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泽川又做了恶梦。
梦里有缠绵雨声,慕凡希纤细但有力的双臂地搂着她,刚刚胡闹完的两个人还赤身露体,手机忽然响起。
她伸手在散落的衣物里掏了好一会,才终于接起,嗓音沙哑:『喂,怎么了?』
『洛洛,来陪我。』
几乎可以用天真烂漫来形容的嗓音只说了一句就掛断了。洛泽川抹了一把脸,挣脱着从慕凡希的怀里坐起,忽然后颈一烫,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背脊,缓缓淌下。
她探手一摸,指尖的艳红刺痛眼睛,洛泽川本能地回头,只看见慕凡希艷丽的脸孔有半面成了白骨,鲜血横流。
哑在喉里的惨叫撕开静默。
有一双手及时抱住了她,抹去额间逼出的冰凉汗珠,将人从恶梦里捞出:「嘘,我在,我在。」
洛泽川在虚幻却又窒息的剧痛中醒了过来,浑身颤抖,眼前闻声匆匆赶来的人少了那些不正经的脸色,紧紧撑着她弯曲的背脊,一遍遍重复安抚。
熟悉的体温隔开了所有纷扰与不安,洛泽川疯了一般仰头吻上那还在张闔的红唇,狠狠撕咬开满嘴的血腥味。
慕凡希没有抗拒,只是沉默地任凭她索取。
谁知道这样的机会还有多少次呢?
好几秒后,洛泽川才离开她的唇,眼里还残存着梦里的恐惧与悲伤,轻轻说:「我梦到慕于巧。」
慕凡希一顿:「梦到他怎么了?」
洛泽川在间隙喘息,靠着慕凡希的耳边:「梦到他杀了你。」
慕凡希声音很稳:「他不会的。」
但是她按在洛泽川背后的手忽然失了轻重,把人狠狠往床上放倒,随手推开碍事的枕头,几乎让洛泽川半身都陷入蓬松被褥中,压出了辗转的形状。
慕凡希的手本能朝下探寻,伸进洛泽川单薄的上衣里,感受到纤瘦却分明的肌理在指尖描摹下颤抖。
洛泽川难耐地扭起身躯,爆出青筋的脖颈后仰出优美弧度,慕凡希在上面一面印下牙印,一面轻轻蹭着那双曲起的长腿。
分明是她叼着洛泽川最脆弱的部位,但此刻她只感觉洛泽川捏着她的命脉,让她在这样晕眩的爱意里,几乎要俯首称臣。
「如果没有chess……」洛泽川却忽然呢喃出声。
慕凡希肆意的手驀然停住。
如果那些未曾出口的爱,终局必得是生死相见——
慕凡希在最后一刻停止了攻势,在床上撑起身。
几秒后,她一手缓缓往后掠开凌乱发丝,再抬头时,方才幽深到几乎绝望的表情已全部消失,笑得随随便便:「泽川宝贝,一大早就这样勾引我好吗?我是不介意在你上班前来一下啦。」
这句话抹灭了洛泽川眼里最后一丝光芒,她驀然翻身下床,迅速走进浴室,甩上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哗水声中,洛泽川望着镜里的自己。
残留未褪的慾念和肩颈裸露处森森的红痕遥相呼应,无可诉说的疼痛藤蔓般缠绕而上,洛泽川对这样的情感束手无策。
如果只是单纯睡了的关係就好了。
她草草洗了把脸,出去卧房时慕凡希已经回自己房间了。
洛泽川默默穿上警装,离家前还是给慕凡希留了一桌早餐,这似乎成了一种无须言说的默契,早起晚归的洛泽川会为慕凡希做好早餐,慕凡希则会为夜归的人做好晚餐,就像一对虚假却又彼此依偎的爱侣一样。
洛泽川到了警局,林局长特地赶来,和常东旭一起给那隻属于线人联络用的手机发了讯息,但等到超过规定时间仍石沉大海,约好需开啟的手机定位也杳无音讯。
三个人终于确认了那个不祥的猜想,无论罗以凡真实身分为何,他们都再也联系不上这个人了。
常东旭按着额角:「罗以凡若要背叛,没道理挑在这个时候。慕于巧回来了,如果当年他真的是我们的线人,这时候应该要早早正式投靠警方,以免被报復。难道慕于巧放了他一马,想反过来用他对付警方?」
洛泽川坐在满桌的档案前,神情清冷:「黑主教……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失信过一次的棋子,以慕于巧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利用了。」
「那他的性格或作风是什么?」常东旭信口问。
「守株待兔,而且只要有心,绝不留给人后路。」洛泽川回答的同时,忽然卡了下。
对了,就是守株待兔。
她仔细地在脑海中遍遍播放眼前的线索,思绪直觉地停在那位鬼祟男子身上。
有多少人会在警方来到邻近的空屋盘查时,马上上前窥探?又或者,他本来就等在那里。
洛泽川驀然起身,让人秘密前往盯住男子,同时调阅男子住家附近的监视录影。
果不其然,在高雪花一路看到半夜的盘查后,他们捕捉到那关键的一幕。
那抹身影极其巧妙地避开所有直面镜头的机会,直到某次似乎是风太大了,微微吹开了罩着的帽兜,露出底下苍白的脸庞。
即使是监视录影那样模糊的画质,也掩不过慕凡希那张脸浑然天成的慵懒艷丽。
同一时间,张士嘉传回了消息,那群孩子指认埋藏尸体的住家后树林内,挖出了已严重腐败的遗体,正在连夜化验身分。
所有人在警局里熬了一晚,隔天一早又立即申请让检察官调阅男子与慕凡希间的通信纪录,当晚就获得了资料。
所有隐晦的线索与模糊猜测,渐渐拼凑成圆。
半夜,面无表情的洛泽川扔下手中的文件,在无人的警局里,把头埋进掌心。
讯息里,慕凡希不仅让男子看好罗以凡的所有举动,还在三年前的夏夜里,用讯息把男子从家中唤出,让他带着铲子等工具来树林找她。
让人运走尸体、又在罗以凡家附近佈下眼线的人,确实就是慕凡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