能这般。”
彼时阿岫已经叼起了一个包子,可怜兮兮地瞧着小白,脸颊鼓鼓的,含糊地说道:“过会儿再好好穿,今日的包子很香。”
小白此时有些小扭捏了,他红着脸颊说道:“这是奴跟阿善学的,阿善的手艺极好,奴以后会更加努力!”
阿岫示意小白也过来吃饭,而小白瞧了瞧周围站着的仆从,还是摇了摇头,阿岫大约也注意到了这状况,于是挥手把那些宫人遣了出去,帮小白拿了个碟子,放了两个大包子。
“平日都是你们陪本宫用餐,之后叫他们出去便是。”阿岫有个毛病,就是护犊子,当初小白陪在她身边,她现在过得轻松了些,能让小白过得舒坦些何乐而不为呢?
小白吃着包子,心里甜滋滋的,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面容清冷的女子,他从未后悔过当初在栖兰宫初见时听着阿如的撺掇冒雪救殿下。
甚至后来阿如走了,冷冷地告诉他跟在这样一个无用的殿下,便是再美好的容颜也经不起光阴的蹉跎,及时找个靠山才是正道。
阿岫当然不晓得这娃子干个饭还能想这么多,她只想干完饭后去拜谢完君后,马上把今天要干的事情都做完。
出发的时候,阿岫已经把一副好好穿了,换了一顶玉冠,着一身深蓝外袍,内搭一件素白襦裙,裙摆绣了兰花,这些衣物都是君后提前备好放着的。
阿岫昨日还发现其实原主的衣柜中也有不少这样好料子的旧衣,只是都是许久之前的,后来就渐渐没了。
记忆之中,似乎都被一些宫人克扣掉了。
毕竟一个懵懂不受宠的皇女,就算被克扣了,也无法表达出自己的诉求。
阿岫现在也没有最开始见君后时的强烈情绪,脑中的理性思维不停告诉她,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君后能够仅凭几面照拂幼时的二殿下已经是极其心善了。可是感性思维却告诉她,这样太痛苦了。给予希望,又再次收回。
上轿时,小白问阿岫要不要先去大殿下的宫中看看,大殿下也曾经来看望过。
阿岫想了想,既然顺路,两条金大腿就都去瞧瞧。
只是这世间总不会让阿岫把好事占尽,她在云朝岚这儿吃了个闭门羹。
“大殿下让二殿下好好想想做错了什么,想清楚了再来寻大殿下。”面容精致的侍从如此说道。
阿岫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脑子里在思索自己啥时候得罪了他,可是想来想去,却还是没有啥思路。
等到阿岫走了之后,作为大殿下贴身侍从的闲云也叹了口气。
这二殿下也算是根木头了,这会儿说几句软话,好好哄哄大殿下,这门后的大殿下还不客客气气地把二殿下迎进来?
结果就这般转身走了。
闲云进去后,云朝岚见只进来了闲云,眉头微皱,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门外。
无奈的闲云只好说道:“二殿下说她先回去想想自己错哪里了。”
云朝岚闻言,白净的面皮都被气红了,轻嗤道:“平日可见不到她这般听话。”
“二殿下一直很听大殿下的话。”闲云在一旁尽量忍着笑。
云朝岚气得话都没说两句。
闲云多年来都跟在大殿下身边,自然会给殿下找个台阶下:“殿下,不若去青云殿瞧瞧?”
云朝岚当然知道闲云这话是什么意思,放下茶盏,便说道:“那便去瞧瞧小叔叔。”
“诺。”闲云在后面应声,唇角压不住的笑。
因为二殿下的缘故,这大殿下倒是有了些人气儿。
阿岫当然不知道这事儿,彼时她正在青云殿吃茶,她倒是挺意外君后居然是个烹茶高手,初见时,洛扶卿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煮茶这种事情应当是下人去做的。
只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女尊男卑,连初墨禅那样仙风道骨的人都会做得一手好饭,世家公子出身的君后会煮茶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