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自君手里还抓着假的仙衣,目光直视正大门,正对着陆宁渊站着的地方,似乎在狠狠地看着谁似的。
陆宁渊别过头,叹了气,低声道:“收起来吧。”
身后几个人对视了几眼,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麻袋子去装尸体。韩自君太好认了——世上没有一个人的头发会是银色的,像是银河一般美丽。
陆宁渊握紧了拳,复又松开。他沉声道:“给我搜,务必把小王爷找到。”
林舟蜷缩在江海脚边,身体虚虚地靠着江海的小腿闭目养神。他很想睡觉,但是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饶是他心再大也没法像在蝉源山上那样酣睡。
不默说里面有食物,可他不愿意离开江海半步去找吃的。一来他对这间屋子以及外面的甬道不熟悉,加上黑漆漆的一片,他宁可饿着。再不济也要等天亮了再摸索出去,不过若是在那之前师父能找到他们就更好了……
突然,一只手推了他一下,林舟从迷迷糊糊中弹了起来,伸手抄起旁边的拐杖做出防御的姿态。
“谁!”林舟暴呵一声,拄着拐杖滑稽地扭过头,只一瞬他便惊讶地张大嘴,继而是惊喜:“你怎么下来的!”
他急忙忙地正面对着江海,一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身下来来回回的摸,开心到甚至掉下了几滴鳄鱼般的眼泪:“我以为,我以为我们要在这儿等死。”
那些铁链不知何时消失了,江海一手扶着铁桩子,一只手还保持着推他的动作,笑意盈盈地看着林舟。林舟在他胸前蹭了蹭,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哽咽,不过功力欠佳还是被江大仙成功注意到了。
“哭什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江海摸着他的脑袋,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身后抵着铁桩子——他实在过于虚弱,若没这个铁桩子他怕是要直接倒下去。
林舟难过地听着江海低沉沙哑的声音。第一次见他时,漂亮到让林舟心动不已。尽管看上去心事重重,然而面对他时宛若林语棠那样像个大哥哥。
那时候江海还对陆宁渊说:“他是个有福气的人,要好好善待他。”
这是……从一开始便知道了吧。林舟总觉得他俩虽然不是亲生兄弟,冥冥中却像是被一道血线连着似的。
林舟最初被江海的容貌打动,后来因为陆宁渊而担心他,最后因杨静怡的缘故终于与江海连在了一起,成为了像亲兄弟那般的人。即便他俩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仿佛只需一朝一夕,便能亲密无间。
“感谢我妈,把你带大了。宁哥,等我们得救了,你一定要好好养伤,带我游山玩水。大亓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吃香的喝辣的!”
林舟吸溜鼻涕,重重地抹掉眼泪,粗声粗气道,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他的伤感似的。
江海“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道:“阿舟,我们必须即刻出去。韩自君应该受了重伤,此刻颜霞怕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必定会找到这里来对你我不利。”
林舟难得露出凝重的表情:他们一个重伤,一个连走路都不容易,谈何逃出生天?
林舟脑子里有一个疑惑一直没问:为什么韩自君受重伤了江公子的铁链就能撤下,还是凭空消失的?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力量?
第62章 牢门大开
林舟不敢去想韩自君如今的状况,也不敢去想不默和宁鸣,也不敢去想师父和陆小弟。他现在只关注:他和江海要怎么才能出去。至于那些七七八八的问题,之后再去问师父好了!
林舟对岑黎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
“我们两个,行动确实不便……不过若速度慢一些,还是可以的,总比坐以待毙好。”
林舟点点头:“也是……宁哥我扶着你,我拄着拐杖呢。你稍微扶着墙些,我们摸出去,这条路有点黑,还好只有一条路。”
江海搭着林舟,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甬道走进去。没了小屋隐隐绰绰的月光,甬道愈发显得漆黑。要是平常林舟肯定得怕的要死,现在他奇异地觉得一点都不怕,甚至精神抖擞。
大夏天的林舟身上竟出了一身汗,一是小腿上好不容易稍微好点的伤又复发了,把他疼出冷汗来。然后是扛着江海这么个看上去没肉实际上骨头重的要命的美人,江海几乎全部的重量都挂在了林舟身上。
江海深知这样靠在林舟身上对林舟绝不是好事,但是如果没有林舟的支撑他俩怕是要死在里面了——江海大可以让林舟一人逃出去,但是他不放心。
很明显林舟是被迫到这里来的,加上来时夜色漆黑,怕是路都没看清。若是迷了路比青庐莊的人杀来还要不妙。他尽量贴着墙,努力把自身重量传递给墙面,好让林舟轻松些。
江海猜得没错:韩自君出事了。
他同时也赌对了一件事,秘密牢房的门果然打开了。
林舟惊讶地发现先前他被推下来的楼梯顶部打开了,俨然是开了门。听动静并没有人要下来,外面似乎也没有人,一切既诡异又令人欣喜,林舟擦了把汗,气喘吁吁道:“宁哥咱们赶紧,他们指不定就来了,赶紧上去,走!”
“嗯!”
俩残废举步维艰,在窄窄的楼梯上七摇八晃,终于成功重见大地。
林舟大呼:“老子终于出来啦!”
江海笑道:“别大意,小心人家追杀过来。”
林舟嘿嘿笑:“放心,师父肯定会先找到我们的。哎对了,咱们现在往哪儿走啊?”
江海搂着林舟的肩膀,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看了看周围茂密的丛林,沉声道:“我们这样怕是走不了多远,我这身上的一身伤实在太过拖累。”
林舟脱掉了一件衣服搭在手上,想了想又踮起脚尖(一只脚)披到江海的身上,他道:“我热死了,你前胸后背都是伤,当心感染了,还是隔一层的好。”
江海比他高出一大截,低头由着他俩爪子不利索地给自己套上小小的衣服,眼底满是柔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短毛,道:“似乎比之前长了。”
林舟习惯被人家当小孩摸头,只不满地撅了撅嘴,继而道:“那是,都几个月过去了。师父说等回家了就给我理发。”说起岑黎,林舟满面都是笑意,像个蠢孩子。
江海见他提起岑黎笑的像朵花儿一样,忍不住打趣道:“你就那么喜欢你师父?我儿时似乎见过他,不过太过久远不记得了,他老……”
林舟兴奋地打断他:“那当然了!师父对我特别好。到时候我带你见见他,你也一定会很喜欢他的。我师父不仅人好心善,长得还帅。只不过他时常戴着遮面,寻常人见不到他真容罢了。放心,有我引荐,包你看看世上另一个美人。”
林舟苦哈哈地想:其实如诺也相当算一个极品了,可惜人却……
江海刚想说“他老人家如何”,被林舟一打断便不说了。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形形□□的人,见过岑黎,也有静姨的指点,知道蝉源先生此人与常人不同。现今听阿舟一形容,蝉源先生身上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秘密。
江海把自己想说的话压了下去,道:“那就先谢谢阿舟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哎好!”林舟深吸一口气,再次扛起江海这张大旗,朝着江海所指的地方走去。
突然,林舟眼尖地发现一堆长相奇特的草。
他急忙道:“宁哥你等等!”他放开了江海,艰难地拔起脚边一大丛不知名的杂草。这些草江海从来没有见过,并不是寻常的绿色植物,而是大部分为黑色,只中间一点点淡黄。只是现在夜色深,看不大清楚罢了。
林舟回来了,江海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