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兮轻轻叹了口气,“你看天边的云彩,多么温柔,多么绵软,天空那么蓝,如果我们能有双翅膀在蓝天下飞翔……应该是多么美好的体验。”
“想想看,当你那些可怕的艳照传遍整个网络,人们会怎么看待你?没办法,舆论对女性总是无情的,无论女孩是对是错,是否侵犯到了别人。”
“你的艳照会被疯狂转载,甚至收费观摩……你本人会被所有人的口水淹没,人们不会考虑青红皂白,只会一味地挞伐你,辱骂你,无论你是不是拥有恋爱的自由,和使用自己身体的自由,全然无用。你这辈子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是你永远摆脱不了的标签和噩梦。”
李如意静静地望着这位杜大小姐,她得承认,杜若兮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是世俗真相。问题在于,到底谁才是麻烦制造者?是谁在无风起浪!
假如自己心志不坚,此刻多半会随着对方的思路,认定自己前路黯淡,一切渺茫。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舆论风暴和可以想见的天塌地陷,继而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着顶层天台。
虽然戴着号称隔绝各种射线的名牌墨镜,杜若兮仍然感到双目刺痛的厉害,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眩晕。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个人非常向往另一个世界,在那儿,没有痛苦,没有失落,没有伤心难过,没有一切烦心事,还可以见到逝去的亲人……”
“在我看来,假如抛出尘世间烦扰的一切,从这儿安安静静的走向蓝天,是净化,是洗礼,是喜悦的升华,是解脱一切痛苦的灵丹妙药。”
“特别简单,你只需要看着前方,看着蓝天白云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像鸟儿一样的张开翅膀……所有的痛苦,会随着你的飞翔,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多么诗意,多么纯洁,干净,多么令人向往。”
杜若兮催眠般的语气充满诱惑,她说完这些,见李如意依旧捏着小手绢原地站着不动,以为如意已经魔怔了。
她摘下墨镜,向如意莞尔一笑,友善地伸出一只手:“别怕,我陪你一起,来,让我们共同走到那儿去,我来帮你……”
李如意明白了,杜若兮根本就是个超级变|态的神经病!
她空有一身好皮囊,骨子里是个以摧毁人为乐趣的失心疯。难以置信,杜家家门何其不幸,大好的优质资源,居然培养出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女恶魔。
难怪逼迫自己登上天台,原来是拿定主意让她从这儿跳下去。假如自己意志稍稍松懈一点儿,接下来的头条就该是钢琴公主不堪艳照曝光,绝望中跳楼自杀的消息了吧。
李如意忍无可忍,她愤怒地摘下墨镜,与杜若兮当面对视:“杜小姐,你是在诱惑我跳楼自杀,结束生命吗?”
“那是另一种更美好的,新的生命形式的开启。”杜若兮的脸上挂着迷之微笑,仿佛她自己已经率先沉醉。
杜若兮望了如意一会儿,轻轻蹙眉,对方表现出的冷静超出了她的预料。
但是没关系,不愿自己主动跳下去,她可以帮如意一把。“自杀”照样可行,尽管那样会使她的快感和成就感降低一些。唉,遗憾总难免。
如意此刻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杜嘉雄对她说过,云飞生母云婳在十几年前的跨年夜,当着儿子的面从摩天楼上一跃而下。
现在看来,极大的可能并非自杀,而是有人蓄意谋害。最大的嫌疑者,就是面前这位披着人型画皮的可怕魔鬼。
“我明白了。”如意想起云飞告诉她,要去现场祭奠生母亡故十周年忌日,那段时期情绪的阴郁,以及他手臂上沿着血管切下的旧年伤痕。那个傻孩子,搞不好曾经把亡母去世的悲剧,归咎于他本身的存在吧。
“你明白什么了?”杜若兮逐渐失去了耐心。她不喜欢长时间站立在阳光下,这让她感到极不舒服。她要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完成要做的事。
因为不确定自己虚弱的体力能否胜任,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你上来吧。”
听见这句,如意警惕地倒退半步,小心塞起包裹着录音笔的小手绢。右手放进衣兜,悄悄紧握了藏在兜里,已经打开的瑞士军刀。
过去她不明白,老爸为什么要从小开始,时不时连哄带骗地强行教她几招。譬如人体哪些位置非常脆弱,面对坏人该怎么自救。与她弹琴背诗词的整体教育特别不协调。而且在上辈子无比怯懦的性格背景下,从没有过发光发热的使用机会。
老爸刚才在电话里说了,尽可能拖延时间。万一对方在救援赶不到的情况下率先动手,可以趁其不备,一刀致命,直接刺穿恶人的动脉,甭怕,撂倒一个算一个。
随着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杜若兮与李如意带着不同的心情,望向响动传来的方向。
结果出乎意外,居然是杜嘉雄,杜英诚和云飞同时现身于顶层天台。
“杜若兮,你在干什么!”杜嘉雄喘着粗气,一声怒吼。
“爸爸?”看见云飞与父亲和哥哥在一起,杜若兮深感震惊,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她的人马呢?不是应该在底下时刻监控,随时待命吗,为什么没对她提前示警。按时间,他们早该上来了。
看到如意与杜若兮在楼顶天台对峙的那一刻,云飞瞬间顿悟了一切。
纠缠他多年的疑惑终于揭开谜底——果然,他少年时期亲眼目睹的那场惨剧不是意外,凶手正是眼前这个,该当千刀万剐的杜若兮。
云飞目光中的杀气越聚越浓,焦点只剩下这个杀害他母亲,不共戴天的仇人。
“若兮!”杜英诚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跑?往哪儿跑。”已经红了眼的云飞无比冷静地缓缓举起枪,对准杜若兮的脑袋,“你死有余辜!”
“云飞……”杜嘉雄欲哭无泪,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同样刹那间明白了一切。自己女儿是什么货色他最清楚,云婳之死,与今天天台上的一幕应该无比相似。
原来云婳不是因为罹患抑郁症,在没能等到爽约的自己后,生无可恋地愤而自杀,而是他的女儿,亲手导演了那场惨剧。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就算杜若兮死有余辜,毕竟是他的女儿。而且姐弟相残,最终一个也剩不下。
“慢着!”千钧万发之际,李如意一个箭步蹭的挡在杜若兮身前,“云飞,你疯啦!”
“如意,你让开。”
“我不让!”
“如意!你不让我动手,会把我逼疯的!”
“云飞!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我不想让你因为她而弄脏自己的手!你要敢开枪,信不信我立马跳楼给你看!还有,无证持械是不对的,趁警察到来前,你赶紧给我收起来!”
杜英诚见妹妹暂且无虞,冲过来扶住杜嘉雄:“爸,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都不许动!”这边胶着不已,还没能梳理出个一二三,天台上忽然涌入大批警察。
杜若兮没能叫来自己人,早已感觉不对。待从云飞枪口下暂且逃生,看到大批警察的出现,对挡在她身前的李如意大怒:“是你报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