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好去学校会带一个大容量的保温杯,放一把枸杞。
杨丛口渴了跟他借水喝,看到杯子里的枸杞,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我操,我爸泡水都只放几粒,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小伙,至于吗?”
前面的夏水回头:“怎么了?”
杨丛把杯口对着她。
夏水凑近看看:“小好,你放这么多枸杞泡水,不会酸掉牙?”
宴好折纸板玩:“酸中带甜,我喝着觉得不错,你俩也可以试试,枸杞的好处有很多,能提神养眼,也能调节免疫力,补肾,补肝……”
夏水跟杨丛听得一愣一愣的。
宴好免费推销完了,来一个总结:“养生要趁早。”
夏水膛目结舌:“那你这也太早了。”
宴好感慨:“备考使我苍老。”
“就你这脸,苍老在哪你跟我说说。”
杨丛要捏宴好的脸,手快要碰到时,门口那里的江暮行就跟接收到信号似的,突然转头。
下意识地,杨丛放下了手。
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怂逼,他踹一下桌角,干了一大口枸杞水。
那味道绝了。
尝一次,毕生难忘。
——
别的学校高三不用做操,就一中还要做。
每一届都是如此,也不知道是在坚持个什么劲。
班上拉椅子的声音拖拖拉拉地响着。
宴好喊夏水一道下去。
夏水趴在桌子上面,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宴好关心地问道:“不舒服?”
夏水埋在臂弯里的脑袋点了点。
宴好的脸色一变:“那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让司机接你回去吧。“
夏水说不用:“我趴会就好。”
杨丛眼珠子一转:“是不是来那什么了?”
宴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杨丛跟他眼神交流:“那个。”
宴好接到信息:“到时间了吗?”
夏水歪出来小半张脸:“你俩差不多行了,我长的耳朵不是挂件,能听得见,谢谢。“
宴好想看看夏水的气色,还没看清,她就把那小半张脸埋回了臂弯里。
“两位仁兄,别磨蹭了,你俩赶紧下去做操吧,一会回来了,我还在,不会变成蝴蝶飞走。”
宴好不放心地叮嘱:“那你趴着吧。”
他望了望在走廊等他的江暮行,叫上杨丛往教室门口走。
杨丛经过后面的黑板,随手抹掉了“二十八天”那四个大字的下半身。
宴好:“手欠。”
杨丛:“老子看着那数字就不爽。”
宴好:“朋友,青春总是要逝去的,想开点。”
杨丛:“……”
——
做完操回教室的时候,宴好他们几个去上厕所,排队排了老半天。
一泡尿撒出一个世纪的幻觉。
“学校什么都好,就是公厕垃圾,坑又少又小。”
杨丛骂骂咧咧地吐槽:“妈的,垃圾爆了。”
宋然站出来替学校说话:“可以了,起码没出现停水的可怕场景。”
“想当初,我上初中那会儿,学校不定期的停水,没水厕所就冲不了,那堆积的真叫一个……”
没等他把话说完,杨丛就踢他小腿肚:“适可而止,兄弟,做人留一线,别他妈太过分。”
宋然意犹未尽,想跟好友分享分享:“老江,我跟你说……”
江暮行绕到宴好那边去了。
宋然:“……”
正走着,杨丛忽地拉一下宴好手臂:“好像有人叫你。”
宴好狐疑:“没有吧?”
刚说完,他跟其他三人都听见了,很快找到声音来源。
三楼的(1)班教室,夏水的同桌小胖子半个身子倾出窗户外面,露着惊慌失措的肉脸,撕扯着嗓子大叫。
“宴好,杨丛,你们快上来!夏水晕倒了!”
第80章
那天的一切很混乱。
楼上楼下的走廊上都扒满了人, 救护车的声音从校门口传至3号教学楼, 像病患痛苦的叫喊。
那声音在3号教学楼持续响了不到一分钟,就带着一个陷入昏迷的女生,和她的朋友, 老师,急急忙忙前往医院。
议论声此起彼伏。
“是高三哪个班的?”“谁啊?”“怎么晕倒了?”“低血糖?”“贫血?”“是不是有什么病啊?”“高三的四月份不是体检了吗?”“看着好吓人。”“应该没事吧”。
上课铃照常响, 很多人还在走廊上扒着。
一个学校的,哪怕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 从来没说过话,也觉得是身边的人,目睹她被抬上救护车, 大家都不太能平静下来。
心里有震惊, 也有点少年人对未知的恐惧,希望她到了医院,很快就能醒过来, 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
赶去医院的路上, 夏水几度心脏骤停,一进医院就被推去抢救。
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长廊一片死寂。
宋然的咳嗽声打破了那种让人窒息的氛围, 他的嗓子突然干痒,越不想咳,就越忍不住,咳得脸红脖子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我……咳咳……我去下洗手间……”
宋然咳嗽着走了。
江暮行被老班叫出去说话。
宴好跟杨丛站在长廊上, 两人都是浑身被冷汗打湿,脸煞白。
杨丛拽起校服领子擦了擦脸:“小好,你给夏水家里打电话,还是我打?”
宴好松开闭紧的嘴角:“老班通知了。”
杨丛的语气郑重:“他通知是他的事,我们也要打电话说一下。”
宴好把手伸进湿乎乎的刘海里面,蹭一下冰凉的脑门:“那你打吧,我手机不在身上。”
杨丛便秘样:“我打没问题,只是我说话一向粗暴,怕刺激到长辈。”
宴好不耐烦:“手机给我。”
杨丛掏出手机递过去,见宴好要往长廊外面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小好,你说……”
宴好阴沉着脸打断:“没什么好说的。”
杨丛看他像是在看一只被激怒的猫:“我就是担心……操!当我没吱声。”
——
宴好给夏水她爸打的电话,没敢直接联系她妈。
这通电话时长两三分钟,宴好没受到一点责怪,但他会自我谴责。
如果做操那会儿坚持让夏水叫司机来接她回家,或者他跟杨丛早点带她去医院,也许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
已经发生的事了,现在想这个也没什么用。
宴好垂着头,用力捏几下手指,左侧传来脚步声,江暮行出现在他的余光里,他快速抹掉脸上的焦躁不安迎上去。
“老班怎么说?”
江暮行低声道:“问了点事。”
宴好的眉心一拧:“问的什么?”
江暮行揉一下他的头发:“放松点。”
宴好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去,看似是舒缓了,眉心还是拧着。
“老班知道夏水的情况,”江暮行说,“他是问我,上午夏水有没有什么异常。”
宴好不解:“这事儿不是问我跟杨丛最合适?”
江暮行叹息:“你俩快吓傻了,怎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