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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年心里知道对方为什么用这种“犯规”的方法讨巧,他其实没有因为刘煜在叔父、叔母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而生气。
  相反, 他觉得不用刻意隐瞒、不用假装疏离粉饰太平, 而可以早些告诉叔父他们自己的心思, 是件好事。
  他也明白对方这种想亲近他的家人、得到家人认可的心情——他同样希望刘煜能够尽快融入他的家,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既然已经下了一剂猛药, 就不能半途而废,刘煜已经做了能做的, 并超额完成任务,所以接下来就轮到他来努力了。
  晓年从叔父、叔母白天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虽然一度满心疑虑、甚至已经有些怀疑他们关系, 但始终没有流露出鄙夷、排斥的神情, 离开的时候甚至像来时一般, 还允许煜亲王抱着晓槐,可见事情的发展目前看来是好的。
  他打算第二日先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去试探试探叔父的态度,至于今晚嘛……先撸了猫再说!
  于是大白虎就像个大玩具一样, 被晓年揉过来捏过去,爪子、尾巴一样没逃过去。
  摸的人和被摸的人都越来越高兴,把榻上的小虎崽看得好生羡慕。
  它们从榻上跳下来,一点一点地往这边挪动,在叔叔“平静”地注视下,小虎崽小心翼翼地靠近。
  白虎显然是不想跟它们分享自己的小大夫的,但它敢学小崽子抱腿,却不敢当着晓年的面学小虎崽龇牙咧嘴。
  晓年觉醒了先祖返魂之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所以释放神武的威压显然也不可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崽子挪过来。
  晓年很快发现小虎崽在不远处徘徊,立刻朝它们招招手,小家伙得了鼓励,再无后顾之忧,撒开小肥腿就如旋风毛球一般冲了过来,在离哥哥一个跳跃之遥的地方,被大白虎截胡了。
  成年的先祖返魂和幼年的先祖返魂在体型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大白虎用一条尾巴就卷住了两只小虎崽,让它们动弹不得。
  不过小家伙也有自己的“武器”,立刻嗷呜嗷呜叫起来,直接向现场观众求助。
  哥哥向来是给力的,马上就从“大家伙”的魔爪(尾巴)中将它们解救出来。
  小虎崽安安稳稳躺在哥哥的腿上,反倒对大白虎龇牙咧嘴,奶凶奶凶的小模样,逗得晓年直乐。
  ——这一手狐假虎威玩得可溜……
  原本想着能跟自己的小大夫从地毯上一路玩到床上去才好,但梦想却在现实中被两个小崽子无情撕碎,白虎心中郁卒不已,却不能表现出来,还得一脸淡定地看晓年轻轻摸它们的背和肚子。
  过了一会儿,白虎动了起来,它用一只爪子巴拉晓年的手,见晓年看过来,就又巴拉一下。
  等晓年分出一只手给他,白虎才终于老实了。
  ……
  撸了一晚上的猫,晓年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起床,跟要去都督府的煜亲王一起出了门。
  他像往常一样,径直去了简府,打算继续跟祖父、叔父商量延年堂的事情,借此平缓昨日带给长辈的冲击。
  然而祖父简遵友今日却要去见一位故人,所以不在家中,只剩下叔侄俩独处。
  相比于晓年睡得踏实,简行远夫妇就没这么悠哉了,尤其是看到侄子之后,脑海里更是有各种想法纷至沓来。
  晓年看出叔父有些心不在焉,明白对方见到自己要想的东西太多,于是主动提及关于医馆的事情,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叔父专注于专业。
  “立阳在南北之中,除了可以将西南的药材运往北境,也有自己独特的优势。”
  简行远闻言,果然看向他,于是晓年继续道:“立阳临海,拥有最长的海岸线,海中的药材,也是天地的瑰宝。”
  简行远被他的思路点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说的没错,海螵蛸能收敛止血、涩精止带、收湿敛疮,海胆则有化痰软坚、散结之功效,可用于瘰疬痰核和治疗喘症。”
  前者应用不少,后者则是因为有平喘功效,而简吴氏有此病症,所以简行远素有专研。
  原来在天京,到底在内陆,没有这个好条件,但如今他们在绥锦,离海确实不远了,倒是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些难能可贵的海中之物。
  “绥靖的大夫,对海中之物当比我们熟悉,恰你祖父与我已将名册梳理了一遍,近日就去打听打听情况……”
  一家医馆,当然不能只有两、三名大夫,他们既有名册,也有煜亲王府的帖子,再加上简老爷子在太医院的名望,想请来其他名医,只需要带上诚意就好。
  可突然想到这名册的由来,简行远说着说着,不禁停顿了一下——有些事情,一旦明了,再想当做没有发生,就十分困难了。
  虽然他与妻子简吴氏都希望能顺其自然,但真正面对晓年的时候,却到底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晓年也不催他,只在旁边静静站着,等着听叔父安排。
  过了好一会儿,简行远才又开口道:“你还有芳疗房的事情要准备,拜访绥锦大夫的事情,就交给你祖父和我,至于与北境的雪岭药局如何联系,还是由你来安排。”
  “叔父放心,我早些时候已经与晓意堂兄去信,雪岭的药材近日可到,还有些本地可取,咱们就不再舍近求远。”
  相比于远安的延年堂,这新延年堂可谓得天独厚,南北和海域的药材皆有取之途径,更勿论此地还是煜亲王封地,全无任何阻碍,当算事事顺遂。
  从北境回到天京之后,晓年又请蒋长史帮他找来影卫收留的孩子,选了其中两个收为徒弟,也做自己的助手。
  广白和半夏跟着晓年重新开始学习芳疗知识,他们都是能吃苦的孩子,成长极快。
  等决明他们从北境回来,晓年相信新馆的芳疗房就更加热闹了。
  有王府的帖子,还有简老爷子这位太医院出来的活招牌,新的延年堂寻得坐馆名医,比起当年晓年在北境寻访名医,可要容易得多。
  待医馆擅大、小方脉、伤寒、妇人、针灸和正骨等科的大夫有了着落,新延年堂开业的时间也搬上日程。
  延年堂的馆址是简老爷子和儿子、长孙一同商议的,乃是闹中取静的地方,既方便病人前来看诊、取药,又不会太过喧嚣,让病人不安稳。
  随着雪岭药局千里迢迢送来的药材和他们从本地得到的药材陆续进了仓库和药柜,距离事先定的黄道吉日也越来越近。
  医馆的牌匾虽不再是煜亲王执笔,而是简老爷子亲自操刀,但门前廊柱上“春满杏林,福临济世”的题字却是刘煜手笔。
  不过,即便煜亲王没有留下任何墨宝,整个郡府的人也都知道这延年堂的背景。
  ……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关时候。
  煜亲王虽然开始在封地生活,但他作为四境中唯一不用镇守边境的亲王,自然还是被陛下召回了京中过年。
  刘煜回京之前,简府就开始准备年节的东西,就着煜亲王的行程,提前聚在一起办了家宴,吃了顿饭。
  说来这半年时间过得真快,经过最初的纠结和迷茫,简家人也开始慢慢适应家里多了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却跟寻常女婿、媳妇子一样极擅表现自我的殿下。
  这一年无论对于简家来说,还是对于煜亲王府来说,其实都是不同寻常的一年。
  煜亲王终于离了天京,不再掺和冀州皇帝和徐家之间的事情,常住绥锦,专心于封地事务,哪怕这次要回京过年,也不打算待太长时间,很快就会回绥锦。
  简家人则搬了家,开了医馆,一家人远离京中是非,安安稳稳地过上了舒心的小日子。
  简老爷子一边重新给人看病,一边继续自己著书立说的事业;简行远则受到启发,开始跟着本地的大夫研究海中之物。
  延年堂很快就成了郡府最有名气的医馆,既受达官贵人追捧,也得平民百姓喜爱。
  因为医馆的药铺有来自各地最好的药材,而且价格还公道实惠,那些普通人哪管你背后是王爷也好、还是将军也罢,他们只希望大夫能够妙手回春,自己看诊问药不要太贵,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相较于常见的科,晓年专门负责的芳疗房竟然是最吸引人的。
  毕竟有煜亲王这个招牌在前,就像给芳疗房做了宣传、打了广告,都不需要晓年再去做什么,就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找来。
  到了年节时分,忙忙碌碌了一年,一家人总算能够闲下来,享受天伦之乐。
  吃团圆饭的时候,一想到刘煜马上就要去京中,不要说晓年了,就是简老爷子和简行远夫妇,心中也生出几分不舍。
  第130章 皇侄
  刘煜出发之后, 晓年因为要照顾小虎崽,没有办法完全搬到简府。
  简老爷子起初有些疑惑不解,不过刘煜亲自去跟他解释了一番,只道是自己要去京中, 但王府总要有位主人看着才妥当。
  这种将晓年看得极重、视其与自己平等的态度, 让简老爷子十分受用——他的宝贝孙子, 在别人家里也该是被捧在手心的珍宝。
  刘煜说是让晓年看着王府,但实际的意义更像是一种象征:晓年也是王府的主人,另一个主人不在的时候, 自然要留在家中主持事务。
  再加上简府与王府之间隔得实在太近, 即便不住在家里, 也没什么打紧,所以简老爷子的疑虑渐消。
  不过, 这也意味着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离了家……简遵友既无奈, 也不舍,却还是得让他们离开这温暖但狭小的方寸之地, 到更广阔的地方去。
  去岁的时候晓年是在北境过的年, 今年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 虽然刘煜不在, 多少有些遗憾,但晓年从小到大熟悉的那股年味还是在的。
  “过了这个年,你们就又长了一岁了,祖父对你们没有多要求, 平安喜乐是最好的。”
  简遵友看了看三个孙子,心中宽慰,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
  年哥儿现在跟他们一起在延年堂,他的芳疗房和延年堂的传统医科结合得极好,以自己的方式站稳了脚跟。
  令哥儿来年就要继续参加武举,如无意外的话,以后将在煜亲王的立阳军历练。
  槐哥儿虽然还小,但生得聪明乖巧,健康活泼,他现在只要好好地长大,就足够家里的长辈高兴了。
  用过年夜饭之后,晓年回王府守岁,他抱着小虎崽一边陪它们玩游戏,一边时不时想想刘煜在京中的情况。
  小虎崽已经六岁了,能够恢复成人形的时间也从原来的两个时辰,延长到三个时辰,而且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先祖返魂。
  虽然它们的虎形没有太大变化,但晓年听他们已经可以熟练地背诵三百千和诗词时,还是骄傲满满,就跟当初简老爷子听着晓年背诵《内经》和《本草经》一样高兴。
  这一年,晓槐常常被他抱到王府来,小家伙跟两个虎哥哥相处得极其融洽。
  小家伙现在已经能准确地叫出“乖乖”和“崽崽”这样颇有难度的名字,不过还不能分辨出它们谁是谁。
  最早晓年分辨小虎崽,用的最直接的方法是徒手称重量。因为他抓药抓习惯了,对重量差异的敏锐度非常高,一掂量就知道略重的是崽崽,略轻的是乖乖。
  后来再去分辨它们,就不用这么麻烦,而是全凭感觉了。
  晓年原来听过给双胞胎洗澡的段子,说因为两孩子长得像容易被搞混了,一个总在洗,另一个总不用洗,但晓年却从来没有出过错,捏捏小爪爪就知道是乖乖还是崽崽。
  简晓槐显然还不具备这两项技能,所以抱着老大叫“乖乖”、抱着小的那个叫“崽崽”的情况时有发生。
  小虎崽自认为当了哥哥就得宠溺弟弟(雾),也不戳穿他,他说是谁就是谁,颇没有原则。
  晓年和刘煜商量过,等晓槐过了两岁生辰,就不能让他跟先祖返魂形态的乖乖和崽崽见面了,免得孩子有了记忆,记住哥哥家的小老虎一直长不大,以后会生出疑惑来,对双方都不好。
  因为过年,小虎崽已经有几天没见着过小白胖,看到哥哥请拂冬姐姐缝的小紫貂布偶,就抱在肚子上给晓年看。
  晓年摸摸布偶,顺便摸摸它们小肚子上的绒毛:“过完年,等叔叔回来,晓槐就能到府里玩了。”
  小家伙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在晓年腿上扭了扭,然后突然滚到榻上,齐心合力把散布在罗汉榻上的玩具收拢起来,堆在一起,然后欢快地冲晓年嗷呜、嗷嗷地叫。
  “嗯,宝贝真乖,等晓槐来了,咱们就把这些都给他玩。”晓年看着它们,露出笑容来。
  ——什么时候,他们不用等待,不用对自己的家人隐瞒,该多好……
  ……
  于此同时,在天京的皇宫中,刘煜正得跟并非他心目中真正家人的一群人,看着热热闹闹、实则空洞乏味的表演。
  想他的小大夫,却暂时见不到,煜亲王心里不痛快,面上自然显得更加冷峻了。
  他一副生人勿近的严肃模样,别说几个年轻的皇族子弟了,就是平辈的玦亲王世子刘灿和去岁受封的烽郡王,都只是跟他寥寥打了招呼,就再无话可说。
  煜亲王退回了封地,不娶亲,也没有子嗣,虽然依然是众人防备的对象,但至少明面上没有得罪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