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尼亚歪歪脑袋说:“是的阁下,他们在讲一个王子爱上了牧羊女,国王为了阻止这份爱情,就派了卫兵去杀牧羊女,然后牧羊女逃跑,王子为爱舍弃王国……”
说到这里她不说了。
斯莱博尼那惯没有表情的脸慢慢染上红色,最后多少有些愤怒的看着吓傻了的剧院老板说:“无礼……”
冯济慈抬手捂住他的嘴,他对剧院老板笑笑说:“别怕,我们只是看多了这种戏剧。”
奥古斯的气魄连汰怪都能压制的住,这可怜的老板跌坐在地,手颤抖的去解钱袋,却怎么也解不下来。
多没意思啊,俩奥古斯大年节的来吓唬人。
冯济慈让他离开。
剧院老板身影消失,冯济慈才对愤怒的格朗·斯莱博尼说:“不是演你,您不该吓唬他,事实上我看过一些资料,这种下区民众最喜欢看他们臆想当中的贵族故事。”
肖尼连连点头说:“对,像是尼普库洛爱上牧羊女,有前途的女祝祷师与下区小伙子为爱私奔等等之类吧,高攀的故事总能取悦他们。
甚至那些高贵人跌落下区,懵懵懂懂傻乎乎的出丑也能取悦他们,但是这样的故事在内城是卖不出票的,都知道是假的。”
桑尼亚点点头:“小时候我笑的就像个小傻子,我那时候相信可以随便爱国王,当然,王子也可以。”
她看向冯济慈,冯济慈噗嗤笑出声。
桑尼亚语气温和:“没有任何美德钟的□□与北区人哪怕做个简单交流,这事很残忍,我正在尝试改变它。”
斯莱博尼看向桑尼亚的眼神渐渐柔和,他说:“事实上我对你的出身一直不满意……”
肖尼哼了一声:“对,随便什么老爷,哪怕是住在寒酸的燕子窝,他们也不允许自己的少爷娶门房的闺女。”
冯济慈无奈:“不必如此真诚,事实上做你的儿子不讨什么便宜,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了,还不如做门房的儿子呢,好歹人家贵月节会陪孩子看一场滑稽戏。”
斯莱博尼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暖,他伸出手先是犹豫,到底拍拍冯济慈的肩膀说:“以后,斯莱博尼的神殿戏剧只能是滑稽戏。”
冯济慈神伸懒腰:“不用这样,我对戏剧艺术无偏爱,哪怕是最好的我也坚持不下半场,大概会睡着的。走吧,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的乐趣在于解决粮食问题,解决人口问题。
在下一个寒冬让他们有足够的木材可以燃烧,令他们在温暖的环境下看这种讥讽我们的滑稽戏,他们可以轻松的大笑,笑我们这样的蠢货就连水车都不会用……”
他们在隐秘角落的窥视下离开,又在剧场之外相互道别,没人说再会。
奥古斯心情愉悦的飞走了,桑尼亚与冯济慈是手拉手走的,最后留下肖尼,他就双手插兜哼着低俗小调慢慢悠悠的来到博纳德宫。
他从宫墙翻入,所有的卫兵都看到他了,又假装没看到。
女大公的卧室,肖尼打开被子钻进去。
“你去哪儿了?”
“去下区看滑稽戏。”
“滑稽戏?什么样子的滑稽戏?”
肖尼亲吻她的额头:“王子为了牧羊女舍弃富贵,在国王的追杀中经历磨难最终在一起的滑稽戏。”
温暖的被窝里,女大公的肩膀先是轻微的耸动,最后笑的停不住:“哈哈哈哈哈,你是个蠢货吗!”
肖尼叹息,亲吻着她的额头说:“是啊,我是。”
第87章
大地母神降临三千二百一十年, 春一月,冰雪消融大地复苏。
随着汰怪的消息越来越少,当春天来临, 各国农业部成了最旺灶的部门。
不管是贵族还是库洛, 甚至那些口袋没有几个尼尔的普通人都捧着钱,希望加入部农业部的新拓荒计划。
各国今年新政策, 将会削减缴纳给圣域的税金, 将钱用到赫利森林附近,人类为了粮食要开荒了。
有趣的是, 这个削减税金的计划所有的库洛都知道,奥古斯们也知道,可他们没有说话。
普通人们欢喜雀跃, 就像摆脱梦魇一般的到处庆贺春耕。
可他们却不知死亡就在附近。
在库洛的生活区域,激进库洛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那些忘恩之人秋收, 他们会像消灭汰怪一样铲除他们。
这些普通人没有心, 只配像蛆虫一样活在泥土里。他们会用他们的血祭奠三千年来死去的库洛先辈。
有人用整整三千年的时间将赫利深处洗脑成了死亡之地, 就连库洛如无征伐都不会轻易进入那里。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三千年的顽固概念已经植入血脉不好改变,只有在特殊的月份人类才会接近那里,进行一些短暂的狩猎或者是郊游活动。
清晨雾重,春一月十三日,阵阵春风入骨,山峦间巨树随风起伏。
这是生命复苏之月, 那些青虫雀鸟, 那些走兽游鱼都按照惯例在此时繁衍。
桑尼亚·斯万德身穿轻甲,独自站立在高高的山峰之上, 闭目倾听生命的弦歌,如雕像一动不动。
她知道老师阿尔伊顿要来了,已经在此整整坚守十三天。
在距离她大约百里的地方,守着肖尼·斯万德,又百里是艾琳·斯万德。
有时候桑尼亚也困惑,为什么姓斯万德的,会成为人类最后的防线。
古怪的呼唤从山峰下传来。
“妮妮!”
烹饪好早餐的冯济慈看着峰顶,笑着摇摇头。
最初他管桑尼亚客气的称呼斯万德小姐,后来就是桑尼亚,而后妮妮,最近他用普通话喊她妮妮。
且每次他这样喊,就会想起蜡笔小新里的妮妮,除了爱哭,像是双重人格,轻微暴力倾向,傲娇早熟这样的品质简直是一模一样。
桑尼亚对这个称呼到是很喜欢,她听不懂,就认为是属于她与先生才拥有的爱称。
为了表达爱意,她也给先生起了爱称,雄鹿。
多么好的称呼,健壮灵活,俊美优雅。
将一头健壮的雄鹿尸体丢在地上,收起特制的大剑,桑尼亚揉着右肩说:“您可以在城里等我的。”
她总是不愿意冯济慈受罪,尤其昏迷之后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
冯济慈嘴角抽搐,看着雄鹿尸体也不该表达点什么好:“呃……都说了他今天不会来,你等也是白等。”
他拉开小地图看了一下,照惯例他给阿尔伊顿揽了工程,那家伙还在“工地”一动不动呢。
铠甲坠地,桑尼亚拿起铲子在篝火下一顿挖,最后挖出两个泥团团,开始满面愉快的拿起石头熟稔敲打。
她笑着说:“我在思考,思考许多事情,春天的风能吹透人的关窍,独自思考是惠宜一生的好习惯。”
冯济慈盘腿坐在帐篷里看着,自从做了一顿叫花鸡,不善烹饪的小姑娘就打开了奇迹之门,她将一切能食用的肉用香料叶子裹了,糊几层黄泥埋在篝火下烤。
“又是那家伙教你的?”
“嗯,老师说多思考能帮助我走出自己的道路,虽然都是阿尔伊顿,但阿尔伊顿不是重复过去,也不应该重复过去。”
冯济慈点点头,仰头看着半露的天空。
地球人动不动就写个天道,可这里并没有天道,最庆幸也是这一点,他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而不被束缚。
不然,库洛一代代的战死也太悲怆了。
啃着喷香且肉汁淋漓的鹿肉,冯济慈诚恳赞美了味道后才说:“我对那家伙的不喜来自灵魂。”
桑尼亚点头:“可老师很负责,除却立场不同,无论是学识还是保护普通人的决心,他都匹配的上您说的那个圣人之名,他传授给我很多知识,用那家伙称呼就太失礼了。”
冯济慈笑笑:“对你来说他是这样……好吧说别的,有件事很好笑。”
桑尼亚站起来切割雄鹿,她提起大剑利落的斩下雄鹿头颅。
冯济慈吸着气后仰。
由于对动物肌肉组织研究透彻,整个施沛大陆上的库洛人人都能做庖丁,假如做不了屠夫,他们还能做法医。
桑尼亚很是捧场的问:“什么事情好笑?”
冯济慈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说:“新的断口我往后挪动了大约五十里,那家伙好像没发现。”
桑尼亚手里的刀停顿了下说:“他年纪大了。”
冯济慈笑笑:“城中找不到工作的那些老库洛,他们可没人同情。”
桑尼亚叹息:“他累极了也糊涂了,还常在半夜咳嗽。即使这样老师也坚持给我上课。”
冯济慈并不同情:“他可以带你去,可他至今不信任你。”
桑尼亚笑笑:“需要过程……”她看看远方:“可惜~我们都不具备坦诚的美德,神殿乐善钟最好的祝祷师给老师做了面诊,他们说他年纪大了,时间不多了。”
阿尔伊顿这几年苦于奔波,他是个老人,身体走向衰竭是正常现象。
收集好鹿肉,桑尼亚抬手用清洁术给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甚至帐篷周围的生活垃圾,还有需要洗干净的衣物她都顺手收拾了。
冯济慈的技能树最繁茂的一枝就是清洁术。
整理完,桑尼亚坐到冯济慈对面很认真的问:“能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吗?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
张开毯子裹在身上,冯济慈抬手把心软的小姑娘拉入怀中问:“真想告一状,他最爱的学生逃学了。”
桑尼亚轻笑出声:“可我是个好学徒,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期望。”
“我对你的功课很好奇,能说么?”
“嗯,从自母神诞生开始,大陆征伐历史,神殿美德钟的教育体系,还有人性,老师虽然是人类的守护者,但老师说人性是黑暗的,是随着利益摇摆的,所以阿尔伊顿只能相信自己…”
冯济慈叹息:“自持,无持人啊……”
“什么意思?”
“嗯……靠母神靠奥古斯,不如靠自己。”
“对!就是这个意思!老师没有您总结的好。”桑尼亚想了想说:“还讲到第八奥古斯,葛瑞丝阁下了。”
冯济慈疑惑:“葛瑞丝?应该你比他更加了解葛瑞丝吧,你毕竟做过她的门徒。”
桑尼亚摇头:“不是,是从第一代葛瑞丝开始的,她出身在没落的古血库洛家族……”
小姑娘有些兴奋的转身,眼睛闪闪亮的看着冯济慈说:“您知道吗?第一代葛瑞丝阁下有兄弟姐们三十一个。”
冯济慈倒吸气:“这~么能生?”
桑尼亚点头:“对,那位老先生情人无数,对儿孙昌盛有着顽固的执念,这就造成葛瑞丝阁下自小生存在竞争资源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