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反倒是这件事成为了老头子转变态度的契机……
展屿当然不会跟送上门的好运气作对,他拿出自己最诚恳的表情,保证道,“请伯……请爸爸放心,我会照顾好心心的。”
乔安格在听到“爸爸”这个称呼时面皮抽了抽,这顺杆上的臭小子,改口改的倒是顺溜!不过他还是大度地放过了他——反正总要习惯的。
他又开口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唐家当年那桩案子,你查得怎么样了?”他盯紧了展屿的眼睛,问,“是不是跟展家有关?”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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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心心在查探自己亲生父母当年遇害的事情,也就那个傻丫头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连我都瞒不过,我猜你肯定也知道。”乔安格摇了摇头,目露疼惜,“我女儿在有些事情上迟钝,有时候却又敏感得叫人没法不心疼。她一定是怕我觉得她只惦记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想让我伤心;而对你……她应该已经察觉到这件事里,展家干净不了吧?”
“不是展家,”展屿垂下了眼帘,“确切来讲,应该是我二叔。”
乔安格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他对展家两兄弟不和略有耳闻,但对他们各自的性情了解不深。
“当年唐家伯父伯母的行踪的确是被我父亲泄露的,可是——”
展屿顿了顿,继续道,“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我父亲那个彻头彻尾的草包,恐怕也是被人利用了。您大概也知道,唐家伯父伯母是发现自家的进出口货物中被夹带了大量的走私违禁品,在主动检举后,为防万一打算一家人去安全庇护所待一阵子,可是在路上就遇袭了。经过那件事,唐家没了,资产由我祖父牵头接管;泄露信息的我父亲名誉扫地,被祖父彻底厌弃。不论是从短期还是长期来看,最大的受益者都是我二叔。”
“难道你祖父就没有嫌疑吗?”
“原本有,”展屿点头承认,“但我查过信托基金的账,这些年我祖父并没有挪用过来自唐家的资金。如果没有找到心心,而二叔争夺到了展氏的控制权,等祖父百年之后,那一百亿无主的唐氏遗产也自然会落入他的手中。”
“原来如此,借你父亲之口毁掉了唐家,接下来他只需等待,明面上还没有任何嫌疑。有证据吗?”
“没有。”展屿很干脆地摇头。
“……”乔安格瞪他,“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如果查证属实,他想帮宝贝女儿报仇,倒也不必讲究什么证据……
“但是做得越多,破绽越大。二叔大概没想到,我把心心找回来了,还因为祖父反对我们,毫无预兆的提前动手抢到了展氏的控制权,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我一直觉得不对劲,阿齐兹怎么会出卖您的行踪呢?他是个重利的投机商人,不可能算不清楚这笔账——把你的情报给我,然后嘴巴闭紧,才能让他得到最大的利益。”
“哼!”说到这个,乔安格倒是想起来了,“心心一直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执拗着非要找我,才害得我身份败露。你替我多劝劝她吧!这怎么能怪她呢?要怪也得怪我丢下她,而且明知道她在找我,也什么都没能做……”
展屿点头应是,又接着道,“对阿齐兹这种人来说,比利更重的,也就只有命了,可他仍旧是死了。我推断,无非是有人以命相迫,威胁他说出了您的身份和下落,之后将他灭口,又把情报泄露给了纳赛尔的人。而在那段时间,我二叔有一笔大额支出,虽然匿了名,中间又中转过几个国家的数家银行,但我的人追溯到这笔款项最终汇往了中东。”
乔安格一拍轮椅把手,怒叱道,“混账东西!他不知道这很可能也会让其他的反恐外勤人员陷入危险的境地吗!”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害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阿齐兹是我的人,您因为他而出了事,心心迟早会知道。就算她不知道,我二叔也肯定会制造机会让她知道。那么,她势必会跟我决裂,我就和那一百亿无缘,而他则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从心心那边下手。”
“可他又是没料到,你会直接把我女儿关了起来,然后她索性失踪了是吧……”乔安格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展屿不自在地动了动,“关于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乔安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按照我的想法,就该把你打断腿丢出去!可我女儿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会干涉她的决定。不过,往后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会让你深切体验一下关塔那摩是怎么招呼囚犯的。”
不待展屿答话,他又偏头对着紧闭的书房门喊,“门外那只偷听的小老鼠,腿站麻了没?给我进来!”
门锁转动,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乔心走了进来,抱着乔安格的胳膊不依道,“爸爸你又威胁人!还有,我才不是小老鼠!”
“这不叫‘威胁’,叫‘预告’。‘威胁’大多是虚张声势,不一定会实行,但我的预告可从不打折。”乔安格揉了揉乔心的发顶,“行了别撅嘴了,只要他对你好,我保证不找他的麻烦。”
他转头面向展屿,“之后怎么安排怎么解决,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我——给心心,一个满意的交待。”
说完,他对这对视线黏糊在彼此身上的小儿女挥了挥手,佯作厌烦道,“别杵在我面前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
被老爸扫地出门的乔心,在展屿的建议下一起出门散步,几名便衣保镖按例不远不近地辍在后面。
昨日的降温持续到了今天,仿佛秋天在一夜之间悄悄接管了这片土地。太阳在云层后半遮半掩,洒下明媚但并不灼热的光线,迎面而来的晚风清爽怡人。
乔心挽着展屿悠然踱步,静静地享受这份怡然。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真的是你二叔啊?”
展屿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我这段时间没回展家,就是在证据齐全前不想跟我二叔对上,免得他狗急跳墙对你不利。过段时间,我会安排把我父亲送去国外疗养,也会有专人盯着他,一把年纪了也该学学怎么规规矩矩地生活。”
乔心沉默着靠在他的肩头,终究还是想不明白,“为了那些钱,就连亲人也要算计利用吗?展爷爷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展屿安慰地揉了揉她的手指,“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胎教书不是都说了吗,要保持心情愉快,多想想你喜欢的人,比如我,还有我……哎哟!”他侧身躲闪乔心戳他腰间的指头,笑着不住地摇头,“真该让爸爸看看,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吧!”
乔心一只手被他牢牢捉住不得动弹,另一手伸指刮了刮他的脸,“这下宝宝可知道了,他爸爸的脸皮特别厚!”
展屿停下脚步,俯身对着乔心的肚子正色问,“爸爸说的都是实话,妈妈最喜欢爸爸,对不对啊宝宝?”问完,故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又一脸认真的对她道,“宝宝说了,爸爸说得都对。”
乔心嗔了他一眼,晃了晃手想拉他继续走,却听他说,“等等,宝贝你鞋带有点松了,可能是我早上没系好。你站着别动啊——”
一边说着,他已经蹲下/身,骨节分明的长指熟练地解开她的鞋带,又重新牢固地绑好。
乔心低头凝视着面前半蹲半跪着埋头给自己系鞋带的男人。阳光透过繁茂枝叶间的空隙,间或有一两道金色的光线洒落在他后脑浓密的黑发上;身边时而有行人经过,向这边投来一瞥,年轻的女孩子走出一段距离,还回头指给身边的男孩看;一片早黄的叶子打着旋飘落而下,落在他的肩头。
她正要将落叶拂去,刚好他抬起头来,黑眸中折射着灿金色的阳光,温暖而又耀眼。
“好了!下回还是别穿有鞋带的鞋子了吧,万一松开踩到了多危险……”
她拉着他慢慢地站起来,然后一下子扑进他怀中,勾住他的脖子,红唇贴上他温热的薄唇,轻柔地啄吻他。展屿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意外,手臂却自发地接住了她依来的娇躯,低头温柔地回吻。
这个吻轻而浅,没有激烈深入的勾缠,没有灼热焚身的情/欲,单是相贴的唇瓣轻柔的相触厮磨,和呼吸间交缠的亲密气息,便足以勾起心间最愉悦最甜蜜的悸动。
“你刚才没听清。”乔心稍稍退开,望进展屿深邃而专注的眼眸中,认真地告诉他,“宝宝明明说的是,妈妈爱爸爸,很爱很爱。”
展屿星眸微张,他少有拙于言辞的时候,此刻却组织不出一句更动听的表白,只能抱紧了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重复他爱她。
正当他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抱到地老天荒时,冷不防又听她问,“你带齐证件了吗?这是去民政局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