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入春的绿地上仍是含苞待放,还未有芳草鲜美的景緻。
十一岁的倪菫安坐在河堤旁,哭得梨花带雨,一想起早上吃完早餐后,继父又强迫她做起了那档噁心事,她一个反胃,差点就把早餐全吐了出来。
她不想活了,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父母都不在了,每天也都受着继父的侵犯,她不觉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言,每当睁开眼,就又是得用自己的身体,让那个男人享受发洩的一天。
日以继夜,不曾止息。
思及此,她从泪眼中抬眸,望着面前的河川潺潺。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爸爸就找不到我了吧……」
也就没办法再逼她做那些讨厌的事了吧?
失神的步伐缓慢踩踏,倪菫安眼神涣散,却恍若见着了希望的曙光,没了多馀的念想,只渴求能从此得到解脱,到一个不被那个男人找回的新世界。
或许,幸运的话,还能和爸爸妈妈相遇也说不定。
这样就能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你在做什么!」
刺耳的煞车声响彻天际,倪菫安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嫩白的手臂就被一道力量擒住,她感到有些疼,却不敢出声。
她仰头,眼底还浮着些许湿意,却能清楚勾勒面前少年的面容,以及接住少年对她的责备:
「你走路都没在看前面的吗?刚刚你差点就掉进河里了你知不知道?」
倪菫安没有回答,视线不经意飘向了少年背后倒下的脚踏车,再定格到少年气喘吁吁的神态,她更是无从言语。
这个人……是特地跑来救她的吗?
明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有必要这样拚了命地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吗?
见倪菫安久久未发话,那少年又道:「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掉进河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不是像游泳课玩水那样,可没那么……」
「大哥哥,你是谁?」
少年的语重心长还未结束,就被倪菫安唐突打断。
她想不明白,连继父那个长期被她称作爸爸的男人,都不在乎她的死活了,而这名初见的少年不仅救了她,甚至还苦口婆心地对她劝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好似是她的亲哥哥一般。
「我是谁不重要。」少年轻拍了拍倪菫安的头顶,温声道:「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爱护生命,不要一个不小心就掉进危险里,知道吗?」
「我才不是不小心的!」
倪菫安激动的情绪又压出了两行泪,她表面上像是对少年的反驳,其实只是对命运残忍的控诉,和想剥去阴暗昏晦的那份心情。
想逃离却无从实行的那份悲哀。
少年瞧着眼前的女孩泪水渀然,脑中转着她的话语,逐渐有了些猜想,于是他蹲下身子,与女孩保持同高,小心着问:「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才想离开这里,对吧?」
倪菫安听着少年的问,迅即点头如捣蒜,表示回答。
「那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少年又问。
倪菫安有些迟疑,毕竟她从未对从未对任何外人说过这件事,聪颖的她仔细想过,要是这事外传出去,她恐怕这辈子都得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里,抑鬱度日。
但最后,她选择将这些年深藏在黑暗中的阴霾,全都带进了少年耳里。
只因为她想试着相信,眼前温儒和蔼的大哥哥,并不是坏人。
听完倪菫安令人心碎的遭遇,少年的眼也生出了暗沉,心底则是焚起了强烈的愤慨。
平常在电视上看到这种类似的社会新闻,他就已是拳手紧握,为此磨牙凿齿,如今竟有同样的恶事发生在自己的跟前,他断不能坐视不管。
这样的恐怖罪行,连一次都不允许存在。
也不在乎是否妥当,下一秒,少年果断将倪菫安拥入怀中,柔声地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呢?」
倪菫安很是错愕,对于少年突然的拥抱也好,他所问的话亦然,顷刻间,倪菫安竟有了心跳急骤的错觉。
又或许其实并不是错觉。
纤柔的小手紧揪着少年的衣料,她弱弱回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少年轻然将倪菫安拉离自己的胸怀,对上她清澈美丽的双瞳,「只要是我有能力做到的,我都愿意帮你,你儘管说说看。」
河畔的草堆磨擦出了细微的光,嵌进了倪菫安摇盪的眼中,和少年的笑靨一同扬起了岸边的彩霞。
像极了希望的辉芒。
即使心里仍是有些迟疑,也认为或许会造成少年的麻烦,倪菫安还是决意,这次她要勇敢任性一回。
即使初见,她也愿将往后的命运和馀生,託付给他。
尘世堕落,只因有他,便升黎明。
「你可以……带我逃离这个地方吗?」